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食臭新潮
邓嘉从厨房回来后，又找来自己院子里丫鬟们，问道：“你们谁家里面是在潭州摆摊做生意的啊？”
众丫鬟们都摇摇头，只有一个新来的负责打理庭院中花草的小丫鬟，怯生生的回道：“我，我爹爹里是潭州城里卖炊饼的。”
“卖炊饼的？你是不是姓武啊？”邓嘉一听到卖炊饼，立即联想到了武大郎，下意识问道。
“不，不是的。我原来姓杨，但入了府后，夫人给我赐名叫做香兰。”小丫鬟低着头回话。
“香兰？这名太俗了！幽谷香兰，芬芳袭人！我再给你起一个名，唤作袭人！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邓嘉对小丫鬟说道。
小丫鬟忙是欠了欠身子，说：“谢少爷赐名！”
“其他人都散了吧！我有事对袭人说。”邓嘉对其余丫鬟们挥了挥手，说道。
等众丫鬟们都散去，邓嘉才转过背来对袭人说道：“你爹爹在潭州卖炊饼一天能赚多少钱？”
小丫鬟袭人没有多想，答道：“爹爹每日做五扇笼的炊饼。有时全能卖出去，有时只能卖出三扇笼。一个炊饼卖三文钱，约是每日能有个五六十钱吧。”
邓嘉听到后，低下头嘀咕道：“一个炊饼卖三文钱。那我一份臭豆腐五块，最多卖五十文。那一块臭豆腐就是十文钱，抛去半文钱豆腐、一文钱油钱，一文钱酱料的成本。那一块臭豆腐的利润就是七文半钱，一百块臭豆腐也才七百五十文钱。还得给人家点辛苦费不是。啧，这点钱不够啊！还得想个法子扩大销量啊！”
邓嘉琢磨了一会儿，对袭人说道：“你爹爹卖炊饼一天才六十文钱。你让他以后改卖我的臭豆腐，我包他一天至少赚二百文钱。”
袭人小丫鬟抬起头来眨着自己的大眼睛望着邓嘉，天真烂漫道：“真的吗？少爷不要骗我哦！”
邓嘉见这小丫鬟实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她婴儿肥的小脸一下说道：“本少爷从不骗你这么可爱的小丫头。”
袭人小丫鬟害羞的又低下了头，两只小手捏住自己的衣角揉着。
邓嘉此时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袭人，说道：“为安你爹爹的心。你把这块玉佩给他充作抵押。如若不成，这玉佩就归他了！”
袭人小丫鬟连忙摇头：“不成的！不成的！怎么能收少爷的玉佩呢！不成的！”
“让你给，你就给！这玉佩只是抵押，本少爷的臭豆腐绝对能让你爹每日赚上两百文，到时候肯定是物归原主。”邓嘉强硬的将玉佩塞到袭人手里。
“你今日便随家里的车队去潭州，把事跟你爹说清楚。让他明日寅时五刻在潭州城东门候着，等城门一开就将作双手合十状，自会有人将应用器物食材都交给他。拿到器物食材后，再让他去瓦市摆摊售卖，到时自会客如云来。”邓嘉接着对袭人嘱咐道。
袭人小丫头眨巴眨巴大眼睛，点了点头。
邓嘉回过身来，对身后喊道：“邓贤，你这个旺财一样的东西，给我滚过来！偷窥都不会偷窥，顾头不顾腚的！”
此时一个小书童从房门里畏畏缩缩走出来，委屈的对邓嘉喊道：“少爷！”
“你这个蠢材！要不是你，本少爷逃学会被发现吗？零花钱没了不说，还每三天就得抄一本论语！我问你，这次的论语抄完了没有？”邓嘉没好气的说道。
“还，还有半本！”小书童低头答道。
“你你你，哎~算了！本少爷现在有事吩咐你，若是办好了那半本论语就免了！若是办砸了。哼哼，你懂得！”邓嘉插着腰对小书童说道。
“少爷尽管吩咐！”小书童一听可以免去抄书，顿时来了精神。
“你听好！你先带着袭人去门房找郭叔。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安排袭人跟着家里的车队去一趟潭州城。然后再去厨房找张叔，让他给准备一副炸臭豆腐的挑子，再多准备四百块豆腐也放到挑子里。我明日就要用。”邓嘉对小书童吩咐道。
小书童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
“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办啊！”
“啊！好好好！这就去！”小书童赶紧领着袭人去门房找人。
邓嘉看着，摇了摇头，叹道：“真是个蠢材！”
随后，邓嘉便回到房中。他走到书桌前坐下，看着才抄完一半的论语，头都大了。但又没得法子，只好自己拿起笔来继续抄写。
约是半个时辰后，小书童回来复命。
邓嘉抄着书，头也不抬，问道：“都办妥了吗？”
“办妥了！小的办事，少爷放心！”小书童自豪的说道。
邓嘉抬起头来不屑的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抄书，说道：“我再吩咐你一件事。你明日一早带着张叔准备好的那副挑子，跟着家里的车队去潭州城东门。等城门一开，找到一个双手合十的男人，将挑子交给他。然后你就守在东门，只要一看到是我邓家的车队进城。你便去找那车队管事的，就说是我吩咐的。让车队里的弟兄都去瓦市找个炸黑色豆腐的摊子吃一份五十文的炸豆腐！吃炸豆腐的钱，下个月我会补还给他们！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小书童连连答应。
“此事极为紧要，你小子可别忘了！办砸了有你瞧的！”邓嘉又叮嘱了一遍。
“少爷，办砸了要罚。那办好了，是不是。。。。”小书童对邓嘉挤眉弄眼道。
“哼！你小子！皇帝不差饿兵，办得好下个月我赏你一贯钱！”邓嘉对小书童说道。
。。。。。。。。。。。。
第二日，寅时五刻，潭州城东门。
小丫鬟袭人的父亲杨七守在城门楼子旁边，冻得哆哆嗦嗦的自言自语道：“这有钱人家的少爷真是会折腾人！平白无故的就要人换营生。话说的漂亮，还每日保管我赚上两百文钱！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买卖。万一不成呢？也没说有个补偿！”
原来是前日袭人小丫鬟跟着车队到潭州找到父亲后，跟他把卖臭豆腐的事说清楚了。但是却没有说玉佩抵押的事情，而是自己保管了起来！
小小的人，心思却很细。她想着：如果炸豆腐的买卖成了，自己就直接将玉佩还给少爷！如果不成，自己编个理由还给少爷好，偷偷的放回去也好！反正这玉佩是绝对得还给少爷的！
“卡拉拉”一阵响，城门官兵将东门打开。
杨七赶紧跑到城门洞边，双手合十候着。路过的行人看着这人古里古怪的，穿着件破芦衣冻得鼻青脸肿的，在那双手合十的傻站着怕不是个疯子，都绕着他走。
杨七见此十分羞恼，但又不敢离去。索性闭上双眼，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砰”的一声巨响，把杨七惊得睁开双眼，一副挑子便出现在他眼前。他左右望去发现，一名垂手而立的蓝衣壮汉和一名穿着绿色棉衣，臃肿的像只蛤蟆似的小孩双手叉腰的看着他。
绿衣小孩对杨七不客气的说道：“就是你啊！你怎么不在城外等啊？害得我们担东西到处找你！”
杨七被绿衣小孩的气势镇住了，嘀咕道：“之前也没说要去城外等啊！”
听到他的嘀咕，绿衣小孩气的一蹦三尺高，叫道：“你还有理了？”
杨七被吓得双手抱头蹲下，嘴里说道：“晓得错了，莫要打我！莫要打我！”
绿衣小孩看他这幅可怜模样，气下去了大半：“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与你计较了！之后的事你可知道怎么办吗？”
“晓得，晓得！”杨七连忙答道。
“晓得！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办啊！”绿衣小孩说道。
“好好好！”杨七立即担起挑子健步如飞的朝潭州瓦市而去。
见到杨七远去，之前在一旁干站着的蓝衣壮汉问向绿衣小孩：“贤伢子，你吓他作甚！”
“这您就不懂了！此人生的一双三角眼，兼眉尾有痣，耳薄无肉，嘴角下垂。正是应了相书上说的尖酸刻薄的小人之相。此时若不将他吓住，恐怕会误了少爷的大事！”绿衣小孩摇头晃脑的说道。
“哟！当了书童就是不一样，还会看面相了！来来来，帮我也看看！”蓝衣壮汉指了指自己脸说道。
绿衣小孩装模作样的眯起双眼，右手抚摸着并不存在胡须，慢悠悠的说道：“您这个面相呀！正应了相书上的。。。。。。。。。”
话说回杨七，他逃命似的担着炸豆腐的挑子来到瓦市。刚放下挑子，便心有余悸的朝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追来，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积雪覆盖的地上。
杨七喘了好一整子，总算是回过气来。这才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雪，开始支起了摊子。
此时已是卯时三刻清晨，正是百姓们出门购买早点的时候。街上的小摊小贩，街店门面也陆续开张营业，行人开始慢慢变多。
杨七左等右等，可就是没有人来光顾他的摊子。偶尔有一个人过来看了看，可没两下就扇着鼻子走了。
杨七丧气的蹲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块炊饼啃了一口，暗自说道：“今个算是完了！这炸豆腐买卖真是不靠谱！还没自己的炊饼好卖！”
此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杨七回过头来，见是自己的邻居兼牌友乔八，没好气的道：“你来干什么？我生意不好，莫来烦我！”
“大早上就脾气这么大？生意不好莫不是你又拿隔夜的炊饼出来卖？嘿，你怎么不卖炊饼改卖豆腐！”乔八看看他的摊子，调笑道。
“说了你也不明白！快走快走！”杨七不耐烦道。
乔八不理会他，看到他摊子上的招牌，念道：“浏阳臭豆腐，五十文钱一份，一份五块！”
“你疯了？臭豆腐，还五十文一份。你想钱想疯了？”乔八又一脸惊讶的望着杨七说道。
“快走快走！”杨七见他不走，起身开始撵他。
就在杨七撵乔八的时候，有七八个壮汉快步到摊子前，喊道：“老板！来一份臭豆腐！”
杨七愣住了，也不撵乔八了，就呆呆站在原地。
倒是乔八先反应过来，猛地一推杨七，说道：“愣着干啥！还不赶紧炸豆腐去！”
杨七被他一推，也回过神。顿时脸上露出菊花般的笑容，走回摊子，开始炸起了豆腐：“客官稍候，马上就好！”
为首的一名壮汉道：“我们兄弟不急！你一份份的炸！”
杨七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嘴上答复道：“好勒！一份份的炸！”
七八个壮汉在摊子前排成一条直线站着。每炸好了一份臭豆腐，排在头前的那个便扔下五十文钱在摊子的钱筐后，拿着炸好的臭豆腐，蹲在一边哼哧哼哧的大快朵颐，嘴里还不停喊道：“真香啊！真好吃啊！”
这七八个壮汉的臭豆腐还没炸完，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十几个壮汉排在了队伍的后面。
路上的行人看着稀奇，便围了过来。不一会儿，杨七的小摊便是人山人海。
“我说大兄弟，这臭豆腐真这么好吃？费得着排这么长的队？”一位路人问向蹲在一边吃着臭豆腐的壮汉。
“你不信？”壮汉抬起头来看着他。
“不怎么信！这豆腐炸一下哪至于这样好吃！”那行人怀疑道。
壮汉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还剩下一块的臭豆腐递给他：“某家怎会骗人！你不信，那便尝尝！”
这路人本来是不想吃的。但是他看了看豆腐又看了看壮汉，觉得自己要是不吃恐怕会挨揍。所以就拿手捏起那块臭豆腐一把丢尽了嘴里。
“嗯？！好吃！真是好吃！闻着臭，吃着香。真是奇了怪哉！”那路人咽下豆腐后，砸吧砸吧嘴道。
壮汉此时问道：“某家没有骗人吧？”
“壮士所言不虚！是我狭隘了！”那路人对壮汉行了一礼。
周围观望的路人们，此时也打消了疑虑。看着一群蹲在地上吃的喷香的壮汉们，顿时也觉得口舌生津，纷纷加入到了队伍之中。
“不行，我还得买一份！”一名壮汉正准备起身，但是被他旁边的壮汉一把拉住。
那拉人的壮汉悄声道：“少爷，只给出一份的钱！”
那准备起身的壮汉颠了颠放在胸口的铜钱，也悄声回道：“没关系！这玩意是真好吃！我花自个的钱，买一份回去给婆娘和嫩娃尝尝鲜！”
说罢，这壮汉再次站起身来去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