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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来了。城中粮食将尽,若能是好消息,就太好了。”
蓝迪的面上并无半点喜色,只是幽幽地看着那两匹马上的人飞身下马,迎向军营接应之人,默不作声。
那两名中原使者跟着领路的军士,来到军总帐中。
只见两旁站着各色将领参谋,有的面目狰狞,有的慈眉善目,都以各色不同的目光,打量着走入帐中的两名中原人。
中间主座之上,坐着一名盔甲齐全的男子,身形壮实有力,却不显得魁梧粗俗,面容干净俊朗,五官如精雕细琢的雕像,一双幽蓝的眸子反射着明亮的阳光,熠熠生辉犹如天顶闪耀的星辰。
那两人一见这双独一无二的蓝眸,已经明白眼前就是名震天下的乌孙之王星夜靡,赶紧将怀中的书信拿出献上。
星夜靡身旁一位身着纯黑铠甲,黑衣披身的中年男子,过来接了书信,呈给星夜靡。
星夜靡将信拆开了一读,隽秀的唇角已然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哼哼……”他面上的讥笑一瞬间变作了冷笑,“给我将这个送信的人拉出去砍了。”
藩王篇 第二十章
一声令下,两旁站立的军士立刻上前一步,将送信的那名信使两边臂膀拽紧,就要拖将出去。
“什……什么?”那个祈胤使者面上唰一下变得煞白,大声地抗议起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扣住我国上一次派来的信使,已经是目无礼法,如今又毫无因由,就此下此暴虐之令,莫非你就不怕天下人笑你野蛮狠辣,下流无耻么?”
星夜靡面上的笑意并无半点减退,冷冷地看着这名使者道:“野蛮狠辣也好,下流无耻也罢,都是弱者无法保护自己之时,强逞的口舌之快而已。世上本来即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谁胜谁败,已是一目了然,莫非我好端端坐在这里等人来降的,竟还需要在乎丧家之犬怎样看我么?”
言简意赅,你们这些来做使臣的大约习惯了被人当做神一般地接待,却忘了此时汉家衰弱无能,你们就要吃大败仗,此时……是来求和的。
帐中一干将士,不论黑白肤色,高矮肥瘦,全部哈哈大笑,只当祈胤使者方才那些愤怒的质问,全都是天大的笑话。自然,两名祈胤使者,一个被人紧紧押着,一个站在旁边束手无策,都煞白了脸色。心底升起绝望之感。
星夜靡的面上.自然浮着他一贯意味深长的凉薄笑容,全身上下洋溢逼人的气势,俨然一尊冰制的雕像,冷漠无情。
“你……你这个下三滥的淫贼!”那名被押着的祈胤使者见状,愤然破口大骂道,“不要以为乌孙有几匹破马,占了些许便宜,就可以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了!就凭你这样一个无耻狂徒,竟敢幻想要娶我们汉家之宝的司徒槿长公主……简直是癞蛤蟆想要吃天鹅肉!我们的长公主早已嫁了岭南的名门公子多年,郎才女貌,夫妻恩爱,何时轮到你这个野蛮人再来求什么亲,做什么汉家的女婿!”
清澈的蓝眸倏然闪过一道阴冷的寒光,几乎要就此将那名使者的胸膛就此狠狠射穿。但面上,星夜靡对使者的话语表现得无动于衷,依旧笑眯眯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慌不忙。
他直等那些将士们笑完了,才幽幽地再对那使者冷笑道:“说得好。既然……你口才如此出众,废话说得这样多,我就再送你一件额外的礼物好了你们,给我将他的舌头先割下来,拿去喂外头的猎犬,然后再处理了他。”
“是。”
那些士兵们果然训练有素,手脚利落地就将那名使者拖了出去,任他怎样挣扎谩骂,都无济于事。
另外一名使者简直都被吓傻了,连求情都不敢替自己的同伴求,只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被人拉了出去,外面的冷风灌将进来,下一刻,帐帘又利落地落下。
外面一阵乱七八糟的骚动,就听得那名使者的骂声被一声惨叫取代,之后便只有吱吱呜呜的哀鸣,甚至在不久的一瞬之后,再一声闷闷的哀嚎,便连那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再听不到了。
一会儿,便有士兵回来禀报:“已经将舌头扔去喂狗,头颅砍下来了。”
那个还傻站在军帐中的祈胤使者,此时才突然回过神来。
他猛一下趴倒在地,连声求饶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人不过是一届草民,顺了祈胤皇帝之令送信来的,并无冒犯大王之意,望大王慈悲为怀,格外开恩。”
帐中众人又是一阵笑声,这一次,嗤笑与讥笑的意味浓郁,甚至令那个扑在地上求饶的祈胤使者,都觉得羞耻难当,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躲起来。
星夜靡身旁的一名紫衣男子,此时低声问道:“昆莫大人,敢问这封回信,究竟是什么内容,为何令你如此动气,大开杀戒?”
星夜靡俊眉一扬,顺手将手中的信笺交给了这名紫衣男子,道:“鲁伊,他们竟然一方面拒绝我方提出的和解条件,一方面却依然要求我们答应停战,还在信中义正言辞般地乱加教育指责一番,简直没有搞清楚自己究竟处在什么形势之下,笑话得很。我这不过是个小小下马威,想要教晓他们,此时究竟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做错了事,会遭到怎样的惩罚,仅此而已。”
鲁伊接过信笺,阅读完毕,又恭敬地交还给星夜靡,道:“安泰公生已在三年前出嫁,如今夫婿在堂,子嗣在怀,不便和亲,倒也不无道理。昆莫大人,如果只是为了和亲,何不顺了信中的建议,再接另外一名公主回朝便是?”
星夜靡俊眉一拧,唇角却是淡淡一笑,道:“祈胤这一代,皇家血脉单薄,掌着半壁江山的太后己出的,只有安泰公主这一名女儿。也就是说.真正能令祈胤皇家心疼迁就的公主,只可能是这一位而已……所以我非安泰公主不要。”
鲁伊低头道:“臣愚钝,恳请昆莫大人赐教。”
星夜靡看一眼在旁边欲言又止的那名祈胤使者,又笑道:“鲁伊,你也是知道的和亲至匈奴的那位如月公主,虽也叫做祈胤的公主,其实只是淮南王的养女封了号派去和亲的。前一阵,她与夫婿一起遭遇兵变被囚,祈胤不只没动过营救的念头,还急急地与之划分了楚河界限,力求自保……由此可见一斑。所以,若要与祈胤这样不守道义的国家和亲,我定要一位真正的皇家公主,而绝对不敢要像如月公主这种,关键时刻便会遭到遗弃的棋子。”
他故意地将“不守道义”四个字说得沉重,同时,俊朗的眼角满意地观察到,地上的那名祈胤使者,霎时满脸通红,尴尬地低下头去。
“昆莫大人说得有理,既然如此,我们应当给祈胤回话,再一次表明我们的要求与立场,令对方理亏退让才是。”鲁伊在旁配合地道。
“所以,”星夜靡缓缓地转向地上正尴尬难当的祈胤使者,“你现在知道回去之后,对你们的司徒楻皇帝说什么了?”
言语之间,带着一股威胁之意,冷冰冰的感觉,倏然在帐篷之内蔓延开来。
那名使者到此生死关头,哪里还敢怠慢?
他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是,小人知道。除了令安泰公主和亲,旁的讨价还价余地,一概没有。小人这就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回祈胤的都城去汇报。”
“还有……”星夜靡徐徐地道,“正如我在前一封书信里提到的那样,最近的大小战役之中,我军俘虏了你们的祈胤将士一百多人,如今都囚在军中。到目前为止,每日粮食饮水,都不曾怠慢了他们,但是……从现在起,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那名祈胤使者一惊,问道:“大王打算怎样处置这些俘虏?”
他本来很想说,交出活着的俘虏,乃是祈胤在合约中要求的一项,如果星夜靡竟然敢对俘虏不利,就是自己给自己减去谈判的筹码。可是转念一想,如今两军对峙,本来就是祈胤处于下风,再一交战,俘虏的数量定会增加,这根本算不得什么筹码不筹码的,根本是祈胤在求人家手下留情,只得生生地将那句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星夜靡似是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似的,一双深邃的蓝眸闪着讥诮的光彩,低沉的声音隐隐透着笑意问道:“从这里到祈胤,若真的马不停蹄,照祈胤上等马匹的脚程,来回需要约摸十天的时间,对不对?”
那个使者满头大汗,想了半天才答道:“是……大概是的。”
他跟另外一人来的时候,刚好花了五天时间。但刚刚来到这里,又要拨转马头赶回去,真不知道身体还吃不吃得住……
星夜靡轻笑一声,道:“替我转告祈胤的皇帝,从今日开始的这十天之内,所有俘虏的待遇一概不变,吃的喝的,绝不会比往日少掉半分。但,我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耽误了,十天之后,每超一天得不到我要的结果,第一天,我杀一个人,第二天,我杀两个人……直到将这些俘虏全部杀光,我便会拔营东进,直捣黄龙。你……可听明白了?”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的……”那名祈胤使者听完,额角的汗已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下巴颤抖得话都说不好了。
帐篷之中一干人等,却都异常冷静,仿佛对他们来说,星夜靡无论下怎样的命令或决定,都只不过是他们服从的对象,并没有任何值得质疑或者思考的余地。
那双独一无二的蓝眸微微地眯了起来:“我说完了,送客给他带上那个‘礼物’。”
当那一名使者,将另一名使者的头颅,以及星夜靡的金口玉言.传达给司徒楻一干人等的时候,勤政殿内,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金壁辉隔着屏风望见那个盒子里装着的人头,忍不住胃中一阵翻腾,起身往后殿呕吐去了。
司徒槿从自己的座位上缓缓站起,面上一片苍白。
其实最初有大臣建议要保持大国颜面,断然拒绝星夜靡这样的要求时,她就已经说过此举不妥之类的话语,但是根本无人听她的话。
这些朝中的大臣们,都不够了解星夜靡的为人……他根本不是那种会跟人讨价还价之人。他所说的就是法,是他揣度过一切厉害关系、能力冲突之后判断的结果,是他能力范围之内理应可以做成的事情。
否则,他不会拿出来说。
也就是说,虽然看似荒唐,但是星夜靡既然敢提出要娶她安泰公主,他就一定认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逼得司徒楻点这个头……
司徒槿可以想象得到,若祈胤不照星夜靡的要求,答应和亲之事……五天之后,在那黄沙飞扬的战场边缘,空荡荡的刑场上,那个低沉冰冷的声音,会怎样地下达这一个无情的命令。
“杀。”
只是一个简单却又沉重的字眼,却足以刺痛她的神经,令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眉头锁在了一起。
是的,那一个男人,绝不会有一丝的犹豫,亦或任何多余的怜悯,但凡他说了会做的事情,就绝不只是单纯的威胁,若不按照他的要求办事,他一定会不留余地地,贯彻他口中早已定下的惩罚。
……星夜!
司徒槿静静地抓紧了自己的裙边,手心渗汗,止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逼我到如此的地步?甚至不惜大动干戈,将这许多无辜的生命都波及其中。
这本来只是我与你的纠葛而已,又何苦……
她突觉口中一阵血腥的咸味,刺痛感袭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只得伸手去拭。
雪白的衣被沾上刺眼的血色,触目惊心,那些无辜被杀的人们悲痛绝望的神色,竟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司徒槿眼眶一重,眼中已然攒满了苦涩的泪。
星夜,这就是你的决心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
殿中,腐烂的臭味弥散开来,犹如沉重的大山,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项,气氛凝重得可以将人憋死。
“这……这可怎么办好?”司徒楻六神无主地道,“莫非真的要我下诏书命槿儿退了子言卿,再一次披上嫁衣出嫁吗?我祈胤一国的公主,竟然要第三次嫁人,而且都不是正常的守寡再嫁,这……这不是要我司徒皇室,论为天下的笑柄吗?”
底下的大臣们一阵沉默。
星夜靡杀了使者,将人头送回来,再说会一个个斩杀俘虏的话,就再无儿戏的可能。而且照星夜靡往昔狠厉的行事方法,是个人心里都明白,他这次说到,就一定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