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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谋杀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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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裴瑟重回十四岁,他必然会当面问一句宋连城,对于裴沛,他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她?

或许这样的问题过于矫情,可裴瑟在真切地拥有过情爱后,他才觉得这个答案关乎于人性。是罪是过早已有定论,反正痛苦的也不止裴沛一人,只不过一个疑问,实在无伤大雅。

只是裴瑟后来又不愿再问。

裴宥之前不知是被藏在什么地方,又或是被保护得太好,又被首先救了出来,竟只是受了点轻伤。而裴母的脑袋被砸了一个窟窿,伤到了脑部神经,怕是会全身瘫痪。又因为吸入了过量烟气,严重损害了咽喉,以后能不能开口说话,相当难讲。

只有那个男人,他倒下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裴沛全程一直在哭。

裴瑟觉得她的哭声扰得他心烦,只身去应付裴钰的下属,即便他们很少有人停留,来了就走。其中有几位公司的元老,听说了裴钰尸骨无存的消息后,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唯一一件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就是裴宥开口说了话。医生说这个孩子受到了外界的刺激,自闭症竟有了松动的反应。

裴沛几乎是扑倒裴宥的面前,身边跟着一个做笔录的警察,只听裴宥艰难地开口,“有一个……男人……”

裴沛恨不得替他开口,“是个男人干的对不对?什么样的男人,阿宥?”

“姑姑。”裴瑟提醒道,“不要催他,让他慢慢说。”

“男人……和蛇……”

“蛇?”

“好大一条蛇……有两个脑袋的蛇……”

裴瑟浑身冰凉。

“蛇,然后呢?”裴沛继续问,“那个人带着蛇?”

裴宥摇头,“不是……”他又看向裴瑟,“手上……他手上就有的……”

裴沛恍惚地站起,她抓住那个警察的手,连声质问:“你听见了没有,我侄子说现场有第四个人!”

做笔录的警察很为难,“裴小姐,根据我们对现场的勘察,除了裴氏夫妇和这个孩子,没有其他人的痕迹。现在我们初步判定,裴钰应该是用利器敲碎了他夫人的后脑勺,随即纵火自杀。”

“不可能!”裴沛崩溃地大叫,“我大哥怎么可能会伤害嫂嫂和儿子,还带着他们一起自杀!”

裴鸥在一旁握紧拳头,怒视警察,宛如仇人。

警察叹了口气,“裴小姐,我们也是在按证据说话。”

“什么证据?你们完全在胡说八道!”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是唯一的可能性。”警察说,“况且一个三岁孩子的话,还是一个有自闭症的孩子,他的话怎么能信呢?”

“沛沛。”

裴沛扭头看去,宋连城站在门口,满怀关切地看着她。

他的神情明明还是那么温和,裴沛的大脑却嗡地一声巨响。一个想法电光火石地出现地出现在她脑海里,裴沛想到了出事的那日,宋连城苦苦哀求她出门,一定要同他见一面,却又无甚大事。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一步步地走到宋连城的面前。

“是不是你?”裴沛质问道。

宋连城错愕地看着她。

“是不是你,啊?”

“宋连城,你说话啊!”

裴沛揪住宋连城的衣领,期待他说一句话。可宋连城注定要她失望,只是不忍地别开了头。他向来能言善辩,此时竟说不出半句解释的话;又或是某种默认,他没办法对这个女人说出任何谎话。

裴沛彻底地心灰意败。

她太了解宋连城了。看见此情此景,又有何不明白。

“滚。”裴沛颤抖着说,“给我滚。”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给我滚啊。”

宋连城唇瓣蠕动,最终只是沉默地转身。

“对不起……”裴沛悲痛地拉住裴瑟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裴瑟沉默地拍拍她的肩。

裴沛说了一晚上的对不起,泪眼无神,像是陷入了某种循环的黄泉。第二天一早,她平静地对裴瑟说,她要去检举宋连城。

裴瑟并不讶异她的这个决定,可他们空口无凭,裴沛本人更是宋连城活生生的不在场证明,又有谁会信呢?就如飞蛾以自身为燃,结局逃不过灰飞烟灭。裴母躺在加护病房,裴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这辈子还能不能对他说一句温柔的话。

唯一清楚的是,他不能在此刻倒下。

过了几天,公司的人来医院找裴瑟商量事务。裴钰和他的秘书一死,公司群龙无首,根据剩余几个董事的意思,现在需要在他们当中赶紧选出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我的父亲刚去世。”裴瑟忍着怒气,“谁来掌管公司就那么重要吗?”

来的人讪笑,“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学我不上了,等处理好这里的事,我自然会承担起父亲的工作。”

“你?”来人上下打量裴瑟,嗤笑一声,“小孩子就应该好好地上学,你连十八岁都没有,哪能把这么大的责任交给你?你们家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就暂时不要管公司的事了吧。”

“谁说我们裴家无人了?”

裴沛冷淡地站在众人身后,气质天翻地覆。

她冷冷地开口,一字一顿,“我会负责好公司一切事务。我哥哥在遗嘱里分好了遗产,但他的孩子也都没有成年,我是他们的监护人,所有的股份都应该暂属于我,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染指。”

所有人哑口无言。

在裴钰的葬礼结束后,裴沛毅然从学校辞了职。她全身投入到集团的运作,再也没有见过宋连城。因为裴宅被烧毁地彻底,裴沛带着三个侄子住到了涧河岸的房子,家里的佣人和司机也都被辞退,隐于平稳的闹市。

裴瑟想过退学帮她,被裴沛断然拒绝。她只红着眼睛说了这么一句,“这都是我造的孽,本就该我来还。”

裴沛以往从未接触过家里的生意,刚开始做事做的很吃力。

有很多的合作负责人以往都是看在裴钰的面子上,自然对裴沛不会客气。裴氏股市动荡,裴沛防止敌对集团恶意收购,咬着牙用家里的钱补上。正在运作的项目资金链出了问题,有几个股东闹着要撤资,裴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腆着脸一家家地求过去。

在她的努力下,大部分都心软同意,唯有刘宏觅故意刁难,非要她在院子里跪下,才会考虑。

裴沛还是选择跪了。只是还没有行动,裴瑟就要替了她。

“我是家里的长子,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去做。”裴瑟平静地对她说。

裴沛泪流满面,却拿他无法。

那三天里下了雨,裴瑟明知自己的膝盖受了潮,却还是坚持没有站起来。裴鸥不知从哪惊动了媒体,这事很快就上了新闻。刘宏觅没想到他真的会一跪不起,也怕会闹出人命,只得勉强同意。

就结果而言,裴瑟受的苦显然不值一提。

除了阴雨天他的双腿无法直立,对裴瑟的日常没有任何影响。他一边兼顾学业,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一边帮裴沛处理公司的事务。

即便公司起死回生,外部的问题却接踵而至。以宋连城为首的利益集团对他们发难,要与他们一同竞标松溪的度假村。裴沛不欲求他高抬贵手,只能冗自焦头烂额。她白天在公司,晚上去应酬,深夜就悄悄地哭。

她还是那么喜欢哭。

每次她一哭,裴宥就跟着她一道流泪。

裴鸥色厉内荏地呵斥他们不要那么懦弱,自己却强忍眼眶的湿润。那段时间很是愁云惨谈,压抑得裴瑟根本透不过气。与裴沛不同,自家里出事开始,裴瑟就没有流过一滴泪。

他早已过了向长辈撒娇的年纪。

就像他明明知道杀害父母的真凶,却从未与任何人说起,只默默地调查那个叫顾意涟的男人。他跟踪过他,知道他是x集团的人,身边也确实跟着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那人的手臂上确实有一条双头蛇的刺纹无疑。

那个男人是顾意涟的司机,裴瑟打听到他叫方慕柏。

方慕柏。

裴瑟也曾经想过要用正常的渠道送他们下地狱,不过年轻冲动的头脑想得更多是同归于尽。而这种想法沉浸在悲痛中愈演愈烈,仅凭意志是抑制不了的。终于在一个夜晚,裴沛眼睁睁地瞧着他将一把刀抄近怀中,头也不回地就冲了出去。

她惊慌失措地去追他,却无奈地跌倒,等紧随其后的裴鸥扶起她,裴瑟早已不见踪影。

他直往顾意涟的住宿而去,因为裴瑟很清楚,顾意涟才是导致了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院子的墙修葺得很高,裴瑟把刀叼在嘴里,手足并用也只得了个无疾而终。期间有只猫一直在懒洋洋地旁观全场,裴瑟没有空去搭理它。

待他将要成功时,身后突然传来声响,裴瑟慌乱地躲进一个隐蔽的角落,原是邻院的侧门中走出一个小姑娘。她先是扔了一袋垃圾,又掏出怀中的一个小碗,招呼那只小猫过去喂食。

没有其他人。

裴瑟大口呼气,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阿猫,对不起,饿着你了吧。沈阿姨叫我洗了衣服再倒垃圾,所以那么晚你才能吃上饭。”

那猫咪乖巧地黏着她,似是对她极为熟稔。

裴瑟悄悄探出头去,小姑娘沐浴在月光下,侧脸温柔,抚慰猫咪的双手更是轻柔。那姑娘年纪并不大,十来岁的模样。

只听那小姑娘又说道:“不过没有关系,等我成年,读了大学,就可以搬出去了。或许不用等到那时候,我可以大一点就去外面干活,租一个小房子,带着你住进去。再也不用连个像样的窝都不能给你。”

“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顿顿给你小鱼干,但总不至于日日残羹剩饭。阿猫,或许你碰到别的好人家,能过得比在我这好。”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

“但是,如果真的有别的好心人收留你,你能不能别走?不然以后,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猫咪不赞同地甩了甩尾巴。

女孩笑道:“你说隔壁的那个小哥哥吗?他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啊。况且,如果他知道我瞒着他做的事,肯定会气得转身就走吧?那么不光彩的心思,又有谁会喜欢呢。我很后悔那个时候利用了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烦?可我真的找不到别人说话了。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不过这也没关系,我有你就够了。”

“……我真想有个自己的家。”

猫咪在她怀里撒娇似的喵呜一声,跳回地面。

女孩遗憾地站起身,仔细地拍干净了身上的猫毛,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小花猫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进屋。

裴瑟不知何时松开了手上的刀。

他迟迟没有动。

那只小花猫在女孩离开后,又寻着味儿慢踱到裴瑟身边,讨好似的蹭了蹭他温厚的手掌心。

裴瑟低笑一声,“你倒是不怕我。”

这时候的街上没有人。夜色像是被孟婆汤洗过,无星无辰。

裴瑟沿着空荡荡的街道走,看见执警的人一脸不善的打量,才恍然大悟刀还在他手上。平静地随手将凶器扔进垃圾桶,裴瑟忽而轻笑一声。

到家的时候天还未亮。

裴沛等了一夜没睡,裴鸥也跟着她一夜望眼欲穿。看见裴瑟好端端地出现时,这个女人忍着落泪,拼命把裴瑟揉进怀里不敢松手。

她哭嚷着说道:“阿瑟,你去哪了啊……”

实话是不能说的,裴瑟只能安慰她道:“就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步。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裴沛始终不敢问那把刀的去处。她神经质地盯着门口,像是害怕穿着某种制服的人会突然上门,跟护羔羊崽似死活不肯地离开裴瑟半步。

裴瑟哭笑不得。

那把刀仿若承载了整个家族的厄运,在扔掉它的当天下午,公司的项目出现了转机。裴沛欣喜若狂,挨个亲了她的侄子们好几口。裴瑟趁着她不注意,出神了好几次看自己的手。

就差那么一点,幸好。

裴瑟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一夜,即便往后的无数次,他多次有意无意地路过那晚他差点闯进的庭院。

直到八年后,他站在复原后的裴宅中,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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