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五章 大婚
这是一场注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婚礼。
指婚初定一一成礼,皇太子大婚，终于在郭络罗氏·钰瑶的忐忑不安中,盛大举办。
据京城里的一些老人所说,这皇太子大婚的规模,与三十四年新帝新婚,已相差无几。
整个儿紫金城,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堪比年节。
日丽空晴，天气大好,几朵云彩零零散散地漂泊天际，却是硬生生地显出了几丝凉薄。
京城之中,朝廷之内,名流大儒，王公大族，二品及以上大臣，内大臣侍卫及公以下，二品命妇及以上，皆在受邀之列。
光是这么个数，就不知道要消耗掉多少牛羊了。
皇太子之婚礼宴于文华殿之北，朱墙绿瓦加之大红灯笼高高挂，显得格外喜庆。
在成婚礼的前一天，郭络罗氏就已经早早地将妆奁送到皇子宫中。
其热切程度直叫几个与胤禩走得近的皇子时不时就拿出来说笑。
他们也不是头一回参加哥哥的婚礼，就是没见过着急成这幅模样的女家。
哪有人家寅时不到就把礼送去内务府的？
不过说到底，还是他们皇阿玛的错。
能把这区区“舍不得”的程度能抬高到“相思成病”的程度，可不是太吓着人家了吗？
皇族多礼，结个婚基本上就意味着从早上跪到晚上，又何况胤禩贵为皇太子，做的是天下人的典范。
首先，胤禩前往宁寿宫乾清宫，对仁宪皇太后，康熙行三跪九叩礼。
又至永寿宫储秀宫给惠妃那拉氏，良妃卫氏，行二跪六叩礼。
一通走下来，直跪得胤禩腿抽经，脸发青。
就连那华贵非常的杏黄色金缎镶边，五色云蝠九蟒之袍，也仿佛已暗淡失色。
当然，另一位的感受也不太好。
正所谓长兄为父，虽然康熙皇帝当得早，但福全的影响力却不会因此而减弱。
事实上，这种影响力远比福全自己和旁人想得要更厉害。
这几天，那句话语日日纠缠着康熙。
但凡他得了空闲之时，这句话就一遍又一遍地响于他耳边。
“‘曾经’或者‘未来’，不可以改变。”
还有，那些逼真的犹如发生过的梦……
都让他踟蹰不敢前进。
但是，
他不甘心！
豪言之志犹在耳边，
他放不下！
他看着胤禩毫无芥蒂地在自己面前跪下，那双与自己一样的眼睛带着如此清澈的笑意。
——除了笑，一无所有。
他看见胤禩眺望远方，目光……充满期待。
去在转身间……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胤禩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能磨得没影儿了吧，他怎么就能……
如此狠心！
这一边，踌躇怨念。
另一边，迎亲队伍却仍然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銮仪卫预备着红缎围的八抬彩轿，做着最仔细的检查。
迎亲队伍亦不含糊，凡迎亲之人，必要做到年命相合，生辰无忌。
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阵场浩大。
先期选取的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总管内务府大臣妻一人，率内管领妻等八名担任随侍女官，已经分别到福晋家与皇子宫敬侯。由步军统领负责清理自宫门到福晋家的道路。
一切已准备完毕，只等着吉时的到来。
胤禩则站在一旁仔细地看着，时不时地提醒两句。
所言所行，无一不体现他对这桩婚事的看重程度。
重生之时他发过誓的，这一辈子，他定要好好对钰瑶。
外加现有两个“不该”的人觊觎着他，胤禩为了平安也得好好对待钰瑶。
最好，能以此折了他们的念想。
这样想着，胤禩的笑容有了扩大的趋势。
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寒碜，让认真工作的迎亲人员不寒而栗。
“八弟。”胤禛不知什么时候就走到了胤禩身边，轻轻唤道：“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四哥送不起你什么东西。”
胤禛褪下手腕儿上的佛珠，强行拉住了胤禩的手，为他带上，又道：“这串佛珠，是当年佟佳母妃赠予我的，虽是旧物，却真真代表着四哥的心意，还望八弟不要拒绝。”
“这……”胤禩露出为难的神色，毕竟这串佛珠所代表的意义，远比胤禛所说的要大得多。
这串佛珠是孝懿仁皇后临终之前送给胤禛的，是胤禛的心爱之物。
直到他被圈禁宗人府，他都没见胤禛褪下来过。
前几年，小九不小心把这佛珠撞到桌脚上，留下了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痕迹。
可就是这点小小的痕迹，使胤禛接连好几个月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但是看到胤禛不予拒绝的脸，他又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巧舌如簧的胤禩难得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不善交际的胤禛也难得有话很多的时候。
这么一碰，接下来基本就是胤禛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了。
“八弟，佟佳母妃死的时候，你才那么小。”
胤禛认真地比出一个大致的高度，声音，难得的温柔，“可是那么小的你，却抱着我，叫我不要哭。”
“那个时候，我虽养在佟佳贵妃之下，身份高贵仅在二哥之下，但那么多兄弟里，却极少有人愿意与我接近。”
“如果不是你那一抱，我以为我终究会郁郁而死。”
“你应该不记得了吧。”胤禛苦笑着说道：“我也以为我会很快的忘记，毕竟……我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兄弟。”
“可我竟然没有忘记……”
“我也没有忘记。”胤禩突然插口道。
这辈子他重生的时候，孝懿仁皇后已经薨了，他并不知道这辈子的他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在上辈子的时候，的确是有那么一段心惊肉跳的时光。
——害怕被执着于礼数的胤禛责备。
原本就不算多的同情心，就在这样的恐惧下，迅速烟消云散了……
“四哥，什么都过去了，忘记，或者没有忘记其实并没有我们所想得那么重要。”
胤禩看着前方，苍郁大树恰好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人在做，天在看，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了……”
“与其自己记得，束缚前途，还不如忘记的好。”
“你说是吧？四哥”胤禩切切地问，却久久得不到回答。
末了，徒留一声长叹：“四哥之礼，胤禩收下了，还望他日四哥别生了后悔的意思。”
胤禛皱着眉头还在想胤禩话里头的意思，刚理出点头绪，抬头便发现胤禩已经不见了踪影。
略一偏头，低语呢喃，仿若失魂：“胤禩，你还未告诉我，怎样才能忘记……”
随着吉时越来越近，胤禩之心也越来越忐忑，数次寒暄都以胤禩的发呆告以终结。
胤禩无所言语，离远了文华殿，独自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再过两个时辰，钰瑶便要成为他的福晋了……
依照祖法，一个月之后她将在所有人的面前，被封为自己的太子妃。
但，无论在胤禩的身份是皇子或者皇太子，钰瑶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唯一。
有些东西，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可能改变。
纵然他发誓对钰瑶好，他也不能让钰瑶得到她最想要的东西。
……爱和唯一。
有时候，胤禩真的在想，他重生的意义是不是辜负更多的人。
——二伯与额娘的亲情，小九小十十三和十四的兄弟情，还有……胤禛和皇阿玛的感情。
自他坐上这个储君的位置，得到的是更多的身不由己，而非他原本所想的尊贵与荣耀。
说起来，他这几年真是越来越佩服他那二哥了。
能在这个位子上生生熬了二十余年，心智健全地踏进坟墓。
算了，不提也罢……
小憩半日，吉时降临，内监将彩轿陈于中堂。
一向戒备森严毓庆宫亦张幕结彩，好不热闹。
各旗公侯伯等官西位东面。就席一叩坐，司茶奉茶。众饮茶毕，皆一叩。再奉果食，伶工入奏，献酬交错。
共设宴九十席，羊六十只，以款待郭络罗氏的族人与亲族群臣。
内监将彩轿陈于中堂。郭络罗氏·钰瑶着礼服出阁，随侍女官服侍上轿下帘。
八名内监抬起，灯笼，火炬各十六，二十前导，女官随从，出大门骑马。
内务府总管护军参领分别率属官与护军前后导护。
到毓庆宫外，仪仗停止撤去，众人下马步入。
女官随轿到毓庆宫伺候郭络罗氏·钰瑶下轿，引其入宫。
婚礼到了这一步便算是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得胤禩他自己来做了……
福晋入宫，合卺礼……
作者有话要说：我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