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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羽见他不语,又撅起嘴道:“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一样,都不信我。”
卢冬青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我信你。藏在你心里的东西,我也在寻找它。”
百羽睁大了眼睛望着他:“那你找到了吗?”
卢冬青轻叹一声:“还没有,我的修为还差得远呢。”
百羽使劲摇头:“你才不差,你一定是很厉害的大侠。”
“你怎么知道?”卢冬青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
“我当然知道,因为……因为……”女孩攥着拳头,拧着眉毛,憋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我都输给你了嘛!”
卢冬青终于被他逗笑了:“百羽,你为什么那么怕输?”
“因为输了叔叔会伤心。我我不想让他伤心。”
“别人是别人,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她抚着自己的胸口,“我也不知道。就算输给你,我也没有觉得不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卢冬青道:“因为我是你的师兄,是你的朋友,你与我聊天、比试就会觉得快乐,和输赢没关系。”
“没关系吗?”
“世上的情谊,并不只以输赢划分的。”
百羽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很难明白他的话。
卢冬青瞧着她的侧脸,心中生出一丝怜惜。
这个孩子天赋异禀,被寄以厚望,传授最妙的武学,胜过许多成人。可她却只能活在这一片牢笼似的山水间,品尝高处的寒冷,而无法体察真正的人情。
卢冬青望着她的眼睛,道:“想要成为受人敬仰的大侠,只有武功厉害是不够的,你的心性也要变得足够强大。”
百羽摇头:“我不懂。”
“武功够强,最多只不过擅长杀人,心性够强,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我还是不懂。”
卢冬青灵机一动:“现在不懂也无妨,刚才你不是说,只要我赢了,就答应我一件事吗?”
百羽面带懵懂,点了点头。
“你要记住这句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哦,好吧,我答应你。”百羽眨眨眼,嘴角向上勾起,问道,“师兄,你真的比任兰姐还年轻么?”
“啊?”卢冬青不明就里。
“你方才说话的模样,简直像个老头子。”
卢冬青:“……”
他这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模仿起师父的言行,竟忍不住对初次谋面的小孩儿讲起大道理来。
“百羽,你在吗?”
一个声音从山下的方向传来。
“完了完了,土豆追上来了,我先走一步,”百羽跳起来,脚底像装了弹簧似的,转身便要走。
“等等”卢冬青试图喊住他。
然而女孩已经跑出一段距离,听到卢冬青的声音,才回过头,将食指抵在唇上:“嘘,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卢冬青不禁苦笑,这个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第42章幽荧深沼(二)
岳百羽刚刚走远,安启明便一路小跑着,来到卢冬青面前。
他一眼便瞧见卢冬青臂上缠着一圈白纱,布面上隐隐有血迹渗出。
“你怎么受伤了?”他惊道,没等对方回答,便皱起眉头道,“是不是百羽非要拉着你跟他比武?”
卢冬青诧异道:“你怎么猜得出?”
“那个小祖宗的心思,我闭着眼睛都猜得出,”安启明长叹一声,道,“唉,都怪师父宠坏了她,她说起话像个刺球,动起手来更加不知轻重,不讲分寸。早知如此,我就该把她关在房间里才是,实在对不住。”
他双手合十,鞠躬道歉。
卢冬青望着他,非但没有责难的意思,脸上反倒露出笑意。
“怎么了?”他奇怪道。
卢冬青坦言道:“我本来以为百羽没有朋友,现在看来,他还有你嘛。”
安启明一怔,立刻摆手道:“哎呦,我可不敢当,要不是师父太忙,阿兰又跟她处不和睦,我才不愿意照顾那个小祖宗呢,又要当爹,又要当妈的。”
卢冬青不禁轻笑出声:“我多少能明白你的感受。”
安启明笑逐颜开:“冬青,你果真是好兄弟,我很中意你。”
“啊?”冬青有点发愣。
安启明在他肩上大喇喇地拍了几下,突然缩回手:“哎呦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有伤,连血都没有止住,这样吧,你跟我来,我为你敷点伤药。”
“真的不打紧,百羽已经帮我包扎过了。”
“看出来了,那个小祖宗的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安启明看着卢冬青臂上的崩带,又是撇嘴,又是瞪眼,隔了一会儿才说,“咱们师兄弟一场,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这伤要是不好好遮一遮,明天叫师父瞧见,准得将我臭骂一顿。”
卢冬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对了嘛,”安启明冲他比了个拇指,“识时务者为俊杰。”
两人一起离开这片冷清的山崖,往来时的村落走去,一路上有族人经过,纷纷与安启明打招呼,后者也热情地与每个人寒暄。
比起任兰,他的性情要活泼得多,若是在江湖中,想必是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的类型。可惜的是,他的江湖,也只有这片方寸山谷。
卢冬青与他攀谈:“我听百羽说,你平日的工作,就是打铁锻刀么?”
“是啊,”他点头道,“我从小不争气,功夫不行,连阿兰都打不过,唯独手艺还算不错,就改学工匠活了,打打铁,雕雕木头,是个省心的活儿。”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抓住一个迎面跑来的小孩,在他耳畔道:“阿宝,帮我打一盆水,拿条干净的毛巾,送到医馆去。”见那小孩儿面带犹豫,又说,“回头大哥给你雕一个新玩具。”
“嘿嘿,知道了。”叫阿宝的孩子立刻笑出两排白牙,快步跑远了,没过多久真的端来一盆水。
医馆里,安启明为卢冬青仔细清洗伤口,又从架子上取来伤药,放在研钵中研磨,便干活边说:“咱们羽山族里的人,个个都是医生。你放心就好。”
卢冬青点头道:“你用的药我识得,我也学过医术,母亲钦点的医书,我都找来读过。”
安启明挑起眉毛望着他:“冬青,你可真不容易,若是换了我,我根本不敢想象你的日子有多苦。”
苦?卢冬青微微露出诧色,过往的生活,劳累是真的,但有师父陪在身边,他似乎从未觉得苦。
安启明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不过往事都过去啦,今后你留下来,不用再管外面的麻烦事,岂不是享尽清福。来,手放下。”
卢冬青照他说的做,任由对方照顾。往日里他常常给别人诊病,很少受人医治,一时间感到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心中的不适,又问:“师兄,你的头发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安启明撇撇嘴:“哦,还不是之前锻刀的时候撩上火星,给烧掉了一半。”
“原来是这样吗?”卢冬青眨眨眼。
“没事,你想笑就笑吧,我丢人的事迹多了去,不差这一件。”安启明说到此处,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