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会聚
一夜无眠。
次日，康熙颁下了他纠结了一个晚上的旨意，说是孝庄太后昨夜给朕托梦，责怪朕不遵循祖宗规矩，把八阿哥胤禩留在乾清宫里，朕经一夜思虑，决定遵循老祖宗的懿旨，即日将八阿哥胤禩送回阿哥所。
此言一出，那些曾经给永寿宫储秀宫里送过礼的王公大臣不禁对胤禩埋怨起来，这入住乾清宫是多大的恩典啊，竟也没有好好把握住，白白浪费了他们一片期待，再加上他们这些事情都是做在明面上的，凭着太子的狠利和手段，免不了是要吃一番苦头。
一时之间，哀叹之声不绝于耳。
胤禩则是怀着沉痛的心情在众阿哥幸灾乐祸的目光里接了旨，郁结地上完了早课，转身就像没事人一样给惠妃良嫔送玫瑰露去了。
……
惠妃那拉氏早得了消息，派了人去请胤禩，却见胤禩自个儿来了，倒不很伤心的样子，便稍稍放心下来，宽慰了几句诸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必多做介怀”之类的话，而后养母子二人高高兴兴地用了午膳，才算结束这一遭。
胤禩退出了永寿宫，复又往储秀宫跑，却在永寿宫门口不幸“偶遇”了同样提着玫瑰露却踌躇不前的胤禛。
说是偶遇，其实是胤禛故意为之。
先前他在无逸斋就想和胤禩说了，让他陪着自己去永和宫给额娘送玫瑰露，只是今日无逸斋里那一道圣旨之后，他见老八听完了整个上午的课，而没有半途睡觉，应该是心情不佳，便没有开口说，后头他跟着胤禩去了永寿宫，才知道一切都是装的。
看他那份轻松悠然的样子，更像是等了很久，终于如愿以偿了，那么，就没什么需要的顾及的了。
昨夜没睡的其实不止康熙一人，胤禛也是如此，他想了很长时间，依然觉得去永寿宫是一件尴尬的事情，但玫瑰露这种女人用的东西留在身边很是不妥，扔了又显得太过无情，便想着拉胤禩一起去。
虽说那人也是冷淡，但比起他还是好多了，说的话都还算讨喜，应该就不会出现像往常一样冷场的情况了。
所以，他便提着两瓶玫瑰露，等在了永寿宫的门口。
“见过四哥。”胤禩打了个千儿，说：“四哥提着玫瑰露想必是想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送去，何故在这儿停留？”
“十四弟不愿与我亲近，去了尴尬得紧，但我想你是个好与小孩子亲近的，就想找你给我帮衬着，不知八弟是否有这个空闲？”胤禛面不改色地扯谎。
“这点小忙不帮，外人必是要说我高傲了，还请四哥带路吧！”胤禩微微考虑，想着小十四虽是只有两岁的光景，但长久不见了，看看也是好的，便如此应承了。
两人结伴走向永和宫，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依德妃现在的身份地位，是没有什么人敢如此冒犯的，若硬要说有，倒还真的找得出来一个，那便是日后雍正帝的左膀右臂，现如今刚满四岁的小十三了。
十三的生母章佳氏是个疼爱孩子的，否则也教导不出来一个胤祥这么个拼命十三郎，和同为慈母的德妃乌雅氏一拍即合，两人便时常抱了小十三小十四出来晒晒。
这天，章佳氏觉着十三十四俩难得乖巧，便给了他们两个一套琉璃娃娃，让他们自己去玩，而自己则和德妃乌雅氏去了御花园休憩，讨论起这两个小霸王平日里的趣事儿。
在她们谈笑之时，十三十四已经为了抢整套的琉璃娃娃，开始大打出手，一个四岁的包子对一个两岁的包子胜负自不用说，只是可惜一套精致的琉璃娃娃，就这么受了殃及，被摔得粉碎。
两个人都是在自己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儿，哪里受过半点委屈，输了的小十四哭得惊天动地，小十三也不甘落后，扯着嗓子干嚎，两人哭起来也是比赛似的，哭得一声比一声想，旁边的宫女嬷嬷怎么也劝不住，急得她们只差掺合进十三十四的哭闹比赛了。
胤禩一向喜爱小孩子，见两人嚎得嗓子都哑了，心疼得不得了，连忙上前哄骗。
“小十三小十四可要喝玫瑰露，可是八哥从宫外带来的哦。”胤禩拿了一瓶晶莹透亮的玫瑰露摆到两只包子面前，充满诱惑地说道：“不过，八哥可不喜欢哭闹的小孩子。”
兴许是玫瑰露的颜色太诱人，又或者是胤禩的声音具有安抚性，总而言之，两只包子迅速停止了哭泣，眼巴巴地看着胤禩和胤禩手里的玫瑰露。
“这样才是好孩子。”胤禩柔柔地摸了两枚包子的头，又让嬷嬷带了两个小碗，给他们各调了份玫瑰露吃。
美食的力量无限大，拥有美食的八哥魅力更甚，两枚包子就这样沦落了。
只一会儿功夫，两枚没有定力的包子就彻底忘记了那套可怜的琉璃娃娃，各霸着胤禩的大腿坐得很开心，而胤禩想到自己虽然把玫瑰露送出去了，但还是应该去额娘那里请个安才好，便哄着两人慢慢地睡去了。
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嬷嬷便急忙上前，带着各自的小祖宗回我屋里去，胤禩这才揉着大腿，晃悠悠地起身。
只是，没有成功。
眼看胤禩一个不稳又要摔下去，在旁静静待着的胤禛连忙上前扶着，说道：“怎的如此胡闹，他们俩的分量可都不清，我抱一个都嫌重，你倒好，两个都给抱上了。”
强压着心里那种想要狠狠拍开的心情，胤禩不着痕迹地逃开了胤禛的手，说道：“弟弟看那十三十四可爱，不忍拒绝他们的请求，让四哥担心了。”
胤禩摆低了姿态，胤禛又能说什么呢？便扯开了话题，“八弟真是好本事，十三十四生来就是冤家，连他们母妃都对他俩没辙。”
“不过是找点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怎么能叫本事呢？是四哥谬赞了。”胤禩在静音阁里待了个把月，转换角色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刚刚还笑得眉眼弯弯，这会子又变得极浅了，“小孩子不辨是非，不明善恶，却天生对是非善恶尤为敏感，你若是怀着善意，再难缠的孩子也会听话的。”
“那么，若是我怀着善意，你是否能卸下你的防备猜疑，真心相待？”胤禛难得孩子气，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都说了出来，他并非想要猜疑胤禩，只是胤禩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人不能理解。
就像是这次一样，他们这些阿哥哪个不想与皇阿玛亲近，偏偏他却漠视皇恩，宁愿回到阿哥所，也不想留在这天下最尊贵的人身边。
还有上次出宫，上上次醉酒，说不定还有下次，下下次的奇怪事情，让他不能不在意。
也不愿不在意。
半晌无语，就在胤禛以为再无回应的时候，胤禩喃喃说道——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老八这句可是说对了。”不知何时开始偷听的太子突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莞尔道：“我大清的皇子入了无逸斋便算是成年懂事了，懂得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胤禩一惊，连忙低头行礼，“胤禩给太子请安。”
“自家兄弟又何必多礼。”胤礽朝着胤禩嗔怪着，人却走到了胤禛身旁，一双盈白玉手轻轻地将胤禛扶起，端的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太子没让他起来，胤禩便只能跪着青石板上，觉着寒气渐渐地入了膝骨，先前抱着十三十四的时候，腿已经觉得酸疼，现在更是难受。
太子却是不予理会，施施然道：“孤记着八弟先前生了场病，皇阿玛便免了你这大半年的武课，可皇阿玛垂怜，我们做皇子的却不能那么娇惯，好好地练骑射布库，日后方能成我大清的栋梁人才。”
“太子教训得极是。”眼前出现了一双明黄锦缎九蟒靴，胤禩便将脑袋垂得愈低，恭敬地说道：“胤禩明日便去师傅那里请教了。”
“这练武是朝朝夕夕的事情，怎能等到明日，恰巧今日孤也要去练武，不如同行？”太子保持着他浅浅的笑容，循循教导地说道。
太子从小是康熙亲自培养着的，四书五经学得透彻，骑射功夫在兄弟几人里也是无人能出其左右，尤其是一手鞭子，使得极为精妙，连武学师傅也只能甘拜下风，更何况胤禩那种薄弱的身子。
但是，太子今天就是来找茬儿的。
前些日子康熙看护得细致，连暗卫都派了出来，他不敢做什么，但到了今天，一切又将回复原样。
他，爱新觉罗·胤礽依旧是最得皇阿玛宠爱的皇太子，是这大清最尊贵的皇太子，是朝臣眼里文武兼备，贤明谦恭的最佳继承人。
而他，爱新觉罗·胤禩还是皇阿玛心中可有可无的小阿哥，是一个辛者库贱妇所处的卑贱血脉，是文不能武不就的，恃宠而骄的纨绔子弟。
这辈子都会是这样。
只能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趾高气扬）：八弟你可知错？
小八（茫然）：请太子哥哥点明。
太子（恶狠狠）：谁准许你抢走我皇阿玛的心的。
小八（委屈）：我没有。
康熙太子（怒吼）：你怎么敢说你没有。
ps：染指爱情童鞋，我对不起你，我应该更完文再去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