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

鲁义初看这死气沉沉的光景有些打退堂鼓，但听他说心有底时又有了动力。不就是为了钱吗，再争取干好了，也向远方一样。

坐回车里，他问韩龙：“怎么样？”韩龙只是说：“不懂。”鲁义继续提问：“老大好像不是很关心？”韩龙猜测道：“多大点事，他也许就是给你找点活干。”但鲁义感觉不会这么简单。

回到家后鲁义把看到的情况详细跟岳父说过，齐福贵仍然信心满满。又说：“头三脚总是难踢，咱们不怕低。何况大工程也不会给咱们，咱们正好练练手。只要王老板答应按月结款就行。”鲁义便把疑虑全放下了。又想着现在队伍只有二、三十人，再有不愿出去的，显然不够。单独找一时也凑不了太多，于是想到找合作伙伴，马上想到王亮。鲁义便骑摩托到他家里。看到他卧床的老伴，暗自责怪自己怎么没想到这层呢。谁知王亮听了鲁义来意非常兴奋，说：“我去，而且这城里活我干过有经验，这事就定下来了。”鲁义很高兴，但也表达了顾虑。王亮便解释说：“没事，老婆有儿女照顾，另外顾着保姆。我只要每星期跑回一趟就行。男人事业要紧。什么时候出发吧，我明天就召集人。”他竟比鲁义还着急。鲁义说：“那你再听我电话吧，也就三、两天的事，你还管你的人。我再去找几个人。”他便去拜访几个十分认可的瓦匠，把待遇摆出来，愿意去的一起去。最后约齐本队伍中人，竟都愿意跟着。鲁义便给高乐工程师打电话，通报这边情况。高乐很高兴说：“那你后天把人都带过来吧，我明天找人把帐篷搭好。”

等到出发那天，鲁义仔细清点人数，然后让蒋清泉记清楚。算上王亮那部分共有八十人，组成一个庞大的队伍。鲁义包了三辆中巴车直接拉到那块待建设的处女地。现在已搭好一溜三座帆布帐篷。高乐领他们到里面看，帐篷里钉了两列木板床，铺着草垫子。大家也就别有什么高要求，纷纷搬行李、洗漱用具，相熟的自动挨在一起。鲁义住第一间小些的帐篷，配置也多些，他招来岳父、王亮、蒋清泉一起住。这第一顿饭高乐安排的是盒饭，里面有肉，就算是接风了，大家都挺高兴。可是到了晚饭就只有清水煮白菜了，好在饭都够吃饱。

第二日便开始干活，高工程师做指导，鲁义抓整体，王亮和齐福贵都能看懂图纸，跟高工请示后各负责一栋楼的施工。而当务之急是做钢筋套圈，鲁义让蒋清泉负责，经过了市场的锻炼之后蒋清泉被鲁义看作一条得力臂膀。

他们正热火朝天干着的时候，远远看到一群领导模样人纷纷走下车子，再步行进来。有摄像的，有穿着时髦的记者拿着话筒，走在前面的最高领导还特意提出几个问题，赶过去接待的高乐一一作了解答。鲁义没有离开工作岗位，但是向队伍中寻找找到了王国兴，王国兴向他挥挥手，他也把手抬起来，两人并没有别的交流。这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向各自车子走去，然后上车离去，像一个特别重要的仪式却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遗迹。

鲁义问高乐：“来的都是什么官啊，跟你都说什么了？”

高乐故作神秘一笑，说：“什么官，大官。夸咱们干得挺好，让咱们继续努力呗。”

鲁义愿意努力，早些干完早些回家。谁愿意长时间撇开老婆孩子，渐渐每天都有请假的。鲁义都理解准假，然后叮嘱完事快回来啊。当然也有真正去种地的。

每天忙碌，白天过得快，晚上也过得快，身心都疲劳鲁义暂忘了那事。有时齐福贵提醒，不回家看看，少半天就能赶回来。他却说：“不用，我得盯紧点，这么些人呢。”

头一个月十分顺利，工程比预期要快一些，四栋楼都起了两层。而且干得越来越熟练，各部门配合已然成型。这样算起来不需用一年准能完工。王国兴虽然没来过但应该能了解情况，派人送过来十万块钱，交待先拿这些，不够让鲁义垫下。鲁义接着，心想差是差些，自己多招了人，但干活也快些，垫就垫吧，也不打发人了，等完工再说清楚。他把钱足额付给王亮，不能让人家再有想法。不够的自己回家再取。他来时带过来几万块钱，但弟兄们借去的、花的也剩不多了，正好也要回家看看。

听说鲁义回家，王亮主动把车借给他，说图个方便。鲁义也就不客气了。这样回到家不过一个多小时时间，再想竟熬了一个月。齐雅茹看他回来自然欢喜。因为先打了电话，提前做了四菜一汤，还倒上啤酒，然后娇嗔问：“不想家啊？”鲁义说：“想啊。可你装我心里呢一直都带着。”齐雅茹笑了，再说：“早知道这么辛苦不让你去了。”“怎么你也小心眼？”“什么也呀，还有谁？”鲁义捏她脸蛋了，调笑说：“矫情。”“谁让你总不回家，又不是耽误多少工夫。”鲁义听明白是为这事，解释说：“别人回来啥也不想，都给我干呢。我第一次接这么大工程，轻易敢离开吗？”其实齐雅茹刚才并不是具体怪什么，就是心痒痒说出口。此时被责怪心里变委屈，再要强词夺理：“那你今天还回来？”鲁义看出表情不同，急忙说：“今天不是有别的事吗，而且对工作熟悉多了，也敢于放手了，以后就可以常回来了。”“看你能的！”齐雅茹也会自我调整，“又会在城里建高楼了，农村该装不下你了。”

“雅茹，其实我还真有许多想法。我这次一路看看城里都在建高楼。我这次能干好了一定会有更多机会。”鲁义主动脱开儿女情长的小家子气，展露他的理想。

“那你得带上我。”

“怎么带你？你没看过我们百八十人的工地就做饭一个女人。”

“那她不是你们的西施了。”

“还西施呢，东施都不配，不然敢到男人堆里。”

齐雅茹逗笑了，然后又严肃说：“我怕你跑了，不回来了。”这倒是她真实想法。

鲁义没想过齐雅茹会有这种顾虑，以为两人关系就是牢不可破的，所以没往这想过，一时还难回答了。

“我往哪跑啊？你也可以搬到城里去住，或者我买辆车，来回一会就到了。”

“我总想我们从前的时候，那时多好啊，不用胡思乱想的。”

鲁义再亲她的小脸蛋，安慰说：“我现在想做点事，就当是我的孩子，然后另一手牵着你，你也是我的孩子。”

提到孩子正好戳到齐雅茹担心的根源，低下头去。而鲁义当真忘了孩子的事，他现在就想全身心放在正在起步的事业上。

齐雅茹也为他的事业操心了：“垫钱的事想好了？”

“赌吗。我想他请我买衣服、吃饭就花钱上万，应该不会再差我正经干活的血汗钱。”

“反正钱是你挣的，怎么花随你。”

“钱是我们的，我挣完钱还归你保管。”

鲁义倦了，用亲嘴结束这次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