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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颓势难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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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和七姑娘自那日蒙太后召见了之后,一回府便双双病倒,两人的身心都遭受了充创,不病倒才奇怪呢!

随后宫里太后赐婚的消息传了出来,伯府的嫡长女二姑娘黯然落选,温府的嫡长女温柔却雀屏中选;两两相比之下,一直与温府作对的伯府自然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就连伯府的下人们也看出风向不对,平日里只管低着头做事,个个儿关紧了自己的嘴巴,噤若寒蝉。

就在赐婚的当晚,人家铜雀大街的温府府中偏偏开始张灯结彩,鞭炮齐鸣,据整整放了半宿。

紧接着,温府继续大宴宾客三天,名义上为了答谢因为太后赐婚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同僚及下属,据门槛都被踏断了,实际上高调地向各路的对手宣告了温府的完胜。

甄宝人认祖归宗的事儿自然再也没人提起了,如今太后温府的坚强后盾,谁还敢上赶着找不自在呢?

温家老夫人自然春风得意,什么病都没有了,神采熠熠地带着温柔出来四处应酬,那可大周朝未来炙手可热的安王妃,逢迎拍马者无数;相比而下,京西伯府便愈加暗淡。

大夫人搞不清楚状况,听信了二姑娘那日从宫里回来的话,又犯了大事儿糊涂的老毛病,还以为太后之所以这样对待伯府,真的因为厌憎甄宝人的缘故;其实二姑娘猜对了故事的一部分,只不过,太后因为中途发现了安王对甄宝人的迷恋才迁怒于她的,这一节除了安王与太后,就连老祖宗都不知道的。

因此,大夫人当晚很不长眼地亲自去见了老祖宗,将二姑娘在临梅馆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了一遍,并且趁机进言,只怕甄宝人近期不能再抛头露面了;理由她先被魏贵妃不喜,现在又被太后讨厌,只怕命格太硬,不个有福的,会给伯府带来不利。

她话还没完,床上半躺着的老祖宗就气得浑身哆嗦,一伸手抓起炕桌上的茶杯,直接朝大夫人身上胡乱掷去,咬牙切齿地:“呸!你个没眼力价的,今日这事儿关小七什么事儿?更别提还有扈国公府给她撑着腰呢!太后什么人,她,她......存了心要拉拢温庆文一家,依着你的意思,赶明儿先将我的命革了,这个家才轮到你当家做主呢!滚!你个混账不明的东西......”

老祖宗心里明镜似的,太后娘娘赐婚温柔,究其根本为了得到温氏家族长久的忠诚,这才站在了温府的一面;毕竟如今温氏的子弟、后辈几乎占据了大周朝的半壁江山。

可无论怎样,有句话老祖宗不出口,她怎么能告诉大夫人,太后娘娘厌憎的自己,太后那日拿甄宝人作伐子,不过为了羞辱自己和伯府。

真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最忌讳的事儿,大夫人却偏偏拿这事儿来上眼药,那不上赶着找骂吗?

结果,大夫人不仅被砸了一身茶水,还狼狈地被撵了出来,脸面全无,胸闷气短,又无处发泄,于一连几日闭门不出,也养上了病。

伯府的当家人先后病倒,下人们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松懈;就连呼吸的空气里似乎都充满了火药味,一点就会爆炸似的,这状况真糟糕到了不能再糟糕的地步。

天气也不开眼,阴冷的冬雨下了几天,萧瑟的北风又刮了几天,天地便完全变了颜色。

这天刚蒙蒙亮,秋兰侍候六姑娘甄盼人穿好衣服,顺手在被窝里探了探,唬了一跳:“哎呀,姑娘,你怎么睡的,这么凉还不得招病呀?”

六姑娘懒洋洋地趿着鞋子到梳妆台前,随手挽好发髻,对镜照了照,:“哦,可能降温了,昨晚一宿我冻醒好几回,记得今晚添床被子。”

秋兰一边叠被子一边:“昨儿夜里怎么不呢?被子早缝好了,就在箱箧里搁着。”

“你们都睡下了,再起来取被子太麻烦了。”六姑娘意兴阑珊地,站起来走到窗边,把雕花木窗推开半扇,一股冷风贴着脸皮刮过,如同薄薄的刀片。

她忍不住浑身打个寒颤,探头一看,院子里的枯草凝着一层白白的霜花。“原来昨晚落霜了,怪不得这么冷。”

“再过几日都小雪了,往后只会一日冷过一日。”秋兰走过来,把六姑娘推到一侧,掩上窗子,“姑娘别站在风口,免得跟七姑娘、老祖宗一样着凉了。”

六姑娘恹恹地:“如今的伯府,就得生病了才好,省得再费神思量。”

秋兰嗔怪地瞪她一眼,:“姑娘什么蠢话?哪有人盼着生病的?”

六姑娘垂首敛眸,手指漫不经心地刮着窗棂,顿时响起吱吱吱的刺耳声响,显然她心里烦的很。

秋兰连连皱眉,赶紧抓起她的手看了看,:“瞧瞧,指甲都刮毛了。”从妆奁里取出剪刀修去指甲边的毛刺儿,见她还心不在焉的,奇怪地问:“姑娘今儿到底怎么了?大清早的就开始闹性子。”

六姑娘心里抑郁,见她又喋喋不休,什么都要问,自己又和她不明白,心里便越发烦闷,抽回手:“没什么,就屋里闷气,我去花园里转转,你们别跟着了。”罢自己走过去,取下衣架上的披风就往外走。

秋兰张张嘴,想外头风大,还别去了。想了想,还作罢。追到门口,大声地:“姑娘,可别去三老爷院子附近。昨儿秋雁,那些木匠瓦工趴在墙头偷看呢。”

三老爷甄世峻的婚事便在下月初,木香小筑要重新油漆裱墙,府里的下人不专业,不得不请外头的工匠进来干活。因此大夫人作主,让院子里一干人等搬到旁边空置的小院住着,又重新开了侧门,方便工匠们进出。

大多数工匠都老实本份的,规规矩矩地干活,不敢多瞅一下,不敢多一句;却难免其中有二三个轻佻好色的,一边干活一边眼睛乱飞。

六姑娘淡淡地“嗯”了一声,慢悠悠地往院门走去。

经过甄宝人的东厢房时,听到屋里春杏小声问春雨:“姑娘还没有醒吗?”

春雨:“秋芸姐姐没叫咱们送水进去,应该还没有醒吧。”

春杏纳闷地:“范郎中都姑娘身子没事了,怎么还天天睡不醒呢?”顿了顿,压低声音,“春雨,你,会不会姑娘进宫时,让什么给冲了?”

春雨吓一大跳,:“作死呀,这样的话你也敢。让人听去了,仔细剥了你的皮。”

屋里的话声变成低低的争执声,六姑娘侧耳听了听,好象春杏不服气,还认为甄宝人进宫时让什么秽物给冲了,应该烧点纸钱送走它;而春雨却让她不妄动,免得让人挑了错处去,毕竟现在老祖宗和七姑娘都病着,大夫人当家,没看她昨日一口气挑了六姑娘那么多错吗?

六姑娘一听到了自己,忍不住鼻子发酸,赶紧走了。刚走到院门口,门还紧闭着,锁也没有下。她拍拍旁边门房的门,里面响起一个不耐烦地声音,骂骂咧咧:“谁呀?大清早的叫丧呀,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我,快开门,哪那么多话?”六姑娘微微沉了脸,这帮下人真个个快蹬鼻子上脸了。

屋里骂骂咧咧声顿时停了,跟着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过着半刻钟,木门开了,杨婆子拎着裤子出来,笑着:“原来六姑娘呀,方才没听出来,莫怪莫怪。老祖宗不还病着,暂停早晚请安吗?姑娘这么早要出去做什么?”

“随便走走。”六姑娘嘴上着,心想,此时要七妹妹出来了,她也会这么拖拖拉拉吗?

杨婆子见她神情淡淡,也不懒得再费力讨好。把裤带上拴着的钥匙取上来了,打开铜锁,抽出门栓。

六姑娘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深深地吸口气,空气凛冽而清新。此时时间还早,后花园里的杂役们还没有上班,人迹寥无,只有木香小筑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记着秋兰的嘱咐,她绕了一点远路,只到池塘边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着。

今日风不小,吹得水面皱褶绵绵,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整个池塘也灰蒙蒙的,暗淡而压抑。岸边的柳树叶子全掉光了,光秃秃的,再无春夏的婀娜,柳条随风而舞时,象千万条舞动的马鞭,杀气腾腾。

六姑娘叹了口气,捡起岸边一块石子扔进池里,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涟漪荡开。

水面飘着的几片落叶,随着波纹而动,无所依,无所从,无所归,一如现在的自己。

她看着,慢慢地鼻子又发酸,忽听有人呼唤自己:“六丫头。”诧异地转头,只三叔甄世峻正分开随风飞舞的柳条走了过来,一身单薄的深蓝色锦袍,被风吹得袍角翻飞。

将近休养了三个多月,这人看起来比刚回京城时胖了一些,皮肤也没有原来黝黑,打眼一看,颇有几分京城世家公子的风流倜傥味道。

六姑娘吸吸鼻子,赶紧站起来曲膝一礼。“见过三叔,三叔也这么早?”

“我要当班,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不带个丫鬟坐在水边干什么?”甄世峻一边走近,一边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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