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猛地向丁旦刺过去,丁旦惊得身子忙往后一仰,连人带凳一起翻倒在地上,没刺中。葛鲜已经横下心,两步赶过去,举起刀又要刺,却听见父亲叫道:“不要”
他顿了一下,猛然想起,若是杀了丁旦,自己就成了凶犯,那就前程尽毁。他扭头看了父亲一眼,父亲已经站起身,满脸惊怕望着他。而丁旦则仍倒在地上,也惊慌之极,身子不住往后缩。
他握着刀,手不住抖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何涣一直在那个房间里焦急等着。
到了傍晚,那个姓归的人才回来,他进门道:“我家员外允许你回家去看一眼,不过得有人跟着。”
“有劳归先生了。还有一事我能否带走这两锭银铤”
“这是员外预支的酬劳,已是你的了,自然随你使用。我已吩咐他们煮饭,吃过饭,等天黑就送你回家。”
不一会儿,一个妇人端进来一盘饭菜,姓归的说了声“丁兄弟请用饭”,和那妇人一起出去了。何涣有些饿了,便不再多想,端起碗筷,填饱了肚子。
天黑下来后,姓归的便命那两个家丁带着何涣从后门出去,外面一小片林子,穿过去竟是一条大河,自然是汴河,岸边泊着一只小客船,艄板上坐着几个船工。
两个家丁引着何涣上了船,一起坐在舱内,吩咐船工开船。船行了不久,何涣发现这里竟是汴梁近郊,没多久就望见了虹桥两岸的灯火。那两个家丁竟知道蓝婆家位置,没用何涣提醒,就已吩咐船工将船停到那七棵大柳树的岸边。
两个家丁和何涣一起下了船,来到蓝婆家厨房后门,门关着,何涣上去敲门,家丁中的一个低声道:“说完话就出来,请莫耽搁久了。”
随即,两个家丁分开了,一个站到岸边柳树下,另一个走向前边,何涣猜他是防备自己逃走,守前门去了。
后门开了,蓝婆举着一盏油灯探出头来,看到何涣,猛地一颤,睁大了眼睛:“你不是说你已经”
“老娘,我没死。阿慈回来了吗”
“没呢她恐怕是回不来了。你这是”
“外面说话不方便,进去再说。”
蓝婆却仍站在门边,嘴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虽然天已经黑了,何涣却怕被人看见,便推开门先走了进去,随后闩上了门,这才笑着道:“我确实险些死了,幸而被一位员外救活了。”
蓝婆端着油灯,站在门边,神色似乎不对。
“老娘,有什么事吗”
蓝婆话还没说出口,万儿忽然从里间跑了过来,望着何涣道:“你才是爹,对不对”
何涣听他说得奇怪,但没在意,伸手摸了摸万儿的头,笑着道:“当然是我啊。”
万儿已经跟他很亲,拽住他的衣襟,靠在他的腿上。何涣心里一阵暖,虽然相处日短,他们已如亲人一般。他怕外面家丁等得不耐烦,将手里那个小包袱递给蓝婆:“老娘,这一百两银子你收起来,和万儿两个慢慢用。”
“你哪里来的这些银两”
“那位救了我的员外要我帮他做件事,这一百两银子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酬劳。”
他刚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什么好事,定金都能付一百两”
扭头一看,一个年轻男子从里间暗影中走了出来,走到灯影之内,何涣才看清男子的面容,刹那间,何涣顿时惊呆那男子和他长得极像,简直像照镜子一般。
第十章自鸩
凡圜转之物,动必有机;既谓之机,则动非自外也。张载“丁旦为了贪财,和你换回了身份”赵不弃笑着问道。
何涣点了点头。虽然并不是自己有意为之,但回想起来,心里始终有些愧疚。
猛地看到丁旦,他惊了一跳。虽然他知道自己和丁旦生得很像,又互换身份两个多月,但真的面对面看到,仍觉得难以置信,更有些惧怕。
丁旦却浑不在乎,望着蓝婆手中那个包裹银铤的布块,露出饥馋之色,随即又反复扫视着何涣,像是癞猫盯着鲜鱼一般。
“你居然没死还能得这些银子果然是宰相之孙哪,和咱们这些草头小民是不一样”
何涣见他这副皮赖相,顿时厌恶起来,不愿理他,扭头对蓝婆道:“老娘,我答应了别人,得去办件事,办完之后再回来看你和万儿。”
蓝婆点了点头,脸上又忧又怕,万儿则紧拽着何涣衣襟,小声道:“爹,你又要走了”
何涣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万儿要听祖母的话,好好吃饭,青菜也要吃。你若乖乖吃青菜,爹回来给你买好玩好吃的物事。”
“呦已经亲到这地步了不赖嘛。”丁旦忽然赖声赖气冷嘲道。
何涣装作没有听见:“老娘,我这就走了,你和万儿多多保重。”
他转身刚要走,丁旦忽然道:“且慢,我有桩好事跟你商量。”
何涣没有理,继续向门边走去。
“咱们两个再换回来,如何”
听到这句,何涣不由得停住脚。
“你仍做你的宰相府大公子,我仍做我的破落小民。”
何涣心里一动,之前他还在想如何要回自己身份,但自从杀了术士阎奇,成了囚犯,便死了心,绝了念,再不敢想这事,没想到丁旦竟说出这话。他不由得回头望向丁旦。
丁旦也盯着他,脸上要笑不笑:“如何”
何涣问道:“你真的想”
“还是做自家好,不必藏头藏尾。不过你先得告诉我实情。你杀了人,被发配沙门岛,明明在途中暴毙了,怎么又活过来了”
何涣把实情说了一遍。
丁旦将信将疑:“真是这样”
“我何必骗你”
丁旦低头琢磨了一阵,又望向蓝婆抱着的银铤布包:“打开那包袱,我看看是不是真银子”
何涣走过去揭开了布,灯光之下,两块银铤银亮闪耀。
丁旦不放心,也凑过来,抓起其中一锭,仔细掂量辨认后,又咬了咬。
“那好,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还有,这银子得分我一锭。”
赵不弃骑在马上边想边笑,自己竟撞到如此趣事。何涣变丁旦,丁旦变何涣,一个败尽偌大家业,一个捡到美貌娇妻。娇妻忽又变作别家的丑女,接着又杀人流配,暴死途中,却碰到个不肯露面的员外,死而复生。接着,丁旦为贪财,何涣想避祸,两人又换回身份。
如今,何涣至少能中个进士,重振家门,丁旦则被人追踪。四处逃奔。
看来那员外交代的差事不是什么好差事,何涣暴死恐怕也是他设计安排。那个员外是何许人只有找到丁旦,才可能找出那个员外。不过这又是另一摊子事,先把何涣这头的事情了结了再说。
何涣既然没有杀术士阎奇,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看他心心念念记挂着那位娇妻阿慈,就试着帮他找找看。这件事恐怕更有趣。
他正低头想着,忽听到前面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是司法参军邓楷,也骑着马,刚从东水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赵不弃驱马上前,叉手一拜,笑着问道:“老邓,那个鲁膀子逮到没有”
邓楷也笑道:“正要找人去给你说这事,那鲁膀子果然有鬼。”
“哈哈,他招了”
“逃了。”
“嗯没逮到”
“都是你提前透了风,他心里有鬼,还有不逃的”
“哈哈,我不吃你开封府的饭,替你找出真凶,雪了冤案,已经是大功德了。至于捉不捉得到凶手,那是你们自家的差事。”
“我看你是有意透风,让他逃走,又逗我们跑腿。不过还是要多谢你。我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办,改日再喝酒。”
赵不弃笑着道别,驱马出了城。
来到烂柯寺,他下了马,将马拴在寺门边的木柱上。一回头,见寺里那个爱吟诗弄句的小和尚弈心走了出来。
赵不弃很喜爱这个小和尚,一向不叫他的僧名,只戏称他为唐朝诗僧拾得:“小拾得,最近有什么好诗没有,吟两首来听听”
弈心双手合十,低眉道:“诗心爱秋霜,春风随花无。”
赵不弃笑着随口对了句:“和尚敲木鱼,秃头对月明。”
弈心听了,也笑起来。白净的脸配着雪白的牙,笑容异常淳朴悦目。
赵不弃这才道:“小拾得,我今天来是要问一件事。就是正月十五,美人变丑女那件怪事。那天你在寺里吗”
弈心收住笑:“清早奉师命,进城捎书忙。”
“进城送信去了那天寺里只有你师父一人”
弈心点了点头。
“今天你师父可在我进去瞧瞧。”
“松绿禅房静,窗明师心空。”
“你师父在坐禅”赵不弃抬腿进了寺门,弈心跟在后面。
寺里面十分清寂,四下里也清扫得极为整洁,不见片叶棵草。庭中央佛堂前那株老梅树新叶鲜绿,迎空舒展,相比于花开时,另有一番蓬蓬生机。
赵不弃照何涣所言,先走到右廊,墙上那些壁画他以前也曾看过。他站在那里面朝壁画,左眼余光正好扫到梅树和佛堂。当时阿慈和冷缃站在梅树下,自然也能看到。他又走到左廊,和右边一样,看壁画时,眼睛余光也能看到梅树和佛堂。
何涣和朱阁在这边欣赏壁画时,阿慈和冷缃绕着梅树追逐嬉闹,虽然当时梅树开满了花,但花枝间仍有间隙,就算人在梅树那边,也照样看得见。阿慈独自走进佛堂,据何涣讲,她并没有往左右两边走,而是直接在佛像前跪拜。这边廊基高出地面一尺,因此从这里望去,就算阿慈跪在蒲团上,也照样看得清清楚楚。
唯一遮挡了视线的是梅树后面那个香炉。
当时冷缃的裙子被香炉角勾住,阿慈过去蹲下身子帮她理开,只有这一小会儿,何涣他们在这边看不到阿慈。
难道那香炉有古怪
赵不弃走下左廊,来到梅树后面的香炉跟前。那香炉原是一只大铁箱,大约有五尺长,三尺宽,四尺高,底下是四只五寸高的铁脚。顶上的箱盖被卸掉了,常年日晒雨淋,箱子外壁厚厚一层铁锈。箱子里积满了香灰,离顶沿只有五寸左右。香灰里满是细竹香杆残烬,中央插着三炷香,已经燃了一半,因没有风,香烟袅袅直上。
赵不弃从梅树上折了一根细长枝,插进香灰之中。香灰积压得太久,有些紧实,他双手用力,才将梅枝插了下去,一直插到底,近四尺深,看来是装满的。
这铁香炉应该没有什么疑问,再说阿慈是进了佛堂之后才变的身。
赵不弃又走进佛堂,佛堂很小,只有门两边各一扇花格窗,光线有些昏暗。迈过门槛进去后,走两步地上便是三个蒲团,阿慈当时跪在中间这个蒲团上。蒲团前方是一张香案,底下空着,藏了人一眼就能看到。香案后则是一尊佛像。
赵不弃望向两边,左右贴墙各有一张长木台子,上面各供着一排一尺多高的罗汉,木台下面都空着。
赵不弃又绕到佛像左侧,不像其他大些的寺庙,这间佛堂并没有后门,佛像紧贴着后墙。
要换身,那个丑女必定要预先藏在这里,不过,她只要走到中间蒲团位置,何涣在外面就能看见。就算何涣没有发现,阿慈若猛地见一个人从暗处走过来,也会吃惊,甚至惊叫。但据何涣说,阿慈进门后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跪在蒲团上,而且刚跪下才拜了一拜就昏倒了。何涣看到后,立即奔了过来,双眼一直望着阿慈,并没有见到其他人影。
最要紧的是:阿慈去了哪里
何涣和朱阁夫妻,还有乌鹭住持发现阿慈变身后,立即搜了佛堂,并没有找到阿慈,何况这小小佛堂也没有地方能藏人。
赵不弃低头盯着那只蒲团,难道在底下他忙弯腰挪开蒲团,下面是大青石方砖,接缝严密,看不到撬开移动的迹象,不可能有地窖。他又查看了其他两个蒲团和香案下面,都一样,不会有秘道。就算有秘道,也难在何涣眼底换人。
这桩怪事果然有趣,非常之有趣。
赵不弃不由得又笑起来。
最近京城凶案频发,案牍堆积,葛鲜的案子轮号待审,至少要等几天。
但他的岳丈郑居中听到消息,当天就使人催问,开封府推官第二天一早便提前审问。审问时,对葛鲜也十分客气。葛鲜只讲了一条:事发那天中午他去了柳风院,当晚并没有回家。柳风院的柳妈妈三人是见证。
推官便遣了个小吏去柳风院查问,小吏回来禀告属实,推官便释放了葛鲜。
葛鲜回到鱼儿巷,邻居见到,都来问讯,葛鲜勉强应付着,走到自家门前,门虚掩着,他犹豫了片刻,才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父亲的尸体,摆放在堂屋地上,下面铺了张席子,上面蒙着块布单。
他站在院子里,不敢进去,呆立了半晌,似乎听到父亲慈声唤自己的名字,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哽咽了一阵,才忽然哭出声,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他一边哭,一边跪爬到父亲尸体旁,手触到父亲尸身,已经僵冷,心里越发痛楚,放声号啕起来,哭得连肝脏都快扯出。
母亲死得早,父亲一人辛苦将他抚养成人,从没有跟他说过一句重话,事事都以他为先。唯一不足是家境穷寒,让他时常有些自惭。但想着只要勤力读书,总会赢得富贵,改换门庭。而今终于一步登天,父亲却和枢密院郑居中的小女定亲后,父亲却让他重重尝到穷贱之耻。
那夜,他本想杀掉丁旦,却被丁旦躲开。他从没动过武,就算继续追杀,也未必杀得掉丁旦。而且,就算杀了丁旦,他自己也难逃罪责。
他慌望向父亲,父亲也惊慌无比,他心中忽然闪出前日在岳父郑居中家的遭遇那天郑居中邀他父子去府上赴宴。父亲特地选了件最好的衣裳穿戴齐整,可到了郑府,一看门吏都衣着鲜明,顿时衬得他们父子如同乞丐一般。父亲从没进过这等贵邸,抬腿要进门,险些被高门槛绊倒。进了门,晕头晕脑,连脚都不会使唤了。等见了郑居中,舌头打结,说出些不着三四的浑话。他在一边,羞得恨不得死掉。等茶端上来,那茶盏乌黑幽亮,盏壁上一丝丝细白毫纹,他知道那是兔毫盏,他家全部家产也抵不上这只茶盏。然而父亲才喝了一口,猛地呛了一下,手一颤,那只茶盏跌到地上,顿时摔碎了。郑居中虽然并没介意,立即命人又上了一盏,他却羞恨无比,恨不得杀了父亲他看了一眼惊慌缩到墙边的丁旦,丁旦眼珠不住乱转,正在急想对策,再不能耽搁他又望了父亲一眼,父亲伸出那双枯瘦老手,似是要来阻拦,那张面孔苍老而卑懦,一刹那,他的心底忽然闪出一个急念。
杀掉父亲,嫁祸给丁旦
他悲唤一声:“爹,恕孩儿不孝”
说着,他心一横,一刀刺向父亲
父亲本已年老,又全无防备,那刀深刺进了胸口。他握着刀柄,见父亲瞪着自己,满眼惊异,他顿时呆住。见父亲仰面倒下,他才惊慌起来,扑通跪倒在父亲身侧,又慌又怕,却哭不出来,只有连声叫着:“爹爹”
父亲大口喘息着,目光虽然仍有些惊异,但很快似乎就明白过来,望着他,竟没有怨责,反倒涌出慈爱赞许之意。
他越发内疚,哽咽起来:“爹,我”
半晌,父亲拼力说道:“鲜儿好好好珍惜前”
父亲也许要说“前程”,“程”字还没出口,就咳了起来,咳出几大口血来,血喷了葛鲜一身。父亲又喘息了一阵,随后双眼一翻,面部僵住,再不动了,只有嘴还一直张着。
他轻轻摇了摇父亲,低声唤道:“爹爹”
父亲纹丝不动,他这才意识到父亲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慌乱、悔疚、惧怕、悲痛一起涌来,全身却像化了石一般,顿时僵住。
这时,跌倒在墙边的丁旦发出些悉率声,葛鲜听到,茫然扭头,见丁旦满眼惊惧,身子往后缩着,缩到墙根想爬起来,但看到葛鲜的目光,他顿时停住,不敢再动。
葛鲜也才想起自己的初衷,他又低头看了看父亲,伸手将插在父亲胸口的那把刀拔了出来,而后站起身,扭头又看了一眼丁旦,丁旦立时打了个哆嗦,慌忙把身子拼命往后挤。葛鲜并不理他,抓起桌上那锭银铤,转身回到自己房中,脱下溅了血的衣服,换了件干净的,将那把刀卷进血衣中。
随后,他急步走到后院,轻轻开了后门,先听了听,外面毫无动静,这才悄悄出去,带好门,穿过后巷来到汴河北街。夜已经很深,家家户户都闭着门,只有一些酒坊还开着,并没有谁看到他。
快到虹桥时,他捡了块石头包在血衣里,上桥后,将血衣和刀丢进河里,而后快步进了城,来到柳风院。柳风院是个小妓馆,只有三间房一个小院。老娘柳妈妈和一个小丫头护侍着柳艾艾。葛鲜只因她家价低,所以才偶尔来坐坐。自从中了礼部省试头名后,开始顾惜身份,便不再来了,尤其是被枢密院郑居中相中女婿后,就更不肯沾足这种地方。
那柳妈妈开门见是葛鲜,惊喜之余,又有些为难,低声道:“葛公子许久不见啦,今晚怎么得工夫想起我家艾艾了不过啊,真真不巧,今晚已经有位恩客,唉,早知道葛公子”
葛鲜忙打断她:“我只是来借住一宿,不见艾艾也成。另外,有件事要拜托妈妈。”
“那快请进”柳妈妈把葛鲜让到侧房,忙着要去张罗酒菜。
葛鲜忙止住她,从怀里取出那锭银铤:“我遭无赖陷害,平白惹上些冤枉,恐怕会上公堂。求妈妈替我做个见证,就说我从今天中午就来了这里。”
那天葛鲜一直在家,岳丈郑居中说要看看他的诗文,他便在书房里点检整理,整天没有出门,邻居也没有见到过他。
柳妈妈眼睛转了几圈,问道:“只要这句话”
“嗯。不过艾艾和丫头也得说好,不要错乱了。”
“那好。只要葛公子往后不要把我们娘俩随意丢在脑后就成。”
“妈妈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