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集(8)
第八章 红粉
华灯初上,一行人来到宅前。萧遥逸此行与上午单独来访大是不同,前面四名护卫开路,后面十几名仆役提着灯笼,打着火把,牵着黄狗,背着雕弓,还有几个胳膊上架着鹰,手里提着鸟笼,鞍旁挂着酒囊、箭矢,一行人鲜衣怒马,浩浩荡荡,兴师动众。
程宗扬正怀疑他会不会来,看到这阵势不禁吓了一跳∶&l;小侯爷,你这是要出门打猎,&r;
萧遥逸戴了一顶玉冠,两缕乌亮的鬓发从耳畔长垂及” >,更显得面如冠玉,风流局傥。他眼睛还有些发红,脸上却若无其事∶&l;打什么猎啊。我这人怕黑,人多了好壮胆。走吧,程兄。&r;
&l;公子。&r;秦桧把坐骑牵来,躬身施礼,却用眼神示意程宗扬是否要带几个人去。
程宗扬接过缰绳,微微摇头。他想探探这位小侯爷的底细,带的人多反而不便。
萧遥逸在马上弯下腰来,一只眼俏皮地眨了眨,笑道∶&l;程兄,你那位美婢不带上吗&r;
带上小紫,这顿饭就不用吃了。有她在,吃饭时,房塌楼倒这种诡异的倒霉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l;不用管她,&r;程宗扬翻身上马,笑道∶&l;小侯爷请。&r;
萧遥逸一边催动坐骑,一边道∶&l;程兄这匹马不错。虽然身量不大,但耳尖腿直,鼻正眼明,像是五原城出的良驹。&r;
程宗扬心悦诚服地说道∶&l;小侯爷好眼光。&r;
萧遥逸挺起” >膛,一脸自负地说∶&l;玩鹰走马,可是我的绝技。你瞧我这匹白水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足足花了我两千金铢才买到。还有这鹰可是难得的海东青,双翅如铁,上百斤的黄羊也能一口叼起。&r;
两人边行边谈,萧遥逸口若悬河,虽然有点夸夸其谈,却丝毫不惹人讨厌,就像孩子吹牛一样,让人觉得有种可喜的真诚。
程宗扬留心看着周围的景物。建康是晋国都城,建康城却与自己想像中完全不同。整个建康并非一座完整的大城,而是由十余座互不相连的小城组成。最大的当然是皇” >所在的台城,台城以南经过槐柳掩映的御道,出朱雀门后便是秦淮河。御道两侧官署林立,宰相府却在城外单独建了一座东府城。另外还有丹阳城、白下城、江乘城星罗棋布,就像” >城的卫星城,与城间的宅院一起,连成一片繁华都市。
建康毗邻大江,水运极为发达,河港密如蛛网,便是海船也能直抵城中。晋国权贵的豪奢天下知名,街市繁华自不用说,就是普通行人也穿着镶嵌珍珠的丝履,宽袍大袖,风度翩然。
&l;建康东西南北各有四十里,城中人口有二十八万户。称得上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富甲一方。&r;
萧遥逸说这番话时,口气中并没有多少对自己所在这座城市的自豪,反而充满了嘲讽。
程宗扬与萧遥逸并辔而行,笑道∶&l;萧兄似乎不怎么喜欢这里&r;
&l;建康锺山龙盘,石头虎踞,承平日子过久了,把人都养成了废物。&r;萧遥逸举起马鞭,&l;前面那条渠就是青溪,从城北的玄武湖注入秦淮河。城中的酒囊饭袋大都住在青溪和潮沟。&r;
正说着,一群贵族子弟从巷中出来,他们身着乌衣,大袖飘飘,人物俊雅不凡。只是半数都涂脂敷粉,不过出门几步,身边还要奴仆搀扶。
萧遥逸踩着马蹬站起身,大声叫道∶&l;饭桶&r;
那些贵族子弟大笑着回道∶&l;小侯爷,天色已晚还不早些回去,小心侯爷的鞭子&r;
萧遥逸悻悻坐下,程宗扬道∶&l;这些是什么人&r;
一名随从笑道∶&l;那便是乌衣巷了。&r;
&l;乌衣巷&r;程宗扬愕然道∶&l;王谢家族的子弟&r;
萧遥逸哼了一声,&l;这些酒囊饭袋,白白生了一身好皮囊,&r;说着他压低声音,&l;难怪艺哥不屑与他们为伍&r;
程宗扬讶然举目,萧遥逸口气虽然忿懑却刻意收拢声音,周围随从虽众,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
萧遥逸微微一笑,彼此会意,接着一扬马鞭∶&l;程兄,我与你试试马匹的脚力&r;
一行人扬鞭疾行,人如虎马如龙,踏破了青溪渠畔的夜色。
越往南行,人口越发稠密。此刻正是掌灯时分,街市上行人往来如织,若不是有四名护卫在前面开路,几乎寸步难行。
萧遥逸一抖缰绳,坐骑跃起,蛟龙般跃上河堤,冲向河滩。程宗扬骑术比他差了一百多倍,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黑珍珠却被引发了好胜的” >子,不等主人催动便抖擞鬃毛,追着萧遥逸的白水驹越过河堤。
两骑一前一后,不多时就奔出数里,将那些护卫、随从远远甩开。眼前出现一条大河,月光下,青溪汇入河中,宽阔的河水邻邻闪动波光,不时有挂着彩灯的画舫楼船从河中泛过,船桨在水中划出道道静谧的波痕。
萧遥逸一直冲到河中才勒停马匹,脚下几乎触到水面,回身笑道∶&l;痛快痛快程兄,这匹马可比你的骑术高明。&r;
南荒丛林茂密,马匹驰骋不开,程宗扬还是第一次纵马狂奔。他喘着气拍了拍黑珍珠的颈子,&l;都是托它的福。若不是它跑得够稳,我这会儿早摔下来七八次了。&r;
萧遥逸大笑着扔下缰绳,然后朝一艘迤逦行来的画舫高声道∶&l;芝娘&r;
一个红袖红衫的丽人从舷窗探身出来,扬起丝帕笑道∶&l;原来是小侯爷快些靠岸。&r;
萧遥逸显然是这艘画舫的熟客,把缰绳扔给小厮,让他在沙滩照看马匹,自己和程宗扬一同踏上画舫。
那个叫芝娘的丽人摇摇摆摆迎上来,笑道∶&l;小侯爷,今日有空来河上散心了。&r;
萧遥逸笑道∶&l;两日不见,芝娘又水灵了。这是我的好友程公子,听说你舟上的佳丽冠绝秦淮,特意前来拜访。&r;
&l;小侯爷又替芝娘说了大话,若是程公子不满意,说不定还拆了奴家的画舫呢。&r;
芝娘向程宗扬福了一福,抿嘴笑道∶&l;程公子一表人才,难怪刚才灯花爆了两爆,原来是应在小侯爷和程公子身上。&r;
芝娘将两人迎到舟上。画舫分为两层,上面一层是一个两丈宽的通间,极为宽敞,四周雕梁画楝、珠帘翠幕,虽然不是十分豪奢,也别有一番雅致。
萧遥逸嘻笑几句,然后道∶&l;我和程兄还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去备上好酒,整治几样” >致的小菜,一会儿送上来,让我和程兄把酒言欢。&r;
芝娘一笑退下,把船楼留给他们两人。
建康把椅子称为胡床,用的人还很少。画舫里临窗摆着两张小几,坐具是锦边茵面的象牙席。萧遥逸随意地坐在茵席上,从袖中取出一柄洒金折扇,轻轻蝙着,意态从容,举止潇洒。
程宗扬笑道∶&l;小侯爷有意甩开随从,想必是有话要说。&r;
萧遥逸舒了口气,&l;程兄这么明白,大家就能少说很多废话了。&r;他合起折扇,注视着程宗扬的眼睛,慢慢道∶&l;那位姑娘,是岳帅的后裔吧&r;
程宗扬没有答是,也没有答否,而是笑着反问道∶&l;萧兄怎么看出来的&r;
萧遥逸神色黯然,&l;艺哥好几年都没有回过星月湖了,我们都知道他在做什么,可谁都没有帮他&r;他揉了揉眼睛,勉强笑道∶&l;那位姑娘身上有岳帅的影子。艺哥到南荒是去找她的吧&r;
程宗扬笑着岔开话题∶&l;我听说贵派生意做得也不小。&r;
萧遥逸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程宗扬对自己的身份还有怀疑。
&l;程兄谨缜些是应该的。我们星月湖不是什么帮会宗派,大家都是岳帅身边的人,岳帅离开后不愿分开,才聚在一起。大哥孟非卿,二哥侯玄,谢艺是我三哥,我排行 第八。说实话 ,我们这些人里,会做的生意没几个。只不过手下的兄弟都是军士出身,能吃苦,所以才办了船行和车马行。另外大哥、三哥、四哥和五哥都喜欢蹴鞠,又在晴洲办了家鞠社。&r;
&l;不是临安的吗&r;
&l;你说七星社&r;萧遥逸苦笑道∶&l;艺哥可能没跟你说。由于岳帅的死因,我们八兄弟分成两派,二哥侯玄、七哥王韬,还有我认为岳帅并没有死,四哥斯明信、五哥卢景和六哥崔茂认定岳帅已死,发誓要报复岳帅的仇人。因为这样,四哥和二哥闹的不说话。艺哥在晴洲伤了心,才远走临安加入七星社。&r;
程宗扬问道∶&l;你认为岳帅没有死&r;
萧遥逸眼神一瞬间变得锋利无比,彷佛出鞘的利剑,决然道∶&l;见到岳帅遗体之前,我绝不信岳帅已经过世&r;
萧遥逸神情激昂起来,&l;岳帅生前已经没有敌手宋主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儿,岳帅兵权在握,又立下大功,谁能撼动他的地位宋主一封诏书,岳帅就慨然赴死,以为岳帅是傻的啊我萧遥逸绝对不信&r;
这个世界里,岳鹏举的宿命之敌秦桧正在自己手下办差,听萧遥逸的口气,高宗还是个” >臭未干的小儿,即使以宿命论,岳帅也不该死。
程宗扬” >了” >下巴。&l;也许岳帅对那位宋主忠心耿耿呢&r;
&l;忠心个屁&r;萧遥逸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l;岳帅当初差点把宋主的母后收为姬妾,后来觉得名声不好,才没有大张旗鼓的娶韦太后过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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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又惊又笑,&l;还有这种事那位韦太后答应吗&r;
&l;岳帅决定的事,哪儿有她说话的分。不过岳帅那段日子有一半时间都在” >里住。直到韦太后肚子大了才搬出来。&r;
程宗扬心里一震,&l;岳帅还有个女儿&r;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王哲托自己照料岳帅的后人,原来以为只有月霜一个,现在不但多了个小紫,还蹦出来一个没听说过的女儿。月霜是想杀自己没杀死,小紫是自己想上没上成,这两个已经够自己头痛的了,剩下这个鬼知道还会出什么妖蛾子。
&l;可不是嘛。&r;萧遥逸颓然道∶&l;岳帅三个女儿,一个被王哲王大将军在军中抚养,一位就是这个没有名分的小公主,岳帅死时她才三岁,可能宋主觉得脸上无光,把她藏起来,后来就没有听到她的消息。还有一个,我们刚刚才知道是在南荒。&r;
&l;艺哥离开星月湖的时候,骂我们可耻,让岳帅的子裔飘零四方,对不起岳帅,骂的一点都没错。可王哲执意不给,我们也没办扶。韦太后生的又不知下落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我和五哥还去找过韦太后,可一问她就哭,我们总不好对岳帅的女人动刑吧。最后这个&r;
萧遥逸说着忽然离席,对程宗扬深施一礼。
程宗扬连忙道∶&l;这可不敢当。能在南荒找到小紫都是谢艺的功劳,跟我没什么关系。&r;
&l;程兄客气了。我是谢公子的人品,&r;萧遥逸叹道∶&l;岳帅这个女儿美貌绝伦,程兄却能相守以礼,小紫姑娘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吧程兄如此光风霁月,令小弟佩服得五礼投地。&r;
程宗扬眼圈差点红了,萧遥逸如果不提,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高尚。这事不是自己够君子,实在是小紫太狡猾
程宗扬抹了抹眼睛,大度地说道∶&l;这一路确实是千辛万苦,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r;
萧遥逸笑着挤挤眼睛∶&l;程兄这一路和尚当得够辛苦,今晚定要让程兄好好乐上一乐。芝娘。&r;
芝娘在下面娇滴滴应了一声。&l;小侯爷,酒菜来了。&r;
小婢捧着酒菜上来,放在案上。
萧遥逸道∶&l;这种小盏如何尽兴换大盏来&r;
不多时,小婢送来大盏。萧遥逸屏开小婢,亲手给程宗扬斟酒,一边笑道∶&l;芝娘的画舫在秦淮河只能算平常,达官贵人去的画舫都是三五层高的楼船,我不惯里面那些娼妓拿矫作态,写写诗弹个曲就用一晚上,花了上百银铢,连手都碰不着,还自称风雅。我当不得那种冤大头,还是在这里自在&r;
这位小侯爷果然是个趣人,程宗扬不由抚掌大笑。
萧遥逸扯开衣领,豪气万丈地说道∶&l;程兄,今晚我们不醉无归&r;
程宗扬也不推辞。他拿起酒盏,目光从萧遥逸颈中扫过,不由一顿。
萧遥逸脖颈上刺着&l;有种&r;两个字,上午自己只看到萧遥逸的侧颈,这会儿才发现&l;有种&r;后面还有几个字,连起来是一句话∶&l;有种朝这儿砍&r;
那几个字书法不算上佳,但写得飞扬跋扈、狂气十足,&l;砍&r;字最后一笔还被勾画成一把滴血快刀的形状。配上那句话的口气,很有种兵痞的无赖风采,与萧遥逸这种公子哥的风流之态反差极大。
程宗扬一见之下,禁不住放声大笑,指着萧遥逸的脖颈道∶&l;萧兄怎么想刺上这句话&r;
萧遥逸有些尴尬地” >了” >脖颈,&l;我到星月湖那年才十岁,岳帅让我住在他贴身卫士的营帐里。那天我一进去,就看到六七个老兵正在玩一种纸片,他们都” >赤上身,脖颈、胳膊、大腿、后背都带着刺青,嘴里骂骂咧咧全是” >话。有个脸色” >沉的汉子打输了,二话不说,拿刀就在胳膊上划了一道,鲜血淋漓,可真把我给吓住了。&r;
&l;我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不小心放了个屁,被个大胖子狠瞪一眼,差点吓得我尿裤子。后来一个” >豪的汉子过来,问我是不是萧遥逸,我说是,他说他叫孟非卿,是这群人的老大。&r;
&l;孟老大跟我说,这些人都是岳帅军中的好汉,我这样白白净净像个丫头片子可不行。我说那怎么办他说你也刺个青吧。有个肩膀上刺着骷髅头的汉子就过来,说他叫谢艺,皇图天策出身,军里就数他字写得好,连岳帅也比不过他,然后替我写了这句话,让人替我刺到脖子上。&r;
&l;不对啊,&r;程宗扬道∶&l;谢艺身上没什么刺青啊&r;
&l;可不是嘛&r;萧遥逸眼圈一红,委屈地说∶&l;等我刺完,那帮家伙都哈哈大笑。原来他们听说我是个公子哥,故意摆出阵势来吓我。他们身上的刺青全是假的,都是拿墨写上去的。那个大胖子是侯玄,脸色” >沉的汉子是斯明信,他划那一刀也是假的,弄的是血。结果八个人里就我有刺青。&r;
程宗扬大笑道∶&l;谢艺也会捉弄人&r;
萧遥逸悻悻道∶&l;他还说自己字好,其实字最好的是七哥王韬,他们太原王氏书法是家传的,真让他写这个六个字,起码值六百银铢,我也不用哭了。后来我找个机会,趁晚上把他们有胡子的全剪了,没胡子的画了个须子。本来我还想给艺哥打个耳洞戴上耳环,结果被他发现了,挨了他一顿打,我就往他被子里塞了一窝老鼠。&r;
萧遥逸说起自己的恶作剧,不禁得意非凡。渐渐的,他声音低沉下来,程宗扬知道他想起谢艺,心中伤感,便拿起酒盏向萧遥逸一敬,一饮而尽。
这时他已经不再怀疑萧遥逸的身份,只不过&l;萧兄十岁就到了岳帅的大营,这年龄真够小的。&r;
&l;还不是因为我爹,&r;萧遥逸抱怨道∶&l;老头儿怕我在家里跟那些人一样学成废物,哄我说有个姓岳的,那里好玩,才把我骗过去。&r;
程宗扬想起遇到的王谢子弟,&l;是那些涂脂抹粉的家伙&r;
&l;可不是嘛。那帮子弟大都是些饭桶,行动脂粉不离手,还自负得很,整天拿个拂尘东游西荡,说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真到做事的时候连屁都不会&r;
程宗扬笑道∶&l;听说建康的贵族盛行服食五石散&r;
&l;五石散是用石钟” >、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种石头制成,岳帅当年也制过,到底没敢服用。建康城服的人倒是不少。五石散服过之后身上先热后冷,还不能吃热食穿厚衣,不管天多冷都要穿单衣,喝凉水,有些还要伏冰卧雪。而且服过之后要多走,称行散,停下来就要多喝酒,多吃东西。&r;
萧遥逸给程宗扬斟上酒,笑道∶&l;五石散那东西,服之令人神智恍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上次我去阮家,正遇上阮家兄弟在服五石散,他们服过五石散,然后先用凉水冲澡,接着开始饮酒。喝到一半,阮家兄弟觉得用杯子不过瘾,用个七尺的大盆盛满酒放在院子里,诸阮就围着盆子狂饮。正喝着一群猪过来,阮家兄弟也不嫌脏,就和那些猪挤在一起饮酒。饮到兴起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妾婢叫来,在院里交相” >乱。&r;
萧遥逸笑着摇头,&l;我萧遥逸再荒唐,也荒唐不到那地步。可大家提到阮家兄弟就说他们是狂狷天” >,风流人物。提起我这位小侯爷,大家都说是不成器的荒唐子弟。这也太不公平了&r;
程宗扬笑道∶&l;这多半是因为小侯爷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吧。&r;
萧遥逸大笑道∶&l;不错程兄果然是萧某知己诸阮的狂狷我倒不在乎,礼法岂是为吾辈所设但不做事还要搏取好名声,这就太过分了。那些无知小子怎能缚住我鲲鹏之翅&r;
萧遥逸举盏一口喝干,把酒盏扔到几上,叫道∶&l;芝娘我要的佳人呢&r;
芝娘上来,未语先笑∶&l;小侯爷莫急。我已经让人去接丽娘,就快到了。&r;
萧遥逸道∶&l;怎么不在你舟中候着&r;
&l;丽娘吃不得苦,在舟上两个时辰就要靠岸歇息。&r;芝娘笑着向程宗扬解释,&l;奴家画舫新来了个粉头,名叫丽娘,年纪虽然略大了些,却是好风情,遍体风流。少顷来了,让她敬公子一杯。&r;
萧遥逸一把搂住芝娘,把她抱在膝上笑道∶&l;那个丽娘就让给程兄,今晚你陪我好了。&r;
芝娘笑着拈起一粒葡萄,含在唇间送到萧遥逸嘴里,低笑道∶&l;秦淮河三千画舫,粉黛无数,小侯爷这样的人才,那些粉头便是倒贴也肯。小侯爷却总照顾奴家的生意,奴家感激不尽。让奴家陪一晚,是奴家的福气。&r;
萧遥逸抹了抹她鲜红的唇瓣,笑道∶&l;嘴巴可真甜。我喜欢你这里是免得撞上熟人,让他们整天在我爹耳边聒噪。何况还有芝娘你这样的美人儿。&r;
芝娘却羞涩起来,柔声道:&l;奴家去更衣,再来陪小侯爷。&r;
萧遥逸放开她,与程宗扬饮了几杯,才道∶&l;芝娘这里酒菜从不掺假,而且嘴巴极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从不多说。还有一桩&r;
萧遥逸好看地一笑∶&l;芝娘这人其实做不得这营生,她心肠太软,从不打手下的粉头。若不是我,她这画舫早就关门多时了。&r;
程宗扬笑道∶&l;看不出萧兄还这么怜香惜玉。&r;
萧遥逸大笑道∶&l;这话我爱听,来,程兄,我敬你一杯&r;
两人推杯换盏,谈笑无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