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露馅
自从哥俩一起睡了之后，许璟最喜欢做的就是把半个身子蹭在他哥的身上，许澄早晨醒来总觉得自己是被个恶鬼给压了一宿。
早上许澄穿衣服时，许璟还蒙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冬天出被窝这事儿，是真考验人的意志力，许璟年纪小，一到冬天就想着睡懒觉不去上学，他眯着眼，看着他哥光-裸的上半身。
许澄的身体瘦长，全身都没点肉，一条条肋骨看的格外清晰，许璟看着他哥的身体，又捏了捏自己的肚皮，软塌塌的一层肉，他裹着被子爬了起来，从后面用温烫的手圈住了许澄的腰，手掌轻柔的搓了搓，“哥，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许澄腰上都是痒痒肉，被许璟一摸，人就缩成了一团，许璟手一顿，倒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似，整个人都扑在了许澄的身上，把他压在了床上，下巴靠在许澄的胸口，挠他的腰间腹部，许澄开始控制不住的笑意，胸腔一抖一抖，整个人都打起了哆嗦，不停的笑。
不出意外，两人当他都迟到了，李慧瑶让他们拿着面包路上吃，又替许澄理了理衣服，对着许璟说，“路上小心些，许璟你要照顾好哥哥啊。”
许璟就跟个小战士似的，稍息立正，“遵命，女王。”
…………
许澄中饭时，只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可他又想到早上许璟说自己太瘦了，于是他就又吃了点，他中饭吃的不多，所以每到放学的时候，肚子就饿了，本来妈妈给他带了饼干的，可是每次都会被徐峰给拿走，他走吃不多了。
可这天下午，许澄有些纳闷的坐在椅子上，徐峰竟然不来要他的饼干了。
许澄朝徐峰的位子看了一眼，发现人不在，他就赶紧把抽屉里的饼干拿出来，捏了两块塞进嘴里，他一到下午肚子就饿，平时都吃不多，这次趁徐峰不在，先吃了再说。
可没想到，许澄这边正吃着，门口徐峰就进来了，许澄吓了一跳，他垂着眼，就盯着自己的饼干盒子看，那饼干还是巧克力的，上面撒着朱古力，特别好吃，但价格也贵，许澄嚼着嘴里的饼干，还在想着徐峰会不会冲过来把自己吃的给抢走了，不过好在，这次徐峰没动，他甚至只是看了许澄一眼就坐了下来，什么也没做。
…………
一放学许璟就跑到三楼去等他哥了，他挤在那些个比他高的学生里，小小的个子，还努力踮着脚，他跑到许澄的教室门口张望着，却发现他哥不在里面，许璟皱着眉，看着被摔在地上狼狈的书包，转身就跑了出去。
他在路上抓了几个人问，他哥许澄是学校里的名人，大概是因为相貌好成绩好，可是却又自闭症，所以学生间得到的关注也不少，很多人认识许澄。
几个学生都看到了许澄是被个男生给带走了，好像是往操场后面去了。
许璟说了声“谢谢”就立刻往操场上跑，他心里跳的厉害，早上他妈还说让他保护好他哥，现在就这样了，许璟的脸被冷风吹得生疼，他皱着眉，心里指望着哥哥没事儿。
可他刚到操场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劈了一样，就见许澄的头被压在地上，那只踩在许澄脸上的脚往下拧了拧，许澄就立刻发出一声哀叫，细碎的沙粒磨破了他的脸，那个压制着许澄的人恶意的笑了。
许璟瞪大眼，看清了那个人就是昨天被他打了一顿的徐峰。徐峰用脚狠狠的踢了许澄一下，他半弯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许澄，“昨天是你叫人来打我的吧！不就是吃点东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个傻子。”
“你再说一遍！”
这时，许璟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他的声音尤其的低沉阴郁，徐峰愣了一下，随即许璟就是一声暴喝：“你有种他妈的再说一遍？”
徐峰反应了过来，他轻蔑的眯起了眼，嘴巴张开，吐出了个“傻……”字，可后面的那个音却是说不出了，因为那个比他稍矮一截的男孩突然就像只凶恶的幼兽，他跳了过来，揪住徐峰的衣领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说不出话。
“什么傻子？我现在就他妈的把你打成个傻子！”
许璟压低了声音，他的眼里酝酿着怒气，就像是暴风来袭般，深刻袭人。
徐峰呆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还小的男孩，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大概是涉及到许澄的事，许璟总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他还那么小，却想着要等到自己强大的一刻，牢牢保护好许澄，让他再也不用去忍受外界的眼光。
徐峰呆愣了片刻，就觉得后颈一疼，接着他的头被狠狠的按倒在地，嘴里防范不及的吃入了一口的沙土，他面色惊惧，双手振臂试图挥开许璟，可是许璟一下子就踩在了他的后背，让他没办法挣脱。
“哥，你快过来。”许璟朝旁喊道，许澄捂着手走了过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徐峰，脸上细白的皮肤被擦破，渗出了细密的血珠，许璟看到他哥这个模样，心里的怒火就更大了。
他抬脚，又是踹了几下，踢得徐峰连连哀嚎求饶。
最后直到徐峰都痛的说不出话了，许璟才罢手，他半弯下腰，垂下眼，长睫毛遮住了眼里的光，“我警告你，要是在被我发现你欺负我哥，那么下次就不是踹几脚这么简单了。”
许璟教训完徐峰就拉着他哥又回了一趟许澄的班级，这时候教室里的人都走没影了，门也锁了，许璟翻窗进去，把他哥的书包给拿了出来。
许澄一言不发的接过书包，拍掉了上面的灰，许璟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难受。
“为什么那个人让你去操场你就去了，为什么他打你你都不还手呢，还有一开始他要你的零食，你为什么要给他，是别人说什么你都去做的吗，还是你自己没有脑子啊！”
许璟突然就像只暴躁的小兽，他盯着许澄看，擒着火的视线落在了许澄依旧木讷呆然的脸上，心里的一小撮火苗就变本加厉的更旺盛了。
“许澄你究竟是不是我哥啊，为什么你就不能自己保护好自己呢，他打你为什么不反抗啊，我骂你你也一句话都不说，你是傻子吗？”
最后的话，许璟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可当他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
许璟不说话了，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只听到许璟胸腔中的喘息，和片刻而来的风声。
许澄的眼睛湿润，他脸上的擦伤已经不再渗血珠了，却像个斑驳破碎的面具挂在上面，许澄抬起手，细长的手指轻轻蹭过许璟的眼角，冰凉的指腹慢腾腾的摩挲着。
“对不起……”
他垂着眼，细长浓密的睫毛轻柔的盖着。
“可是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这一刻，许璟所有的气势都消散了，他哑着声音，喉咙有些酸，“哥，你没有错，你不用说对不起，我没有想要责怪你的意思……是我错了，我没保护好你。”
许璟这样说着，便抬头看着他哥，可是许澄的眼里依旧是没有弄懂的神色，许璟的心情，他依旧没弄明白。
许璟有些颓然，他告诉自己，他哥就是这样，是个感情无能的傻瓜。
他这样想着，就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有些傻了，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许璟扒了扒脑门上的短毛，大叹了口气。
许璟和他哥回家后，自然是被妈妈大训了一顿，李慧瑶见许澄脸上手上的伤，心疼的不得了，许璟只好施施然的跟在许澄后边，希望能够找到一些些安全感。
晚上睡觉的时候，许璟依旧是偎在他哥的身边，关了灯，屋内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许璟睡不着，用手戳了戳他哥的肚子，“哥……”
“……”
“对不起。”
许璟顿了顿，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我凶你只是因为我太担心你了。”
…………
没过多久，班级里转来个新生，已经过了大半个学期了，在这个时候还转学是实在少见的，而和这位新生一同来到这所学校的还有一位年轻俊朗的男老师。
新生叫刘然，而那个老师则是他的叔叔叫做刘瑜。
刘瑜相貌俊朗谈吐优雅，一来就赢得了不少女老师的青睐，还有那些刚迈入青春期花季少女们的喜爱，可这些都不关许澄的事，他依旧是独来独往，蜗居于自己的小世界里，不理会外界的目光，别人也无法融入他的内心。
刘瑜是从一所重点高校转过来了，虽说过来一跃而成了班主任，可这还是明面上的降职，不过他倒没有什么颓废的表现，过来时把交接工作做好了，就开始专心对待这边新学校的事儿。
不过，刘然却没有他这么想得开，从最好的重点学习来到这里，让刘然的心里有点不平衡，他是知道在上个学习自己叔叔做的那些事的，所以一想到叔叔的所作所为牵连到了自己，他就觉得不甘心，就连学习上也变得不用功起来，他似乎就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可是刘瑜却无暇顾及这些。
月考之后，各个学生的成绩总汇都交给了班主任这里，刘瑜也在准备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次家长会。
拿到成绩单，刘瑜大致的扫了一眼，却在自己班这个第一名这里错愕停顿了下来。
因为快要临近期末，这也算是最后一次月考了，班上的同学都有了些许压力，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放羊似的散漫了，该认真的都认真起来了，成绩的起起落落也是正常的事情，只不过像这种回回都考满分的学生还真是少见啊。
刘瑜拿着成绩单在档案里找到了这个回回满分的学生，可看着看着他却皱起了眉，视线扫过一份档案，落在了“自闭症”三个字上，他眼神微闪，又定格在了那右上角的一张小寸照上，照片上男孩漂亮的脸蛋让他略微一愣，继又有些遗憾的看着病症这栏，有些欷歔。
许家的两个孩子学习成绩都是不赖的，许澄是天生的学习不费力，看一遍就都记住了，可许璟不一样，只不过他前面有一个天才哥哥，就怎么着也不想落下许澄半分，便也没有了潦倒的心思，一直用功念着书，于是每次家长会就都是他俩爸妈出尽风头的时候了。
家长会是在下午，李慧瑶一早就叫上许迎仁穿戴好衣服，自己还画了淡妆，她到学校时，已经有不少家长在了，李慧瑶循着许澄的名字坐到了位置上。
一坐上就看到儿子桌子右上角标志的一排成绩和名次，旁边的家长看过来，顿时连连称赞他的儿子聪明成绩好，这让李慧瑶心里自豪，她用手摩挲着儿子的名字，又来来回回的扫着那行成绩，心想着待会开会结束了，这张纸得撕回去裱着。
家长会没过多久就开始了，刘瑜站在台上，视线不禁往许澄的位子看了一眼，就看到个长相温婉娟秀的女人坐着，大抵就是许澄的母亲了，许澄的长相和他的母亲很是相像，只不过的眉眼轮廓更加深邃，不似女子那般柔和，但却是更加的耀眼夺目的，只可惜那么漂亮的一个孩子竟然是自闭症。
刘瑜收回视线，心里有些惋惜的感叹。
家长会就似往日一般，老师在台上讲讲成绩和要升初中的一些准备，家长们则在下边询问着彼此子女的成绩，不论好坏都是笑笑，只不过其中究竟是真正愉悦的便是不得而知了。
家长会结束后，李慧瑶还真把桌角上的那张纸给撕了下来，刚收到口袋里，却被人给叫住了，她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土黄色棉衣有些老态的女人，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过没等她开口，那中年女人就先说了。
…………
晚上两兄弟在秉烛夜谈等着爸妈回来，许澄被许璟逗得说不出来，磕磕巴巴着急的模样十分搞笑，许璟拿着笔转着，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许澄看，只把他哥给瞅的面红耳赤还不肯作罢。
他歪着脖子，眼神痞痞的，凑到他哥脖子边上，“哥，你和我说说你班里有没有姑娘喜欢你啊？”
别看许璟现在还小，可他早熟着呢，不，应该说现在的小学生都早熟，那么丁点的岁数就懂那些喜欢不喜坏了，说句话都能把他哥给逗成哑巴了。
许澄的视线落在许璟脸上细细的汗毛上，都成了斗鸡眼，还答不出来。
许璟哈哈大笑，肩膀都抖得不停，指着许澄的眼睛，都快笑岔气了。
而他们这边情意浓时，他爸妈却脸色不好的回来了，李慧瑶的脸都快跟铁皮似了，打开门，冷厉的看着许璟。
许璟的笑立刻就顿住了，这感觉就像只被人给生生扼住了脖子，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变脸回来的妈妈，脑袋里快速思索着自己犯的错是不是露馅了。
“怎么了妈，你老脸色怎么那么差啊，我给你去倒杯水哈！”
许璟努力的保持嘻哈的表情，想着第一时间逃离这儿，可是李慧瑶却没有那么好糊弄，她看着许璟，“开家长会的时候，你哥他们班的一个家长找上了我，说我的两个儿子合谋打了她的儿子，伤的还不轻，据说你们还威胁人家，要是说出来了，就要把他打死，那孩子吓得不敢吭声，还是对方家长在他洗澡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他身上伤的，你们说，是有这回事吗？”
许璟哼了一声，悄悄拉过许澄的手。
“那孬种竟然还告家长！我压根就没有说什么要打死他的话，他还给我瞎掰，下次见了我……”
还没等许璟说完，李慧瑶面色一厉，突然朝许澄看着喝道：“所以……这是真有其事了。”
许澄身体猛地颤抖，抬起脸有些惊惶，“是那个人打我。”
“那么为什么不和我说，你们觉得自己是长大了嘛，就偏偏要自己去打还，这是解决的方法？”
李慧瑶看着许澄，许澄有些无措，转头看向许璟，许璟拉着许澄的手让他往后退，挨在自己背后。
许璟有些不爽妈妈这么朝他哥吼着，说话没轻重了。
“要不然呢，难道还要听你的，去找那个孬货的爸妈，听对方几句心口不一的道歉，这样就好了，这样难道就能让哥受到的屈辱消失了？”
“妈，你到底知不知道，在学习里他们都在暗地里给哥去绰号，不是那些普通的绰号而是那种你听到会难受会心痛的嘲笑，你让我保护我哥，那么我就用这种方法了，他打我哥，我就打还，这有什么错啊！”
“啪……”
就听巴掌扇过风声，刮在了许璟的脸上。
“孩子就说两句，你打他做什么？许璟快和你妈道歉说一声你错了。”
许迎仁赶紧上来，拉住了李慧瑶的手，可许璟却一动不动，他定定的看着他妈妈，“我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