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管他是仙还是魔
六年前的一场大雪，他们的族长石老带回来了一名幼童，白皮肤红眼睛，看着格外的瘆人。他们也劝过石老，说是不要收留他。
只是他们看这孩子年龄太小，出于心中的那一份善心，劝说两句后，倒是他们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所便不再开口提这事，便默认了泯天祁成为他们村里的一部分。
然而不幸的事情开始发生。
泯天祁到村里的头两年里，十几名村民突然暴毙，他们搜寻半年无果，无法找到缘由，就只能当命不好，碰触到了不该碰触的东西，葬送了生命。
村里的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可随着死亡人数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增多的时候，他们才陡然惊醒，或许是他们村里招惹了某个不祥之物。
随后他们诡异的发现，死去村民都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先成疯魔，后而暴毙。
他们抓住源头不断探寻，最终得出结论。
这些村民在疯之前，都跟泯天祁有接触过！
这个结论让他们愤怒不已。
但他终究是他们这个村子的人，他们也不好直接赶他走。可随着每一天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心头对泯天祁的不满逐渐增长。
他们日日盼泯天祁能够离开，至少别留在他们村子里！他们想过借他犯错之事驱逐走他。只是泯天祁打小就待在他的房间里，不出一步，想为难他都不成！
可如今，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让他离开。
让他离开！
管他是仙还是魔！
“我求求您，放过我吧，放过我们村子所有人吧。”
周围的村民只要被一人带动，心头压抑多年的愤恨和不满全都宣泄出来。立即扑通的跪成一片，只求泯天祁能够离开。
哪怕泯天祁刚刚从阎王殿里将他们捞了出来！
“求求您离开吧。”
“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一声又一声的哀求让泯天祁有些惘然。他知道他们不喜欢他，可是他什么都没做。
泯天祁落在村民们身上的目光多了一丝哀凉。
他救了他们，可在他们看来，他跟那些想要他们命的人无差。他们甚至还求着他放过他，其实他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归宿而已。
泯天祁笑了，低声喃喃一句。
“你们总是求我离开，求我放过你们。”
“可你们谁曾放过我。”
他在村子里就从未被他们接纳过，他甚至为了不让他们看到他感到不适，便将自己关入木屋，很少出过那扇木门。
只有到了二更，他才会出门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时才是他最开心的时光。
而那些时光里，全无他们。
所以，到底谁肯放过谁呢？
泯天祁无声一笑，没有回应村民们，只是目光一转看向石老，随后脚步坚定的走向石老。
目光一直放在泯天祁身上的石老大致是看出了什么，转身下了台，终是踩在了血土之上。
石老抵达训练场地入口的时候，泯天祁刚好抵达在那。
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彼此对视，相继无言。
原本请求泯天祁离开的村民们，见到这情况也逐渐收了声，只是看向泯天祁的目光依旧充满着期盼。
“对不起。”
石老看着不及志学的泯天祁，心头一疼，可终无他法。
他是这个村子的守护人，他需要守护这里的每一个人。若是所有人都执意驱逐泯天祁，他只能同意。今日天祁露出的那一手实在是骇人，他就算是想要找借口打掩护都无法做到。
他只能离开。
只是他看着泯天祁长大，看着一个只会咿呀学语的孩子逐步成长，心头是欣慰；但他看着他被所有人排挤，他自己却无奈且无法。
他保护不了他。况且他心底对他一直存有一丝恐惧。
可他在他心中，依旧是那个需要人呵护着长大的孩子。
他是真的想要留下他，不然这些年来他也不会如此执着，不顾越来越多的人劝阻，也要留他在身边。
其实这个孩子比谁都聪明。明明知道一切，却也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他将一切收入眼底，虽然口头没说什么，但他的行为却在无声改变。
泯天祁躲着所有人，避免跟任何人接触，把自己日日锁在木屋里。
他错了吗？他没错，只是不太好运而已。
如今要他亲手赶他出这，他都不知该如何对他说出‘你走吧’这三个字。
他知道，这一切与他无关。可没有办法，人总会把一切的过错归咎于给他们带来不幸的人身上。
石老心疼的看着泯天祁，却无他法。他能说出口的，也就只有一句对不起。
他终究做出了选择。
他是村长，理应该护着每一位村民，可他却唯独护不了他。
石老叹了一口气，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上前一步，弯下腰，将那瘦弱的少年抱入怀中。
被拥入石老怀中的泯天祁，因为石老这一个动作，全身僵硬。
泯天祁大气都不敢呼一口，脸上虽有迷惘之色，但他那一双红眸里的光芒却是彻底亮堂，如同一曳明火耀眼。
“石老没事的。”放松下来的泯天祁反倒是安慰起石老来。泯天祁知道石老近几年为了维护他，独自扛了许多，所以他不曾怪过石老，他只是有些失落而已。
“我等会自行离开便是。”
其实整个村子里，让他一直有所留念的，也就只有石老。石老虽然平时不怎么跟他说话，也不会对他格外关照，但他知道他从未忘记过他。所有吃的喝的穿的，他永远是第一时间给他送来。
他打记事起，就隐约意识到自己与平常人不一样。他也知道自己一直被村民们排挤的原因，他不是没想过离开。
可他打小就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情，况且这里还有他一直敬重的石老。
若他的存在只能给石老带来麻烦，那他愿意自行离开。
至少他离开的时候可以欺骗自己，他们是喜欢他的，哪怕只有一人。
石老或许是感觉到怀中孩子的那份失落和落寞，难得柔声安慰，“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石老那低沉的声音传入泯天祁耳里的时候，泯天祁竟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泯天祁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所要的无非是一份温暖。若是能有人天天跟他嬉戏打闹，他也不会因为一句突如其来的关心而乱了方寸。
他这些年来受的苦或许也就只有石老知道，也只有石老会心疼一下他。
谁让他是个没爹没娘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