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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年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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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很快证明, 这道灵魂的追随比较塑料,两人前后脚从楼上下来, 还没出院门, 故总就猫回了杜含章的心口。

它是一个低调的灵体, 没事绝不刷存在感, 也不爱被人当猴子看,虽然它就是个猴子。

余亦勤看见了, 但他是个厚道人, 惯常不会扫别人的面子, 瞥了一眼就过去了。

杜含章本来准备开车, 无奈余亦勤走的飞快,喊他等一下他还振振有词。

“灵魂的追随没有告诉你, 现在我打算出门打出租吗?”

这还真没有,因为要跟着他的东西根本不是故总, 而是杜含章本人, 但这不能跟余亦勤说, 说了灵魂的追随就变味了。

“告诉了, 但我没听。”杜含章假笑了一声, 扯着他就往车库里走,“我是债主,凭什么听你灵魂的?”

余亦勤被他拖了两步, 潜意识里觉得幼稚,可嘴上又没过脑似的在说:“一样的道理, 我也不用听你的。”

欠的是债,又不是人身自由。

杜含章拉着他路过了一丛月季和郁金香,有点无语:“你也没听啊。而且我又没让你去维护世界和平,只是让你坐个车而已,你有必要这么如临大敌的吗?”

余亦勤闻到花香,垂眼看见碗大的月季连绵成片,带着鲜血的色泽,勾得他霎时就想起了杜含章躺在车轮下的那一幕,这让他突然就不想跟杜含章争了。

他看了下对方的背影,默默合上了杜含章的步数:“我没有如临大敌。”

之前在空气里拉直的手腕垂落了一点,变成了一个角度虽然大,但不再蕴含拉扯的v字。

杜含章察觉到这点变化,回头瞥了他一眼:“既然没有为什么还要打出租?”

余亦勤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干脆说了实话:“因为我现在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你。”

哪有捅了刀子又去蹭人顺风车的道理?杜含章的态度也让余亦勤云里雾里。

刚刚还让他偿命来着,现在又好像心情不错,愿意给他当司机了,标准十分的难以捉摸,让人觉得分裂。

可实际上杜含章只是跟他一样,正在事实和感情的矛盾里摇摆。

院子里氤氲开一阵静谧,杜含章回望着他,半晌才默默地叹了口气,回过头说:“不知道就先按照那些不齐全的前情提要愧疚起来,对我谦让一点。”

这是债主派的任务,本来应该严肃一点,可余亦勤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好笑。

这又不是在拍韩剧,剧本都不全演什么戏?

余亦勤没打算盲目愧疚,杜含章让他坐副驾,他也不谦让,一低头就钻进了后座。

杜含章老拿意味深长的眼神瞟他,这让余亦勤觉得不太自在。同时他也忍不住,一个不注意就会去观察杜含章,看这人的脸,留意他的表情,然后在心里愁他想不起来的前尘往事。

这种状态非常古怪,注意力一下就散乱了,余亦勤不喜欢这样,所以他坐到了杜含章正后面,坐好后他往车窗上一靠,就见车窗外面的条形花坛里,开了一大片白瓣黄蕊的素色小花。

这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菊花,又叫一年蓬,是去年杜含章随手在郊外铲回来种下的。

当初栽下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来年花又开的时节,他会和故人重逢,更没想到气氛会这么别扭。

朋友不是朋友,敌人又不像敌人。

可沉默下去也不像话,杜含章驱车上路,开出小区的时候看见路边的西瓜摊,从吃想到饿,话题自然而然地来了,他说:“你之前昏迷,你妹妹说你是饿晕了,你是没吃饭,还是没钱吃饭?”

余亦勤再怎么差也不至于混不到温饱,他说:“没吃。”

杜含章瞥了眼后视镜,看见他躺靠在后面,一副困顿的样子:“为什么不吃?”

余亦勤坐车本来就爱犯困,杜含章的车位又挺宽敞的,他陷在坐垫里,困意不要钱地往眼皮上堆,人也没那么戒备了。

他其实是不想吃,觉得挺残忍的,他心里抵触,不过他没跟杜含章说那么多,只轻声说:“忘了。”

杜含章觉得这日子过得也太修仙了:“饥饿感也能忘记?”

余亦勤打了个哈欠,抬手掩了下口鼻:“可以,我感觉比较迟钝。”

他一抬手,杜含章登时又看见了他腕子上的圈纹。

之前在书房里,杜含章仔细看过了,这些青筋色的圈是由很多个黄豆大小的方块符号串联起来的,方块里面是两条斗形龙合成的卍字,卍字的四面和角上又有牛头纹和蘑菇纹,然后每个方块里面的牛头和蘑菇都似而不同。

它可能是一个力量型的封印,不过杜含章从没见过这种图案,余亦勤又一问三不知,杜含章跟着他,其中一个打算就是去问古春晓。

那大妹子再怎么不靠谱,也是矜孤族人的共命鸟,杜含章相信肯定有些只有她才知道的东西。

这时,后面有人突然鸣了下笛,杜含章回过神,看见对方想超车,将车往右边靠了靠,说:“你这个感觉迟钝,跟只有半道魂魄有关系吗?”

古春晓和何拾都说有,但余亦勤没感受过魂魄完整的状态,中肯地说:“可能有。”

杜含章心里一涩,觉得他就半边魂,一直失忆下去也不是办法,杜含章沉默了片刻,说:“故总要确实是你的魂魄,我也不会占你这种便宜,我该怎么还给你,你心里有数吗?”

余亦勤不负他望,果然说:“没有。”

杜含章立刻发现,自己现在最好是只跟他聊生活和天气问题,不然真的只有把天聊死这一条路可走,因为你想知道的,别人全都不清楚。

车里突兀地安静下来,杜含章才去开电台,手机就响了。

打来的人是陆辰,杜含章开着外放,余亦勤听见陆辰在那边说:“含哥,何副局说那个骨妖被你们捉住了,有这回事吗?”

“有,在我这里。”杜含章说。

陆辰笑道:“太好了,你在哪?我过去找你取。”

骨妖基本是余亦勤抓的,杜含章就是收了个尾,从付出多少上来说,余亦勤才是那个有发落权的人。

但杜含章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发现余亦勤没什么反应,就说:“我在去工地那条街的路上,你过去了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在哪。”

“巧了,”陆辰说,“我正好也要去那边,半个小时左右到,一会儿见了说吧。”

杜含章本来还打算问问陆陶的情况,闻言觉得没那个必要了,挂了电话后问余亦勤:“陆辰要提走骨妖,你没什么意见吗?”

余亦勤看着他的后脑勺说:“没有。”

“现在倒是大方了,”杜含章揶揄道,“之前不是一块骨头都不给陆辰的吗?”

余亦勤是个结果主义者,古春晓既然找到了而且没什么事,他跟陆辰那点小矛盾就不值一提了,他说:“现在可以了,不过骨妖在哪?我有点问题问她。”

杜含章从裤兜里摸出芥子,反手搁在了头靠右边。

余亦勤伸手去接,可芥子只有桃核那么小,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对方的手。

这是一只在他记忆里拂乱过桃花的手,有着修长和均匀的骨节,还说过自己是他等的人……余亦勤拿住那枚桃核,心里突然翻涌起了一股念想,杜含章为什么会等自己,他想知道。

他将桃核拿到面前,知道这是一个储藏空间,但翻看了一圈不得要领,只好说:“怎么打开?”

杜含章:“有刻字那一面朝上,顺时针拧三分之一圈,再转回六分之一圈的位置,吹一口气,就开了。”

余亦勤低头去找刻字,结果翻过来之后,没看见字,只看见了一枚六角形的雪花刻印,和真正的雪花一样细小,难怪他到手的时候没注意。

不过这么小个玩意上还要刻个精致的雪花,余亦勤毫无艺术细胞地感慨了一下没意义,左拧右拧最后吹了口鬼气,桃核也不嫌弃他不是神仙,“噗”的一声变成拳头大小,接着猛地弹开了一小块。

骨妖从里面飘出来变大,身上贴了块定势木简,她无法动弹,只能直勾勾地往下掉。

余亦勤单手抄住她,看她好像石化了,还是一个黄鹂的形态,余亦勤晃了晃她也没反应,只好又去问杜含章:“我要问她话,应该怎么做?”

杜含章:“你等会儿吧,红灯的时候我给你弄。”

余亦勤应了声“好”,只是他们正在高架上,等杜含章减档候灯的时候,后面的人闷不吭声的,居然已经睡着了。

余亦勤实在是困得够呛,他没日没夜地找秃鹫,在杜含章的书房也是被故总强行用灵气灌醒的,刚刚被稳定的车速一颠,眼皮很快就沉了下去。

杜含章没看后视镜,侧身回过头,看见他歪在后座上,神态安宁地睡着了。

这时旁边车里的音乐声飘进来,歌手嗓音温柔,不紧不慢地合着曲调,那些临时又意外捕捉到的歌词,居然和杜含章的心境挺配的。

……院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

他是存了好多话,可悲的是想要交谈的人成了个“哑巴”。

“哑巴”在他车上睡得还挺好,半小时后,杜含章将车停在丧葬店对面了,余亦勤还在后面倒头大睡。

他已经彻底倒下了,后背贴着靠背和座椅的折角,左手搭在脸前面,如果无视掉那只形态多变的骨妖的话,睡相还是能看的,挺乖顺的感觉。

杜含章解了安全带,盯了他半分钟,余亦勤的危机意识却像是下线了,半天一动不动。

杜含章心想这也睡得太死了,他下车从后座拉开门,撑着座椅将上身探进去,刚准备摇一下这位辟谷的睡神,背上就被人推了一把。

“想干啥啊你!耍流……呃!”

杜含章趴下去的时候,古春晓像只被掐住了咽喉的鸡,音量呈指数级别坍缩。

她在店里看见杜含章,就知道余亦勤肯定也回来了,本来还挺高兴的,谁知道跑出门后大吃一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姓方的妈的想干什么!

不过千怪万怪也怪她手太快,她推他干什么?应该拉出去摔进垃圾桶啊!

古春晓脑子里在后悔不迭的“啊啊啊”,车里杜含章却没占到什么便宜。

有点遗憾,他演技不够,没能摔出个嘴对嘴,只是撞出了个嘴对下巴,心猿意马屁也没有,牙还磕到了内唇皮,伤口兴许是有点大,使得血一下就淌了出来。

但他的左手摁到了余亦勤身上,这一碰让他发现了不对劲。

余亦勤不是睡着了,他是……凉了。

杜含章目光一震,也顾不上偷袭他那个缺大德的,猛地抓住余亦勤的手臂晃了晃:“雪……余亦勤,醒醒!”

这期间他躬伏进去,用另一只手将余亦勤的脸翻正了,血顺着杜含章的下颌往下滴,意外地落到了余亦勤唇缝里。

杜含章正准备继续喊他,意料之外的一幕却出现了。

余亦勤根本没动,他没张嘴,也没舔嘴唇,可那滴血很快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杜含章愣了一下,本能地用指腹擦了点血,在他嘴上抹了一下。

不管他抹的是什么,这个动作都过于亲密,可眼下情况莫名且紧急,杜含章根本顾不上旖旎,很快就见那抹红色又不见了。

自古都只有邪魔外道才会吸食血气,现在余亦勤居然也变成了这样,他到底怎么了……

杜含章一边思索,一边却又不假思索,低头将唇压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等古春晓反应过来,你特么又不止嘴上有血的时候,车里都已经少儿不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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