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输液

待钱多多输液之后，陶姜才回过神，对身边的叶柏章说了声谢谢。叶柏章用手在她头上轻轻一拨，说，“傻瓜”，又走过来对陆荷夏和刘昌海道，“叔叔阿姨，要不我先送你们回去吧。这里你们放心好了。”

正在劝说两位老的先行回去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色短袖衬衫，扎进浅色牛仔裤里的年轻人朝他们走过来。

就是刚刚那位给钱多多看病的医生，脱掉白大褂后，气质竟一如地温文尔雅。

他起初略带客套地和叶柏章攀谈两句，又到输液床位上在钱多多腹部左右按了几下，确认情况有所好转后，微笑着对叶柏章说，”这种天气小孩子常见，不过恢复得也快。“

他又转向一旁一直看着他的两位老人，”等下好一点后，她可能会饿，最好吃一点清粥。其他东西先不吃。“

床头陪孩子坐着的女人皮肤白皙，眉眼与小女孩十分相似，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又戏谑对着叶柏章道，“怎么叶总这大老板都不和我们小市民联系了？”

叶柏章挥手一拳轻轻地打在医生的肩膀上，“我哪知道你个当年的痞子学生还成了救死扶伤的天使了？”两人哈哈大笑。

一旁走过换药的年轻护士冲着医生看一眼，打了招呼急匆匆地走过。

医生交待一番，又对护士长打了招呼，和叶柏章相互加了微信，约好空了相聚。

两位老的执意不肯先走，在医生的建议下，两人去了旁边一家快餐店用餐，而且里边专供病人的各种饭菜花样很多，顺便可以给钱多多带过来一份清粥。

怕两个老的找不到地方，医生特地转头回来带着两人朝医院门口走去。

输液区留下陶姜坐在床头陪钱多多转魔方，叶柏章拉过一个凳子坐在她身旁。

原来医生是叶柏章的高中同学，高考前突然发愤图强，居然瞎蒙考上了医学院，之后读研大家断了联系，毕业在上海工作两年回到锡城，成了儿童医院的重点培养年轻骨干。当然，这些信息是叶柏章后来才了解到的。他那会找到急诊看到医院的名字和照片熟悉，却没想到真的是熟人。

有了医生打招呼，护士过来换药、察看得也格外殷勤了些。换了一瓶药，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一半，钱多多还是有轻微的反应，为了转移注意力，叶柏章在一旁拿着一本童话故事，有板有眼地念起来，逗得钱多多早忘记了疼痛，不时地咯咯大笑。

隔壁一个小男孩可能是输液时间长的缘故，坐在床上烦躁不安，妈妈在一边安慰，一边冲着床头一直低头玩手机的男人埋怨，“你看看人家的孩子爸爸，你就知道玩手机，就不能替我看一会儿宝宝吗？”床尾坐着的年轻爸爸被吵得无奈，只得过来笑着说，“乖儿子，你要爸爸怎么陪？”

“我也要听故事！”小男孩一脸委屈的样子。

叶柏章停顿了一下，与陶姜四目对视，两人会心一笑，装作不知情，继续朗读童话故事，直到躺在床上的钱多多甜甜睡去，嘴角上还挂着一抹笑意。

陶姜轻轻起身用公婆带过来的小毯子把钱多多的肚子以下盖好，朝叶柏章嘘了一下，又从他手里拿走童话故事的书，放在床头。两人并排坐在床前，看输液管里一滴一滴地缓慢下落。

陶姜眼睛的余光落在身旁俊朗的男人身上，黑色眸底清澈透亮。以往钱多多每次生病，遇到在医院里输液排队的时候，她一个人跑前跑后，弄得心力憔悴。然而，今天，因为这个男人在场，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简单，连孩子的病也好得快起来。

她望着长长睫毛下的那颗黑瞳，想起叶志重今天给她说的话，心里莫名发酸，那是一种心疼和情愿替他受过的冲动。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在陪自己一起承受。

她抬眼，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挠了一下他的手腕，“饿吗？”从半路赶过来的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吃晚饭，刚刚一直在因为多多根本无暇考虑别的，这会儿静下来了，才觉得肚子有点空了。

还没有等叶柏章回答，陶姜的手机响了，她赶快按下，免得铃声吵醒床上刚刚睡着的多多。

她压低声音，对着手机叫了声“爸爸”，电话那头的刘昌海正在询问是否要帮他们把饭菜一起打包过来。

她朝叶柏章看了一眼，轻声问，“你要出去吃还是......”

“打包过来吧。”不等她说完，叶柏章就决定道。

刘昌海陆荷夏前后进来，各自拎了几个精致的打包盒。取出其中一个放在钱多多的床头，另外的放在病床一旁的长桌上，招呼叶柏章过去。

”糖醋扁鱼，红烧排骨，蒜香茄丝“都是叶柏章曾经在陶姜家里吃饭时，说过自己爱吃的菜。

如果是以前，很难想象自己会像今天这样在医院的输液区长条桌上，埋头吃打包盒饭，可是这一顿，叶柏章吃得特别香。

他能感觉到陆荷夏在一旁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意味深长。

由于中间一瓶盐水速度较慢，过了两个多小时，第三瓶盐水才刚刚挂上。

熙攘的输液区不时传来孩子的哭闹声，中间钱多多下床小便一次，是叶柏章抱着她，一直送到卫生间门口。

才几次见面，钱多多已经对这位叶叔叔格外亲近，至于他和妈妈的关系这些，八岁的小孩子根本不懂，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位叶叔叔对自己宠爱和喜欢，与爷爷奶奶给的爱，完全不同。

从卫生间回来，在叶柏章的坚持下，两位老的先行打车回家。陶姜送他们走出输液区时，医院里的路灯把黑夜照得通明。

恰好一辆驶过的出租车过来，陶姜挥手把车拦停，钻进车里的陆荷夏还不忘记探出头来，”小姜，辛苦你和小叶了。“

陶姜冲她挥挥手，看着车子驶走，望着车后的尾灯呆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转身朝儿童输液区走去。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前边路边一个熟悉的人影落入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