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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幸被关押进了集中营。于是,这栋房子空置了。不过很快,一个德国人,一个德国瓷制品商人……”看向壁炉旁的相片墙,在那里,一个陌生面孔的德国男人曾在一瓷制品工厂里身穿不同的西装与不同的人合影。
“……相中了这栋房屋,这里环境幽僻,距离市区也不算远,最主要的是,附近有一所教会学校,可以满足他与家人团聚的愿望。不知道是否经过合法手续,德国人拥有了这栋房屋的居住权,他携带妻儿入住,将房屋粉刷装新,换上崭新的德式家具,书柜也塞满了德文书籍……就这样,他们抹掉了所有与犹太人有关的迹痕……”
“别说了……”
艾德里安拧紧眉头,面露不安,他是心虚了,还是单纯的觉得这个故事过于悲伤?
“唔……”手指在沙发手托间敲了敲,安德烈稍停了一会儿。“……直至坦卡特也最终失守,德国人不得不舍下这里的一切,这栋房子被再次抛荒。现在,一个前集中营囚犯在这里邂逅了他的前集中营看守官……”
长时间的沉默。
“……里是你的家吗?”
艾德里安问。
“不不不,一个熟人的。”而后,像是思考了一番,安德烈又说:“我的家在坦卡特市区,很常见的一栋二层式建筑,一楼经营餐馆生意,二楼就用来居住。盟军和德军交火后,它被夷为了平地。能告诉我吗,西克特中尉……”安德烈直视艾德里安的蓝眸,继续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火力,能够将一栋房屋彻底削平?”
第6章啃噬(一)
令人晕眩的炎夏正午,烈日烘烤着裸石地,空气里充斥起腾腾的热波。
金发碧眼的纳粹军官,背手而立,站在采石场的高企处。
自下而上看去,身形挺拔而修长,让人不自主地勾勒起那掩盖在军服下的男性胴体。
胸肌、腹肌、三角肌、肱二头肌……起伏有致的每一寸肌体,多么完美的造物体。
日光透露过纱帘,灼亮了酒色地毯的边缘。
安德烈起身拉开纱帘,冬季里不带温度的日光瞬时铺落进了屋内。
这时,身后有了动静。
“你要去哪?”
安德烈质问,艾德里安停下脚步。
“卫生间。”
安德烈没有进一步阻拦,艾德里安重新握起木拐,向一楼的盥洗室走去。
拉开门,进去,合上,想了想,艾德里安扣上了门锁。
掀开马桶盖,解卸腰带,艾德里安单手扶住墙壁方便。
隔着一扇门,安德烈听见又想象了这一切。
门内侧传来提拎裤子、穿扣皮带的声音。
安德烈撤开了一步。
本以为艾德里安很快就会出来。
可半天没有有任何动静。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一楼盥洗室里端,有一扇双扇式采光性极好的窗户。
“艾德里安?艾德里安?”
毫不客气地,安德烈重重敲门。
“喂!你在里边吗?艾德里安!”
单薄的门被捶击得瑟瑟发抖。
没有过多的犹豫,安德烈拧动把手,却发现从里侧反锁了。
他被欺骗了?
“靠!艾德里安!”
愤怒之下,安德烈疯狂地晃动把手,像是要将它从门体上硬生生掰断。
门依然紧阖。
安德烈转身,想着从屋外围堵该死的艾德里安,恰时,门把手晃了晃,打开了。
艾德里安一手扶撑在门框上,一手握住木拐,抿紧了嘴。
“你这是干什么?”
“我见里边没动静,所以……你怎么不出声?”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不行吗?”
“……最好不要。”
艾德里安哽住了,眼前,安德烈抹了一下额发,弯腰坐到了沙发上。
“你在偷听?”
方便后,艾德里安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想暂缓一下情绪,却没想到招致了如此暴烈的反应。
他被监视着吗?
这个人一直守在门后?
他窥听了什么?
看向艾德里安,他眉头紧锁,表情竟是异常的严肃。
“偷听?”安德烈提眉,而后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偷听……”
安德烈撑起身来,靠近了艾德里安。
“你在想象什么,西克特中尉?”
比艾德里安高近半个脑袋,逼压过来,艾德里安后悔了,他说了多余的话。
他不愿激怒安德烈,这种情形下,不该说带有质疑或挑衅意味的话语,吃亏的是他。
虽然安德烈的窥听让他确确实实感到了不快。
第7章啃噬(二)
“没什么……”
艾德里安偏开脸。
“你认得我吗?”
安德烈凑近,湿热的呼吸扑在了脸上。
躲避不开。
“认得?”
“八号营房,粉红色的八号营房。”
安德烈笑了,依然是那种略带神经质的笑。
“一群穿粉衣服的犹太臭猪。嗯?告诉我,你是更讨厌犹太人,还是更厌恶同性恋呢?”
艾德里安感到疲倦,他根本无法适应单脚站立,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安德烈……我只是恪尽我的职守,负监管的职责,我从不评判……”
下一秒,安德烈扳住了艾德里安的下颚。
由此感受到了他切切实实的愤怒。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真意外啊……不过很遗憾,我不喜欢这样的辩解,这个不对。”
“疼,放手……”
不予理会,安德烈将他的脸颚掐捏得几近变形。
“我不相信,一点也不信。你没有与你的看守同事、朋友或者亲人讥讽过犹太人?穿着体面的服饰,坐在馔食丰盛的餐桌前,以你们引以为傲的高贵血统……”
艾德里安摇头,把扶门框的手移开,攥握住了安德烈的腕部。
“别这种时候当个伪善者,西克特中尉,这相当拙劣!”
黑色军制服衬托之下的白色手套,掩捂住了口鼻,径直穿过沙石飞砺的石场,仅露出的漂亮的浅蓝色眸子里,却流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鄙夷与嫌恶。
安德烈抚上那对明眸,抠开,伸进,触及到了湿润柔软的角膜。
“安德烈!安德烈!住手!快住手!”
惊恐攥住了所有的神经。
泪涌出,顺指缝滑淌而下。
血丝张结满了眼白。
“伯努瓦……”
安德烈松开了手。
“记得吗?”
“记得……我记得……”
一个疯疯癫癫的囚犯,将浓稠的液射向了年轻副官的皮靴和裤腿上,他被鞭笞,施予吊刑,双臂严重脱臼,不日而亡。
蠢蛋招致了死亡,旁观者却得到了极大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