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回家的诱惑
“我们可以……让你回家。”
魔灵是这样说的。
回家。
并不是指夏州金陵。
那是属于贾瑛的家。
虽然孙朗的这个心结已经被老太君化解，但荣国府充其量只能算是他的第二故乡，他真正的家乡不在这里，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为奇妙的个人经历，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名为地球的地方。
这个秘密，世上只有寥寥数人知晓。
而魔灵，显然是其中的一个。
因为那充斥着铁与血的六年，是后土圣剑给予了孙朗活下去的力量，当年的孙朗与魔灵相依为命，将其视为心之友，所有的心事都可以倾诉，所有的秘密都可以分享，他们那个时候，确实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所以大荒山中，孙朗几乎失去了理智，变得无比疯狂。
亦师亦父的白羽威，毕生所爱的帝姬，相依为命的挚友魔灵，这三个人竟然一起给了他狠狠的一刀。
这三个人给过他希望，曾经被孙朗深深地信任和依赖着。
其中是以魔灵为最的。
所以孙朗的来历，家乡的状况，乃至地球上的很多很多事情，魔灵全都一清二楚……有一句话他没说错，魔灵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和感受孙朗所承受和背负着的痛苦的人。
现在它对孙朗说，它有办法让孙朗回家。
孙朗很快就意识到了魔灵在说什么。
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以悠然平静的态度面对着魔灵，脸上笑嘻嘻的，嘴上杂七杂八地扯着骚话，从未真正表露出愤怒与憎恨。
但现在，他脸上的笑容立即收敛，挂满了寒霜。
“放屁！”
他斩钉截铁地断喝，锋锐的杀意磅礴而出，危险的气息弥散开来：“你把我当三岁小孩糊弄吗？”
“你我交换过记忆，我族的本事，你是亲眼见过的。”
魔灵平静道：“在你们族人的幻想创作中，长距离的星际旅行基于曲速引擎、超空间跃迁或虫洞穿梭等等，这是基于你们文明的科技之路所做出的未来假想，我们与你们的道路不同，但这茫茫宇宙中，最顶尖的大道至理是相通的，只是理解和阐述的方式不同罢了。”
“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以我们的技艺与本领，送你回家，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因为，我们也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来到了这里。”
“况且……”
他淡淡道：“不要忘了，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孙朗心中一震。
他怎么会忘记。
那是一切痛苦与噩梦的开端。
天元战事告急，帝姬在皇帝的授意下秘密寻找适格的后土剑主，离家出走偷偷参军的贾瑛稀里糊涂地参与了这个计划，并且一路过关斩将，克服重重困难，来到了这件镇国神器的面前。
如果他获得了圣剑的认可，那荣国府的门楣就会得以光耀，因家中男丁悉数战死而显得摇摇欲坠的家族基业会立刻稳固下来。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成功了，孙朗也压根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孙朗会在地球上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假使人类文明的历史进程不够好或者足够好的话，他还有机会在中年时亲眼看到某些剧烈变革的发生，甚至亲身参与到文明最激烈的变化之中……那一定是人类最接近命运的时刻。
不管怎么说，如果贾瑛活着得到了圣剑的认可的话，孙朗与这个世界的命运将会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但贾瑛死了。
他终究是倒在了胜利前的一刻，无法告慰担心爱护他的家人们。
花费了巨大心力与时间，最终却招致失败，无论是帝姬还是计划的参与者们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们不甘心失败，想要以聚魂秘法布设七星灯重新收拢贾瑛的灵魂、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出来。
但也许是阵法出错，也许是某种奇妙的巧合，聚集的巨大能量无法找到贾瑛的灵魂，却破开了时空，将孙朗拽到了这个世界。
而现在魔灵说，他有办法让孙朗回家。
孙朗的眼神激烈地变化着。
魔灵平静道：“你应该知道吧，聚灵秘法的阵眼，就是圣剑。”
既然能拉过来，也能送回去。
这说得通。
孙朗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对于一个剑法盖世无双的剑客来说，手的颤动便能反映出内心的巨大波澜，他的手虚握两下，锋利的剑气开始汇聚。
显然，他正在以强势的敌意来掩盖自己心中的震动与不安。
魔灵轻声道：“不必如此，我很有诚意的。”
孙朗冷笑道：“真稀奇啊，大荒山时你与皇帝合起伙来戳我一刀，就在刚刚，就在我面前，你又戳了与你狼狈为奸的皇帝一刀，做完这一切之后，你居然还能腆着逼脸说你很有诚意——虽说那是李广渊的脸皮，但是，你真的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臊热吗？”
“当然没有。”
魔灵理直气壮地无视了孙朗的讥嘲，他说道：“在我看来，维系契约与同盟的基础，不是在于所谓的节操与道德，而是在于缔约对象的实力。”
“如今李广渊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不配与我做交易，所以我将他踢到了一边，而大荒山时我错估了你的实力，选择与李广渊联手，为此，我也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以至于我现在还在弥补这一切。”
他诚恳道：“很显然，你的实力已经得到了我的认可与敬畏，所以你不需要质疑我守约的诚意，在我看来，与你开战会付出许多沉重的代价，还要增添无数变数，最重要的是，对付你不会带来什么好处，所以，我自然没有必要跟你闹个两败俱伤，将你客客气气地送走才是最正确的抉择。”
他认真地说道：“考虑一下吧，孙朗，我们真的没必要打这一仗，我虽然奈何不了你，但你的很多朋友还在这里，你可以去检查一下，他们只是被打晕了，并没有被夺舍，这就是我的诚意。”
“而如果你执意要打的话，他们势必会在乱战中受伤甚至死亡，你就算再强，也无法同时保护所有人。”
“如果你同意罢手，那么这些人，你都可以带走，带到哪里去都可以。如果你想把他们带回地球，我求之不得，如果你要把他们留在这里，我也会想办法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孙朗挑眉道：“然后，后土帝国就是你的了？”
魔灵张开双手，望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龙袍：“现在，我就是李广渊，满朝文武还是满朝文武，帝兵武者们依然是帝兵武者们，今日的帝国无事发生，这一切已经无法逆转，帝国确实已经是我们的了。”
他好奇道：“怎么，你还对帝国的权力感兴趣吗？这当然也可以谈。国家的权力，无尽的财富，数不胜数的女人，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我们可以一起分享这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因为我们的利益和诉求毫不冲突，我知道你的性子，你不热衷于统治，你更喜欢的是自由自在地玩乐，这个毫无问题，我可以给你的旧部友人们以高官厚禄和无尽荣宠，你所关心的人们会美满幸福地生活着，你可以自由自在地游戏人间。”
“想想看，一切都与从前一样，我们现在都以人类的形态生活，并且掌控了这个国家，所以也对这个国家产生了责任，我们没有必要去破坏和毁灭了，因为我们已经完成了征服。”
“孙朗，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个国家的君王已经不再敌视你，他会尊重你，他会敬畏你，他会与你一起分享这个国家的权利乃至一切，相信我，你会得到更多的，因为你有强大的力量，你无需承担责任，便会得到无上的特权，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魔灵循循善诱着。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回家……玩够了以后回去也行。”
“甚至，我们可以考虑建立一个较为稳固的双向传送门。”
他低声道：“想想吧，现在的你，神功绝世，无所不能，而你的家乡，却尽是凡人，他们毫无资质，只能依赖外物，虽然也取得了惊人的成就，但弱点太过明显了……他们对神秘力量毫无概念，也绝不会想到一个人会有移山倒海的恐怖力量，你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人间之神。”
“想想看，现在的你回到地球，能做一些什么事情呢？”
“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你可以润物细无声地操纵政要、统治世界，也可以在你更熟悉的家乡以一个超人类的身份游戏人生。”
“希拉里到底有没有去过性-奴小岛，这种小事如果你想知道那就一定能知道。富坚义博天天打麻将摸鱼，你可以直接用精神秘法把他变成只要画画就能感受到绝顶快乐的痴汉，你曾经羡慕嫉妒那些顶级富豪所过的骄奢淫逸的生活，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甚至可以成为现代的皇帝。”
“世界上所有的秘密都会向你敞开，繁华现代社会所创造的一切物质与精神财富都由你予取予夺，论起各种享受，还是你家乡那边更好吧。”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魔灵就像是蛊惑人心的恶魔一般，抛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诱惑。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啊。”
孙朗笑了笑：“不过，你今天的话确实很多啊，我很想知道，这是因为你的确很有诚意，还是因为你感受到了恐惧？”
魔灵皱眉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你还是很在意剑印的事情吧？不知道几百年的帝国人到底留下了什么后门，也担心假如我找到了剑印，就会毫不留情地弄死你吧……”
孙朗说道：“所以，我怎么知道你讲的都是真话，而非是唬弄敷衍我的谎言？说不定你只是想暂时稳住我，等审问李广渊找出剑印毁掉之后，再跟我翻脸……毕竟你小子可是有前科的，这回我得长个心眼。”
魔灵无奈道：“就算我毁掉了所谓的剑印，你的力量依然是巨大的威胁，我怎么会跟你翻脸？那没有任何的好处。你究竟怎样才会相信我？”
“这个啊……我想想……”
孙朗沉吟片刻，突然说道：“有了！”
魔灵神色一动，注意力为之牵引。
便听到孙朗大喝道：“卫羲和，把剑印抛过来！”
跟在魔灵后面的卫羲和早已被被夺舍，反应慢了半拍，闻言一脸懵逼，而魔灵的身子则是登时一抖，下意识地回头。
孙朗抬手一指，剑气锋锐无匹，直取头颅。
只听一声尖啸，魔灵挥剑一挡，那道剑气擦着圣剑的剑身向着远方飚射而去，射出上百丈依然不减力道，可见孙朗出招之狠辣歹毒。
魔灵大喝道：“你想干什么？”
孙朗收手憨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你而已，好了好了，你的提议我非常感兴趣，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让我们来讨论讨论具体的细节，比如说，我觉得你可以帮我搞个选秀大会，还有……”
玄武门外。
帝姬正失魂落魄，赵云龙与鲁淑仁制住了被魔灵夺舍的天策府精英，所有人都被夺了兵器，殴至昏厥，以重手法下了禁制，天策府兵们数人一组，正以各种铁链劲索将中招的同伴里里外外缠得死死的。
可这只是数十人而已。
帝都天空，蓝色的火焰不断降落，每一道光焰就代表着一个蠢蠢欲动的天魔魂灵，他们宛如鹰般盘旋掠食，找准目标便俯冲而落，扑向了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目标，很快，京师成千上万的帝兵武者的里面都将变成天魔的形状。
众人皆一筹莫展。
这确实是无法挽回的、最大的浩劫。
帝国依赖帝兵很久很久了，这一次的浩劫不仅无法用帝兵来化解，帝兵甚至成为了危险的源泉，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就在此时，平阳公主神色一动，抬眼一看，一道剑气破开护宫龙气，呼啸冲出了玄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