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真相是真
灯火通眀的警察局里,所有人都独自俯首在专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前,桌上堆满了与案件有关的资料。
陈亦一张张地翻过与徐大立有关的照片,有从市区监控截图下来的照片,有几天下来警员监拍的生活照,更多的是徐大立在他持续资助的那个孤儿院里,与众多孩子们合照的照片。
陈亦随手拿起一张,男人穿着已经洗的泛白的老式衬衫,站在一群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后面,所有人笑容都带着欢乐和温暖。
这样的一个男人,会是杀人犯的父亲么?
陈亦觉得有些烦躁,那些照片里鲜少有徐大立和某个孩子单独的合影,他根本无法从众多的照片里找到蛛丝马迹。
“重点注意一下和其他孩子眼神不一样的那个人。”
“……”陈亦抬起头来,裴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面前,也低头跟着研究起桌上的照片。
“杀过人的眼神,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裴宥拿起一张照片细细地端详着,一扭头发现陈亦直直地盯着自己,以为他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便进一步解释道:“犯罪行为是犯罪心理的外化,而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孩子还无法成熟地掌控情绪使它不向外界流露,相反的,年纪越小的孩子他的行为越是能够跟心理统一,而我们能够直观了解一个人的情绪的途径就是观察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的意思。”陈亦笑了起来,打断了他道:“只是刚刚你说第一句话时的语气,像极了顾队。”
裴宥顿了顿。
“是么?”他跟着轻笑,“说起来,今晚顾队怎么不在?”
“他去见一个重要的证人去了。”陈亦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把人家当成是证人,还是心上人。”
“约会去了?”裴宥理解地笑了笑,“从我进警队里的第一天起,顾队好像就一直忙个不停,他也该抽出点属于自己的时间了。”
“我跟你说,顾队那个人,心里可是打定要抱着他的案子打一辈子光棍的。”陈亦气定神闲地架着双腿在椅子上晃悠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说上司的坏话:“不然以他那条件,多少姑娘乌泱乌泱地排着队想得到他的青睐,可他偏一个都瞧不上,心里揣着他的白月光,这些年硬是一个人挨过来了。”
“啊,我听说过的。”裴宥淡淡一笑,“那个姑娘,是林局长的长女是么?”
陈亦正端着茶杯,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这你是从哪知道的?”他孤疑地看了裴宥一眼,“你才来了几天,连这种事都打听到了?”
“八卦一向传的很快。”裴宥无辜地笑了笑,为了掩饰真正的情绪他将视线重新移回到铺天盖地的照片上,“何况以前我了解过那个女孩的案子,知道有这个人,也不奇怪。”
陈亦的神色凝重起来,叹了口气道:“也是,只要是从事刑侦的人,没有人会对那起案子没有兴趣。不过,你可千万别在顾队面前提这个人啊,她是顾队的雷区,谁碰谁死。”
裴宥笑了笑,眼底不知闪过兴味还是讥讽,也不再接话茬,低头开始翻阅照片。
只是对陈亦这种话头一起就不肯轻易休止的人来说,想要他半途而废可没那么容易,于是他又道:
“不过你刚刚说的根据一个人的眼神就能区别出来谁是杀人犯,是不是太玄乎了?”
裴宥莞尔一笑,“人的心理……它本来就是很玄乎的东西。我在学校里主攻的是犯罪行为研究,而你们讲究的是检验物证,但其实它们同精神病研究一样,这三者都属于犯罪心理的范畴。与其说我们在抓捕犯人,不如说是我们要化身为犯人。只有从最根本的心理研究上推测出凶手的行为依据,才会为破案找到最大的突破口。”
说完,裴宥又不好意思的笑道:“都怪我能力太差,没什么经验,不然应该早就可以抓到他了。”
陈亦连忙摆了摆手,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已经为我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了,要是你都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力,那我们又成什么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完全理解另一个人在想什么的。”裴宥低头叹息,“如果一个人的心理能够被轻易的琢磨,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化解起来也会简单许多吧。”
陈亦盯了他半响,投降似的挠了挠后脑勺,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可真是越看越像顾队了,他除了查案以外,有事没事也喜欢给我们灌输这些大道理……”
“虽然心理研究比较玄乎,但其实它的根本就是探究人性。你看这些照片,接受徐大立资助的孩子对他必定是抱有欣喜和感恩的,但他的儿子肯定和他们的想法背道而驰。他杀害了自己的母亲,被父亲丢弃在了孤儿院,所以即使是被迫合照也不会和他太亲近,比如你看这个人……咦……这个人……”裴宥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拽着陈亦凑近看他手中的照片,“副队,你看这个孩子,注意他的眼神!”
陈亦眯眼细细地打量着裴宥指给他看的那个孩子,头发有些杂乱,身上的穿着还算整洁,可他的眼睛透露出一股与年纪丝毫不相符的冷冽,不友好得令人全身不舒服。
“这个孩子……”陈亦喃喃道,“我觉得有些眼熟啊……”
……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地响着。
大理石砌成的浴池里半倚着一个男人。水蔓延出了浴池边,勉强遮挡住了他的下半身。而暴露在空气里的躯体有着堪称完美的肌理,线条优美的背部和与宽阔的肩膀形成了令人心醉的比例,凝在肌肉的水珠更是为他的背影平添了几分性感。
男人轻闭着眼,水雾在四周萦绕,他看上去又稳又静,似沉溺在了雾气与水声相互交织的自我世界里。
直到一只不安份的手覆上他的肩头。
“回来了?”男人准确地抓住了那只顺着他左臂滑动,妄图挑逗的小手,缓缓睁开了双眸。
女人不满地把手抽了出来,改为环绕他的脖颈,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背上:“你连猜都不猜就知道是我了?真没意思。”
裴瑟轻笑了声,“这屋子里就住了三个人,裴鸥的胆子可没那么大。”
裴泠如一只小猫般在他脸颊旁蹭了蹭,“今天我不在,你有好好吃饭么?”
“这么信不过leo的手艺?”
“你肚子装的食物不是我做的,我总觉得不舒服。”裴泠的手又不安份地从胸口顺着肌肉的纹路滑到腹部。
“只有胃?”裴瑟挑眉。
裴泠在他耳后亲了一口,无比霸道的语气:“整个人都是。”
“今天的饭吃得怎么样了?”裴瑟宠溺地笑了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都谈的差不多了,待遇是他们现在的三倍左右。”
“嗯,这些你决定就好。”裴瑟点点头,“反正你放手去做吧,钱不够就找我要,要置办什么东西,直接从我副卡上刷就可以了。”
“知道了。”裴泠甜甜一笑,明明已是二十七八的年纪,笑得却比小姑娘还纯净,“以前节衣缩食的日子过惯了,我现在脑子里还习惯性地想帮你盘算要怎样才能节约钱呢。”
“说的像我以前有多吝啬一样。”裴瑟嗤笑了一声,眼底却染上了些许愧疚:“抱歉,以前公司运转困难,我又需要大量的资金来上下打点关系,在日常生活方面,是有些委屈你了。”
“你干嘛说得那么见外。”裴泠不满地瞪大双眼,“我陪你吃苦不是应该的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艰难的日子我都能撑下去,何况我们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嗯。”裴瑟微笑,“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过需要精打细算的日子了。”
“那个无所谓啦,”裴泠可爱地皱皱鼻头,神色却突然一敛,“只是……阿瑟……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嗯?”
“就是……”裴泠罕见地在他面前露出了犹豫的一面,“我这些年好歹也平安地过来了,但我的妈妈……她这些年过的好么?有空的时候,我能去看看她么?”
紧贴着胸口的身躯蓦然僵住了。
裴泠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怎么突然问起她了?”裴瑟缓缓开口,“她一直住在w县里,我不是跟你说过么?”
“我知道。”裴泠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可是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虽然你给我看过她的照片,虽然对我来说她完全是个陌生人……可是……我还是……”
“阿泠。”裴瑟叹了口气,“你母亲的精神状况很不好,但姑姑派了人这些年一直在悉心照料她,你就不要担心了,嗯?”
“我知道你是怕勾起我伤心的回忆……”裴泠紧张的看着他,连拳头开始握得发白了都不知道,“可她毕竟是我母亲……那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就远远的看上一眼,也不行么?”
裴瑟没有回她的话。
裴泠的心愈沉愈深。
就在裴泠以为他会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裴瑟又突然开口道:“你说的对,她毕竟是你的母亲,虽然已经认不出你来了,但你确实应该去看看她。”
裴泠一愣。
裴瑟又恢复了温柔宠溺的姿态,用湿漉漉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裴泠定定地看着他。
“说起来,她也是我的丈母娘不是么?”裴瑟笑了笑,“我确实也应该去拜访一下。”
心脏的温度渐渐回温,裴泠重重地点点头:“嗯。”
气氛又回归了温馨和暧昧,裴瑟把她的脸拉近,不轻不重地噙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