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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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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有些疑虑,向司法参军邓大人禀报过,回来还讲给了家父听,家父也觉着似乎有些疑问,不过丁旦是投案自首,前后过程供认不讳,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便没有再深究。”

“哦你说的疑虑究竟是什么”

“据那丁旦自陈,他用砚台砸了阎奇头顶,不过只砸了一下,但从伤口边沿来看,颅骨碎裂处似乎要深一些。”

“请你再说详细一些”

“请稍等”

姚禾起身走进里间,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方砚台和一个葫芦。他来到桌边,右手握紧葫芦,圆底朝上,左手握住砚台,尖角朝下,用力向葫芦砸去,葫芦应手被砸出个破洞。

“请看这破口处”姚禾放下砚台,指着葫芦上那个破口,“砚台尖角有三条棱,破口边沿裂得最深的是这三道,其他都是连带碎裂,破口很细碎。”

赵不弃见那三道裂痕旁边细碎处甚至落下一些碎屑,便问道:“你在验状上写的整字,可是说裂痕边沿没有这些细碎,很齐整”

姚禾点了点头,但随即道:“不过颅骨不像葫芦这么脆,碎也不会碎到这个地步。”

“但仍该有些细碎骨屑”

“是。除非”

“除非下手极重,用力越重,碎处越少”

“嗯。阎奇头顶伤口不但裂痕深,而且边沿齐整。我见过那个丁旦,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按理说不会有这么大的气力。”

赵不弃心头一亮:“或许有另一种办法能让这伤口既深又整”

姚禾点点头,重新拿起那方砚台,将棱角按原先方位,对准葫芦的裂痕,上下连击了几次,而后将葫芦递给赵不弃。赵不弃再看那个破口处,果然齐整了一些,原先边沿的细碎处都被挤压平整。

他越发惊喜:“这么说,丁旦只是砸伤了阎奇,并没有砸死他曾慌忙离开那只船,有人乘机用这个法子,又在伤口处连击了几次”

姚禾犹豫了片刻,才道:“我当时的确这么想过。不过,丁旦亲口证明,当时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另外,若要证实这一点,得重新检验,伤口裂痕虽然齐整,但若是反复击打过,骨头碎屑应该会被挤压黏着在裂口边沿的血污中。但阎奇尸首早已火化这怪我,当时若再仔细些,便能查得出来”

赵不弃笑道:“不怕,有疑点就好,我去找到其他法子验证。”

第九章暴毙、复活

到底须是是者为真,不是者为假,便是道,大小大分明。程颢赵不弃骑马来到汴河边,黄昏细雨如丝,河上并没有几只船,柳雾蒙蒙、炊烟淡淡,四下一片寂静,似米芾的水墨烟雨图。他向来爱笑话文人骚客的酸情,这时竟也有些诗情意绪,自己不觉笑起来。

他记得鲁膀子夫妇的小篷船一向在虹桥东头等客,便驱马来到那里。果然,那只乌篷船泊在岸边那株老柳下。汴河两岸的柳树枝杈每年都要砍下来,填进岸泥中,用以紧固堤岸,因此被称为“断头柳”,这株老柳却因紧靠虹桥,并没有被砍,枝干粗壮,新绿蓬然。

一个妇人正蹲在船头的一只小泥炉边,用扇子扇着火口,忙着烧火煮饭。赵不弃见过这妇人,是鲁膀子的浑家阿葱。他来到岸边,下了马,一眼看到阿葱鬓边插着一支银钗,钗头上缀着几颗珍珠,少说也要值三四贯钱。随即又看到阿葱脖颈下粗布外衣内,露出鲜绿簇新的绣衫,衫领镶着银线锦边,看质料绣工,也至少值两贯钱。这一钗一衫被她的粗容粗服衬得十分刺眼。

赵不弃心想,证据就在这里了,他夫妇俩靠这小篷船营生,每月最多恐怕也只能赚五六贯钱。那鲁膀子又是个酒糟的浑人,怎么肯拿出这么多钱给浑家添买钗衫

“阿嫂。”赵不弃笑着唤道。

阿葱抬起头,看了一眼赵不弃,红紫的面膛扯出一些笑:“这位大官人可是要搭船”

“我是来打问一件事。”

“哦什么事”

“上个月死在你家船上的那个术士阎奇。”

阿葱立刻收起笑:“那事已经结案了,大官人要问什么”

赵不弃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慌惧,心里暗喜,又问道:“那天你丈夫在哪里”

阿葱正要开口,船篷里忽然传出一个男子粗声:“你管这些做什么”

随即,一个粗实的壮年汉子从船篷里钻了出来,似乎喝了些酒,满脸通红,正是鲁膀子,他上下打量了赵不弃一眼,看赵不弃衣着华贵,顿时矮下气,小心道:“那案子官府早就结案了,凶犯也死了,不知这位大官人还问这个做什么”

赵不弃笑着道:“我只是好奇那天你在哪里”

“我生了病,在家里躺着。”

“哦可找了大夫”

“没有,不是啥大病。蒙头睡了一天就好了。”

赵不弃听姚禾讲述了阎奇头顶的伤口后,断定何涣当时只是砸伤了阎奇,他惊慌上岸后,一定是有人偷偷拿起砚台,照着原先的伤口,又重击了几次,阎奇才因此丧命。

而阎奇在前一日就租定了鲁膀子的船,当天却只有阿葱一人划船,船驶到汴河下湾僻静没人处,阎奇让阿葱下了船。据何涣回忆,当时附近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凶手藏在哪里

赵不弃记起以前和哥哥赵不尤租了鲁膀子的船,在汴河上消夏游玩,鲁膀子将厨具都收在船尾的甲板下面,还偷舀了他们带的一坛酒。凶手一定是藏在那里。那么谁是凶手赵不弃先还只是怀疑鲁膀子,但见到阿葱的银钗和绣衫后,已经有了九分确认。

他想鲁膀子一定是受人重金指使,他杀了阎奇之后恐怕不敢再躲在船甲板下,何涣说那片河湾边岸上有个草丘,他该是急忙躲到草丘后,等何涣找回阿葱划船回去后,才绕道赶回家中继续装病。

于是,赵不弃讹道:“那个术士被杀后,怎么有人看到你从汴河下湾鬼鬼祟祟往回跑呢”

鲁膀子夫妻脸色一齐大变,赵不弃看到他们这惊惧神情,心里有了十成把握。

他笑着道:“好。我的话问完了。你们赶紧煮饭吃吧,这往后恐怕难得吃到清静饭了。”

葛鲜被关进了开封府牢狱。

虽然家境寒微,但他从未到过这种阴暗潮湿之地。他呆坐在草席上,望着墙上小窗洞外昏暗天色,心里憋闷,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他和父亲让丁旦和何涣换了身份之后,父亲被蓝婆找去给何涣看病,正像他所预料的,何涣被阿慈迷住了,能下床行动后,却仍留在蓝婆家,并没有回自己家。这让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时,朝廷正式下了诏令恢复科举法。

二月份就是礼部省试。葛鲜一面让父亲监看着何涣,自己也时常去探听丁旦。丁旦骤然有了偌大家产,当然绝不会轻易让开,就算何涣去告官,也得纠缠一阵子,只要拖过二月,就能让何涣缺试。

让葛鲜喜出望外的是,正月底,何涣竟然杀了一个术士,虽然没有被判死刑,却也发配到了沙门岛,而且发配途中,竟然暴病身亡。除了考进开封府学外,葛鲜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为此,他特意去了柳风院,和那院里的柳艾艾痛饮欢歌了一晚上。

可是,才过了几天,何涣竟然回到府学。

第一眼看到何涣,葛鲜以为是丁旦,但随即发现那不是丁旦,两人虽然面貌极似,但气质神情迥异。丁旦短短一个多月就赌尽了何家财产,随后不知去向,眼前这人虽然神色有些落寞,但举止从容,一身书卷雅贵之气自然流露于外,是何涣,绝不会错。

葛鲜以为自己见到了鬼,但看何涣与学正、学谕及舍友们攀谈,纯然是个活人。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回去和父亲商讨了一晚上,也没弄明白。至于丁旦,再没见人影。

白白忙碌了一场,他越发厌恨何涣,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潜心读书,准备省试。好在结果很好,他考中礼部头名,何涣屈居自己之下。他顿时名扬天下,喜事纷至沓来。京中许多名臣巨富都争着来说亲,其中竟有郑皇后之弟、同知枢密院郑居中。枢密院掌管天下军政要事,权位与宰相比肩,葛鲜当然立即应允。

虽然至今尚未见到郑家小姐,殿试也还未发榜,但生而为人,已登极境。这时他才哑然失笑,自己竟会和区区何涣计较。

正春风满怀,花情似锦,谁知道丁旦忽然找上门来何涣听了赵不弃的告诫,一直不敢出门,整天在家中读书习字。

今天上午,他正在临皇象急就章,听到外面敲门,不是叩门环,而是直接用掌拍,先是啪啪啪三声,接着又是三声,有些性急,又有些戏谑,他已经听熟,是赵不弃,忙掷笔迎了出去。

赵不弃进门头一句就说:“阎奇不是你杀的。”

他不敢相信,顿时愣住,倒是赵不弃挽着他进了正屋,各自坐下,齐全忙去点了茶端上来。

“杀阎奇的,是那个船夫鲁膀子”赵不弃把追查出来的结果告诉了他,最后说,“我刚已把这事告诉了开封府司法参军邓楷,他已经命人去缉拿鲁膀子了。”

何涣听完之后,怔了半天,这几个月来变故虽然多,但最令他悔恨不及的是杀了人。赵不弃竟能替他翻了这死案,让他顿得解脱。

他心中感念之极,不知该如何答谢,站起身走到赵不弃面前,拱手深深鞠躬,诚恳言道:“不弃兄再造之恩,何涣终身难报。此后无论有何事驱遣,何涣必定犬马奔走”

赵不弃站起身托起他,笑着道:“我只是觉着有趣,才去做这些,你若这样,便没趣了。”

何涣不便再多说,只得回身坐下,心里却始终恩谢感慨不止。齐全夫妇躲在门边听到,也一齐望向赵不弃,眼中都闪着感恩喜色。

赵不弃继续言道:“这么一来,这事就不简单了。阎奇之死,是有人想陷害你。”

“哦会是什么人”

“夺走你未婚妻阿慈的人。”

“阿慈是被人夺走”

“自然是。否则一个活人怎么会凭空就没了”

“但她是变身作另一个女子”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这不过是障眼戏法。那个丑女只是个替身,否则阿慈变作了她,她变成谁了”

何涣也曾这么想过,但那天事情经过自己全都看在眼里,不由得不信。

“你未婚妻的事暂且先放一放。有件事你还没有说”

“我被发配后暴毙身亡的事”

由于何涣是主动自首,开封府判官结案时,见他痛悔自陈,毫无隐瞒,又是被阎奇污语激怒,才过失杀人,便轻减一级,判他脊杖六十,刺配沙门岛。

生平第一次被人摁倒在地,众目睽睽之下被杖打,痛还在其次,羞辱最难忍受,他恨不得立时死去。之后,他又被文笔吏按着刺了字,一针针刺下,锥心一般,又是一场羞辱。

不幸之万幸,他是以丁旦之名受刑,没有辱及家门族姓,又因为是初犯,黥字并没有刺在面部,而是刺在了耳后,左右耳后的颈部各几个字,他不知道刺了什么字,但猜测应该是“杀人”和“刺配登州沙门岛”,从此,这罪耻将印记终生。

过了两天,两个公人押着他上了船,前往沙门岛。三人住一间客舱。当天傍晚吃过饭,他头有些昏沉,就睡了。等醒来时,竟躺在一间陌生屋子里,那两个公人不在旁边,床前坐着个陌生男子,五十来岁,瘦长脸,胡须稀疏,穿着青锦长衫,看样貌有几分儒气。

何涣忙爬起身,看屋内陈设布置,似乎是一户中等人家,窗外是个小庭院,院中站着两条壮汉,像是家丁。

他忙问那人:“请问你是”

“我姓归。”

“我为何会在这里”

那人笑了笑,笑容有些古怪,像是在看一个孩童一样:“你已经死了。”

何涣十分诧异,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人从怀里取出一张纸,起身递了过来,何涣茫然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尸检状,死者姓名是丁旦,死因是心悸暴毙。开具尸检的是陈留县。

半晌,他才回过神,自己现在身份不是何涣,而是丁旦。看这尸检状盖着官印,是官府公文,并不假。

我死了一瞬间他如同跌进一场梦里。

“你原本死了,尸首险些被火化,我家员外救了你,他有个起死秘方,熬制好给你服下,你又活了过来。他还让一个方士用药将你耳后的刺字消去了,不过这事不能让官府知道,否则你便是诈死逃罪,连我家员外都要受牵连。”

何涣这时才觉到耳后微有些刺痛,伸手一摸,两边都敷着药膏。一时间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他忙问:“请问你家员外是”

“我家员外怕惹上麻烦,不愿现身,你就不要问了。不过,眼下他有件事要你去做,只要做成这件事,救命之恩就算结了。”

“什么事”何涣警惕起来,看来那个员外不是无缘无故平白救人。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一不违法,二不害人。另外,还有一些酬劳,这一百两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百两。够你换个名字,到别处去存身。”

那人打开小桌上一个包袱,里面是两锭五十两的银铤。

何涣心里暗想,自己流放沙门岛,听闻那里远隔陆地,恶劣之极,自己终身不能回来,其实和死已经没有分别,居然又在途中暴毙。他家员外救了自己一命,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依理而言,也该尽力报答。只是不知道他要自己做什么事。但又一想,你本是死囚,还怕什么事何况这人说不违法,不害人。

于是他点了点头:“若真的不伤天害理,我就答应。”

“这个你放心,我家员外是有德有望之人,岂会要你为非作歹你先留在这里,那事要等到寒食节后。”

何涣忽觉有些凄凉,自己先变成丁旦,现在连丁旦也做不成了,此后就得隐姓埋名,逃犯一般偷偷求生。不知道该如何向祖母、母亲交代

他又想到阿慈,不知道阿慈回去没有阿慈若没有回去,蓝婆已老,万儿又小,这往后生计不知该如何安排

他望向桌上的两锭银铤,眼前这人不肯透露详情,他要我做的事情恐怕很凶险,说不准会送命。他见那人起身要走,忙道:“我能否先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回家看一眼。”

“你是已死的罪囚,不能让人看到。”

“这里是陈留吧,离京城并不远,天黑之后我偷偷回去,应该不会有人看见。只要让我回去一趟,之后你们要我做什么都成。”

“这事我得去问问我家员外。”

那人起身出门,何涣心里恍惚难宁,见那两个家丁时刻守在外面,自然是在看守自己。

那天晚上,葛鲜正准备上床睡觉,却听到低低的敲门声,是父亲开的门,他出去看时,却见丁旦不顾父亲阻止,已经走了进来。

丁旦看起来比往常更加惫懒,抖着肩膀,目光四处游闪,饥馋无比,一看到葛鲜,便油笑着道:“恭喜葛大公子,如今已是天子的甥婿,过两天又要做状元,这荣耀富贵,全天下谁敢比”

葛鲜一眼便看出他是来讹诈,心里暗暗害怕,却也只能强装镇静,赔着笑问候道:“丁兄这一向都没见,不知到哪里去了”

丁旦抽了抽鼻子:“遭罪去了。若不是你们父子,我仍在张家做我的接脚夫,如今家也没了,钱也没了,你说怎么办是好”

葛鲜忙请丁旦坐下:“丁兄若有难处,在下只要能办到的,一定尽力相助。”

丁旦颠着腿道:“那是当然,眼下呢,第一难处是没钱。”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

葛鲜望了一眼父亲,父亲也赔着笑,说着“我去取”,随即走进里屋,很快取出一锭五十两的银铤,放到丁旦面前的桌上,“这是我这十几年积攒的一点钱,原是要给鲜儿置办婚礼用的,丁兄弟既然有难处,就拿去救急吧。”

丁旦瞟了一眼银铤,哼了一声:“十几年就攒了这点”

“丁兄弟是知道我的,只替人看点杂病,能挣几个钱”

“你儿子可不一样喽,已经是皇城里的金凤凰喽”

“他也才刚刚起个头,一文钱的进项都还没有。丁兄弟先坐,我去倒茶。”

“如今你们已经不是布衣人家,是皇家贵戚了,怎么还要亲自倒茶”丁旦斜着眼,抖着腿,眼睛不停转动,到处觑探。

葛鲜不好答言,只能勉强赔着笑,心里暗暗叫苦。如今自己身份已经不同,丁旦正是因此才登门,看他言语神情,绝不会餍足于这点小钱。赌瘾深似海,他和何涣换身之后,胃口更被养大。自己短处被他揪住,他恐怕是想咬住不放,要长久讹诈葛鲜越想越怕,杀心也随之升了起来。但他自幼读书,连虫子都没杀死过几只,何况是人

心里正在翻腾,父亲端着茶盘出来了,葛鲜忙起身接过,见父亲偷偷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茶里下了毒。

他的手顿时抖起来,他忙尽力调顺呼吸,装作没事,抱起茶瓶先给丁旦斟了一盏,为防丁旦起疑,随即给父亲和自己也各斟了一盏。而后才回身坐下,尽力扯出些笑,望着丁旦。

然而,等了良久,丁旦却始终不碰那茶盏。他又不敢催,见父亲也神色紧张,便端起自己的茶盏,假意抿了一口。丁旦终于将手伸到茶盏边,却并不端起,只是用手指敲着盏沿,似笑非笑地说:“怎么还拿这粗茶来招待人这旧瓷茶碗该丢了。”

这不成葛鲜心里暗想。他望了父亲一眼,父亲比他更失了方寸,脸发僵,眼神发虚,万一被丁旦识破就更糟了。急切之下,他胆量顿长,笑着问父亲:“爹,前日郑大人不是送了我们一些好茶”

父亲勉强应了一声。

他站起身说:“我去找来给丁兄重新点一盏。”

他走进厨房,找到家里一把尖刀,藏在袖子里,稍鼓了鼓气,才装出笑容,走了出去,丁旦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走到桌边问道:“爹,你把那好茶放哪里了”

嘴里说着,右手迅速抽出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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