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击垮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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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宝人静静地看了甄世峻一会儿，知道两人之间这场谈话是避免不了的，b便低声打发秋芝先回莲汀园，看着四下里无人，她才淡淡地说：“三叔既然有事儿，那就请说吧。”
“你今日回京先进宫了吧？刚才太后召我去问话了。”甄世峻的话一点铺垫也没有，开门见山。
“这个我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甄宝人晒然一笑，她早料到太后是要找人来查证，就是没想到她如此迫不及待罢了。“如果小七猜得不错，三叔可否是对太后她老人家说了，你那晚......从未见过我？”
甄宝人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她一早算准甄世峻在这件事情上，只能替自己圆谎。
甄世峻脸色铁青，紧盯着眼前的甄宝人，双拳渐渐握紧，但却一言不发。
暮色如一张灰色的网，铺天盖地地洒下来，大地渐渐变得一片灰蒙蒙，空气里的闷骚热气渐渐退却。
一身素裙素裙的甄宝人俏立在晚风里，鬓边的几缕青丝随风飘起，宛如画中人。
她一张玉雪的脸颊在暮色里，似乎吸收了天地间所有的天光，从那一片混沌的灰暗中浮凸出来，俏丽的眉眼格外清晰，令人心动。
可这样的一幅美人图到了甄世峻眼里，只看见了她嘴角那丝儿**裸的轻蔑，甄宝人那张俏丽的小脸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放大，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只恨不得一拳将她砸个稀巴烂。
“哦，三叔这会儿想打人对吗？”甄宝人一撇小嘴，很欠扁地说，“英勇无铸的三叔怎么还不动手呢？哦，我知道了，是不敢吧？！”
甄宝人就是故意的，她并不在乎是否会激怒甄世峻。
自她第一次与甄世峻见面，两人交手无数次，早已深刻认识到，原主和甄世峻之间的仇恨，是不可调和的敌我矛盾，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生死之争，可惜她之前一直处于劣势。
今时今日情势反转，她决心一击致胜，彻底摧毁甄世峻想报仇的勇气和信心，彻底打破他想成为甄府主人的白日梦，让他在京城毫无立足之地，这辈子都只能臣服在自己脚下。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甄世峻气得浑身哆嗦，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的，甄宝人说得对，今时今日，因为忌惮安王，他好害怕失去现在的地位和权势；所以，他真的不敢，不仅不敢再动她一根汗毛，他甚至不敢再骂她一个字！！
少年离家时的铮铮誓言犹在耳边，可甄世峻没有一丝儿勇气扬起自己的拳头，他为自己灵魂深处的懦弱和自私感到羞耻。
甄宝人忽然反问甄世峻：“那日天时地利，我又已经乔装改扮了模样，没有人知道是我，其实是你杀我的最好机会，最后关头你为什么改变主意？”
诚王兵变的那一夜，西华门前的小巷子是她记忆深处永远的噩梦；那一夜，先是身为三叔的甄世峻要杀她，然后是神秘的面具人。
不过，死里逃生之后她曾仔细回忆过每一个细节，最后根据自己伤口的深浅程度判断，甄世峻在最后出手的一瞬间改变了心意，拿刀背砍了自己一刀。
虽然她痛得昏了过去，但伤口流血并不多，可见他并不想杀死自己。
甄世峻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我......当时拿错刀了。”
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怎么可能拿错刀了？这个理由烂到他自己也不相信，可他没有勇气承认。
每一次他自己回想起来，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出手的一瞬间鬼使神差一般地扭转刀柄。
“你是不是在后悔？”甄宝人冷冷地一笑，“虽然你那一刻没杀我，但从你面对我举起刀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将我杀了！我没死，那是我命不该绝，碰到了贵人，我可不会感激你的不杀之恩！”
“你，你......”甄世峻右手指着甄宝人，半晌又颓然放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知道该怎样来反驳她。
要说不后悔，那也是假的，打小他就立下誓言，要亲手杀了老祖宗和甄宝人这两个杀母仇人，那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可他偏偏错过了。
甚至好几次他从噩梦中惊醒，也猜到了，这个丫头不仅狡黠如狐，已经彻底收服了安王的心，自己那日没杀了她，只怕后患无穷。
但是一定要说多懊悔，却又似乎也不是，又一次他真的梦到自己杀了她，惊醒的一刹那说不出来的罪恶感，一身冷汗。
甄世峻自己也说不清楚对甄宝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么，就让我来替三叔分析一下，好不好？”甄宝人看出甄世峻的外厉内荏，却不肯放过他，步步紧逼，“那日你突然改变主意，无非是因为有外人在身边，你担心安王回来，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对不对？”
“哼！做也做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你要想报复，尽管放马过来就是。”甄世峻几乎要跳起来了。
“好，这才像三叔你说的话，有气魄！”甄宝人微微一笑，举起手清脆地拍了两下巴掌，压低声音说，“不过有几件事，我希望三叔明白，甄府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娘亲还得在这里生活，将来也是我的娘家，我得找个可靠的人来当家。三叔这么有才华，有担当，是大周不可多得的将才，自然应该去最需要你的地方，为朝廷效力才对！”
甄宝人的想法，这次她不仅要将甄世峻打倒在地，还得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从此不能翻出自己的手掌心。
夏日的夜晚，明明十分凉爽怡人，甄世峻偏偏脊背发凉，他很快回过味来，甄宝人这是在警告自己，要将自己赶出京城。
他嘴角掠过一丝阴冷的笑说：“你放心，我不会蠢到与王爷作对！甄府我从来看不上，你要就留给你又怎么样？不过，我倒希望你能长长久久获得王爷的宠爱，我会看着你如何飞黄腾达的，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三叔你放心，那是我的事儿，不劳烦你操心了！”甄宝人耸耸肩，嘴角微弯。
“我知道你一向好手段，也很是佩服。”甄世峻忍不住反唇相讽，“安王月底便要班师回朝，你可终于要飞上枝头了！”
“三叔的临别赠言，小七会记住的！”听出甄世峻嘲讽自己是妄想飞上枝头的麻雀，甄宝人毫不在意说，“只不过，我和三叔有一个地方不一样，不知道三叔你明白吗？那个什么枝头，我想上就上，想下就下，谁能奈我何？”
然后，她大笑两声，挥挥手转身而去，将甄世峻丢在身后。
甄世峻死死盯着那条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一颗心好像坠入了冰封的荒原，一阵北风吹过，片片凋零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