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种子
骆凡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自己正坐在家中温习功课，忽然响起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老爸回来了。”他站起身走向房门。
就在站起来的一瞬间，他看到墙面开始褪色起卷脱落，地板变得龟裂，地面向下凹陷，身边的桌椅飞快变得焦黑，周围的一切都开始不断破碎，化为细小的灰尘，随风轻轻飞逝。
“不……”
他大叫着向前冲，冲出自己那已经化为灰烬的房间，看向玄关入口，那里父亲正在关门。
还是那件破旧的棕色上衣，斑白的头发，微驼着背。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似乎想要转头，但时光就停在了这里，骆凡眼前的画面开始褪色，所有景象变得像老照片一样焦黄，又不断褪色成花白，最终纷纷破碎，一阵风吹来，父亲的背影同样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不不不……”
骆凡绝望的向前奔跑，伸出手去抓那些灰烬。忽然他看到自己直接出现在了街道上，一辆失控的卡车正向自己疯狂撞来。
“这是……自己苏醒前最后的记忆？”
在撞击的一瞬间，骆凡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疼痛。他缓缓睁开眼，看见卡车已经穿过了自己，在身后同样正在化为点点碎屑，在街道上飘散。
骆凡颓然坐在了马路中央，他抬起头，远处的高楼正在崩塌，近处的树木正在枯萎，马路边一个穿着百褶裙的小女孩冲自己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后，开始定格褪色，最终化为了灰烬被风吹散。
一个带血的硬币不知从哪滚动了过来，碰到他的脚翻转停下。
他感觉自己的心疼了起来。
…………
骆凡猛的从床上惊醒，他坐起身来，用手擦干额头上的汗，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在那间小屋子内，之前变成墙面的那扇落地窗已经重新浮现。
窗外，旭日初升，霞光万丈。
他下床走到“落地窗”旁边，伸出颤抖的手摸向“窗户”，触碰了一下之后飞快缩回手。
他眼角一阵抽搐，刚刚他摸到了细微的凹凸，那确实只是一面墙壁。
骆凡默默缩在房间的角落，他想起顾蝉衣似乎给自己注射了一针，在昏睡过去前，他对自己说：“想想你为什么能够活过来，你的亲人希望你活过来后做些什么？”
…………
当顾蝉衣再次来到房间的时候，骆凡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些好转，正坐在桌边，手支着头看向“窗外”。
“作为实验品，我将一辈子被关在这里么？”骆凡扭头问到。
顾蝉衣没有回答，他反问道：“知道在你之前，这个实验基地最重要的实验品是什么嘛？”
看着骆凡奇怪的眼神，顾蝉衣接着说道：“你的实验编号是z2，而我的实验编号是z1。”
“什么？你也是一个实验体？”骆凡诧异的问。
顾蝉衣自顾自的说，“博士在不断进行基因方面的试验，他希望我得到更强壮的体魄和强大的思维能力，对我的基因做一些微小改动，当前我的思维能力较新人类有所加强并且还在缓慢提高，但在身体机能改造方面，显然失败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说到：“军政府和一些其它组织会对我的基因很感兴趣，因此对外我要注意隐藏身份。
“实际上，我同样困在这里，我根本没有走出过这个研究基地，印象中到过的最远地方，是小时候爬上了基地围墙，坐在那向外面看。”
“外面有什么？”骆凡问道。
“废墟。”
顾蝉衣语气低沉，“一望无际的废墟。”
“那就是外面的世界？”骆凡声音颤抖。
“不，只是一部分，外面的世界同样有精彩的地方，而且我们所在的只是东大陆，还有我只在资料中了解的西大陆，这个世界其实很大的。”
骆凡听出了对方的渴望，也明白了自己问题的答案，他没再开口。
过了片刻，顾蝉衣率先打破沉默，他看着“窗外”的朝霞，“你想走出这个房间，看看真正的太阳么？”
见骆凡点头，他接着说：“现在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骆凡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却明白所有的获得都有代价。
“明天将要面对一场重要的实验，你和其他几个人将一起接受最新型进化诱导药剂的注射。”
顾蝉衣终于说起了今天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如果实验成功，你将适应当前的外界环境，也就不用关在这里了。”
“进化诱导药剂？就是你说的可以成为超凡人类？”
骆凡不明白这种好事为什么会轮到自己。
“这是一个实验，而且非常残酷。”
顾蝉衣语气很轻，“注射药剂后的‘诱导’过程，是非人的体验，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仿佛撕裂重组，整个人每一刻都在像是死去再复生。当然如果进化成功，非人的痛苦也能带来非人的力量。”
顾蝉衣对骆凡解释着，“进化诱导药剂是针对人类基因方面的修正，就是状态良好的新人类，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的人能在诱导下进化成功。”
“百分之二十么？”
骆凡深吸一口气。
顾蝉衣将智脑屏幕投射到一面墙上，对骆凡进行讲解，“进化诱导药剂的本质是基因靶向病毒，通过现场植入，精确制导线粒体dna来进行改造。进化药剂分为蓝色和绿色两类。
“蓝色药剂将提高线粒体氧化作用效率，加快细胞代谢，从而使人类肉体表现得更具活力。绿色药剂作为进阶药剂，将可转译的基因片段植入线粒体dna，通过线粒体与细胞核的相互作用，从而诱导核内基因变异，使人类获得更快的神经反应速度，更高的灵敏度以及更高的感知能力。
“与新人类相比，你有更大优势，是因为新人类的线粒体dna包含三十个基因，而你……”
“三十七个，我的线粒体dna包含三十七个基因，构成环状，更多的基因意味着更多的靶位，也就是说，理论上我更容易承受改造？”
骆凡突然开口。
“你怎么知道这些？”
顾蝉衣有些惊奇，这种知识在古人类时期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理解清楚的。
“我不知道，只是说到这里，我突然就明白了。”骆凡有些茫然。
“你想起什么来了么？”顾蝉衣追问。
“没有，这些好像我本来就知道的东西，但为什么会知道，我也不清楚。”
骆凡语气低沉，“其实，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并不害怕接受这个实验，我也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生存或是毁灭又有什么可怕的？”
看着骆凡有些空洞的眼神，顾蝉衣沉默了片刻，“好吧，我继续向下说，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更多的靶位也以为着更强的兼容能力，新人类经过基因诱导药剂注射后，往往只表现出某一方面的超凡能力，因此为追求更强战斗力用以维持统治的军政府，迫切寻求改良方法，而现在已经有了研究方向。”
“研究方向就是我？”
骆凡抬起头。
顾蝉衣点点头，“没错，明天的实验真的很重要，你一定要抱着活下来的决心去面对。”
“送你一句忠告，作为实验体，一定要表现出自身价值，不然很快就会被处理掉的。”
顾蝉衣合上智脑，转动轮椅驶向房门。
…………
不朽楼的顶层实验室，顾槐阴正坐在椅子上听着首席助手的汇报。
首席助手江雪是一位年轻女性，她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白色的研究服经过重新裁剪非常贴合身材，脸上画着淡妆，朱唇微翘，仅站在那里就魅力四射，让人赏心悦目。
但能够成为联邦政府顶尖生命科学专家的首席助手，她靠的并不是美丽的外表而是扎实的业务基础和强悍的行政能力。
她已经在基地中工作七年，从普通的项目研究人员到如今的地位，其中的辛劳付出可想而知，基地中不涉及顾槐阴个人私密的研究，现在都由她来主持负责。
至于顾蝉衣，只是顾槐阴的私人助手，很多时候像一个影子一样，江雪知道他，但也很少见到，更不用说管辖了。
此时，她正站在旁边向博士汇报着军政府发送来的“种子”资料，“此次军政府筛选出来的四个人中有三人来自东大陆，一人来自西大陆，均出自军政府培养的预备军官学校。”
“毕竟我们基地属于东大陆管辖，紧邻京都，西大陆能插进来一个人已经很不错了，看来东西部军政府这次又扯皮了很久。
“全部出自军政府的内部学校，说明军政府这次绕过了五大公司，对他们的防备和戒心日渐增强啊。”顾槐阴点点头说到。
“是的，本次派来的‘种子’均和军方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两男两女，其中名叫林折柔的女孩十四岁，父亲正是东大陆牧羊人部队北方军军长林定波少将。”江雪看了眼资料。
“这么下本钱？父亲是少将怎么会让子女来冒这么大的风险？”顾槐阴坐直身体。
“我调查过她的背景，林少将的家里有三个孩子，林折柔之前还有两个哥哥，林少将家风鼓励竞争，亲人之间也是实力为尊，为了培养继承人，林少将总是将三个孩子放在最艰苦的地方培训，只有表现最优秀的孩子才有机会获得家庭的帮助，这次林折柔参加实验，不确定林少将是否知情，咱们要阻止她么？”江雪问道。
“阻止？不，为什么阻止，是军政府安排她来参加实验，我们只负责技术部分，其它的我们不关心，一个少将虽然强大，但还压不到我。”顾槐阴摇摇头。
“其它的参加人员也都非常优秀，东大陆另外的一男一女在近期预备军官训练营中表现优异，并且均有特长，男的叫做霍宁，擅长近身格斗，虽然还没有进化，但身体素质已经远超新人类，女的叫做颜玉，身体灵活性和协调性非常好，两人都是牧羊人重点培养的年轻新秀。
“至于西大陆派来的种子，在四人中年龄最大，十九岁，名叫谢尔夫，有西大陆牧羊人的证明文件，具体背景没有查到，不过身体检查结果很不错。”
“他们的肉体活性怎么样？”
“肉体活性检测，都非常优秀，其中活性最高的是林折柔，满分一百分的情况下，她达到了九十分。”
江雪看了看顾槐阴，又问道；“实验按照计划时间举行么？这次军方为了护送四个种子，派来的是牧羊人一支特别行动队，队长是一名上尉，届时是否安排他参与实验观察？”
“肉体活性是能否进化成功的重要参考指标，看来这个林折柔也不全是靠她父亲的关系得到的机会。”
顾槐阴摸着下巴，接着说道：“实验按计划举行，找个借口打法掉军方人员，我亲自主持这次注射。”
虽然有些诧异顾槐阴不让军方获得观察的机会，但江雪挑了挑眉头很干脆的回答道：“明白了，博士，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江雪的身影消失在实验室门外，顾槐阴打开通讯，联通了顾蝉衣，“实验体z2状态如何？”
“精神状态还算稳定……”
“谁管他的精神状态，我问的是身体机能。”顾槐阴打断道。
“各项身体机能均检测正常。”
屏幕中顾蝉衣神色郑重。
“他的肉体活性值是多少？”顾槐阴问道。
“昨天做过检测，他得到了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