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楚王不想活了?
韩信被问着抬头看向刘元,“我若说不曾殿下信吗?”
“信。”刘元丝毫不曾迟疑地回答,韩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刘元回答如此果断。
“楚王谋反了吗?”刘元回答了韩信的问题,现在也需要韩信回答她的问题。
“陛上道我谋反,殿下不信陛下而信我吗?”可是韩信并没有为刘元的回答就真相信了刘元,说他谋反的人是刘邦啊,刘元难道觉得他比刘邦更值得刘元相信?
思及此韩信就算为刘元的话而震撼,却也很快地回过了神,道:“殿下能来看韩信,韩信已经十分感激,反与不反不是韩信说不是就不是。”
刘元就好像没有听到韩信的话,而是再一次问,“楚王谋反了吗?”
韩信没有想到刘元到现在还直问他反或没反,韩信道:“殿下以为是我反不反的问题?哪怕我不反,陛下也一定会要我反。”
一语道破刘邦的用心,韩王信一反,本来心里就怕极了诸侯王的刘邦还能不更担心韩王信的事情再发生?
而于诸侯王中功劳最高的就是韩信这个楚王,要挑人必须得是杀一儆佰的那一个。
“所以楚王谋反了吗?”刘元再一次重问,韩信都不知道刘元为什么如此坚持,一直都想问他要一个答案。
“殿下,反与不反在陛下不在韩信。”韩信依然没有回答,依然点出了刘邦才是主宰这件事的人。
“只要楚王没反,楚王该要的公道就能要到!”刘元告诉韩信为什么她会坚持在问韩信究竟有没有反,“可是楚王,刘元看不懂楚王,我不知楚王你究竟是想反还是不想反。”
韩信这个刘元认识到现在,她想了解韩信,可是韩信很复杂,刘元到现在都不能确定韩信到底是反还是没反?
若是不想反的人,为何要收留钟离昧,韩信楚军的兵马有所调动,这也是事实。
“殿下既说看不懂韩信,又为何还要问韩信?难道韩信说的一句话比殿下看到的,听到的都更值得殿下信任?”韩信何尝不是想不明白刘元,不知刘元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是怎么想的。
刘邦已经亲口说了他想谋反,他也正是因为这个罪名被押回了长安,谋反之事已经证据确凿,刘元怎么还问他这个是与否的问题。
“楚王敢做也敢当。”无论韩信有多复杂,他是想反不想反,韩信做过的事刘元就相信他敢认。
“哈哈……”韩信没能止住地大笑起来,看向刘元的目光深邃,“殿下相信那日我与殿下求娶是真心的吗?殿下相信殿下往匈奴和亲时,我也是真心想带殿下远走高飞的吗?”
“三分真心,七分他谋。”刘元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韩信,韩信再次笑出声来,冲着刘元道:“殿下既然明白我当时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如今就算我告诉殿下我不曾谋反,殿下又怎么会相信我。”
“楚王要谋反的原因是什么?想当皇帝?想君临天下?想感受万民臣服的滋味?”刘元提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等着韩信。
韩信没有回答,刘元道:“楚王到现在依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是。”韩信肯定地告诉刘元,到了现在,韩信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殿下算是我想要的一样,可是殿下心里没有我。”韩信再一次的剖析自己的心情,他对刘元,因为刘元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任何事刘元都没有犹豫过。
曾经韩信以为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他要向世人证明自己,证明他韩信不比任何人差。他证明了!
他成了燕王,又为齐王,一次又一次指挥千军万马获得胜利,天下谁人不知韩信,他以为自己满足了,可当他当功名就时,面对军民拥戴,又觉得不过如此。
反观刘元,好像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刘元一直都是神色飞扬的,就算明知道刘邦对她的防备,刘元却好像一直都没有受到影响。
她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刘邦的防备也罢,别有用心也好,都与她无关。
韩信想,也许他可以学学刘元,跟刘元这样的人在一起他能找到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所以韩信想提出想娶刘元,当时刘邦的反应就韩信明白这门亲事就算刘元同意刘邦也绝不会同意的。
刘邦对他防备如此之深,只怕是对刘元也有了畏惧,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会同意他们的事。
倒是刘元看着他的眼神并无波动,有礼客气地拒绝了他的求娶,他知道刘元的心里真的没有他。
“我不认为楚王心悦我。”韩信说的话刘元是相信的,想要的一样不代表那是心悦,刘元点破这其中的关系,引得韩信再一次笑出声来,“我也想像殿下一样时时刻刻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刘元嘴角没能忍住地抽搐,听这话里的意思是想像刘元好好学习,学习刘元这一心想活,还想活好的念头?
“楚王,我要是跟你说我从一开始到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活着,你信不信?”刘元元觉得自己不能让别人认为自己太好,她哪有那么高尚啊,她就是想活着。
可是生逢乱世想要活着容易吗?当你为了活着拉了一堆人陪着你走了同一条路,是不是就得肩负起责任,活着的同时也让他们都活着。
额,打住,刘元让自己的脑子打住,不能再继续想下去,再想下去她都成什么了?
“楚王不觉得能活着挺好的,看看这天空,看看这花草树木,这都是风景,感受轻风拂面,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观春夏秋冬四季,享人生百态,经历喜怒哀乐,这些都不好吗?”刘元也真是好奇韩信是怎么想的,他难道还觉得活着不好,不想活了不成?
韩信道:“殿下从不觉得自己苦吗?”
“苦啊,怎么会不苦。”打从知道自己是刘邦的女儿开始,刘元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可是后来,不也那么过去了。哪怕她是刘邦的女儿,可她也是吕雉的女儿啊。
亲爹渣怎么了,亲娘拿命也要护着她还不够吗?人总得懂得知足,世上也没什么人的人生能十全十美的。
“老子的道德经里有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也;皆知善,斯不善矣。有无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形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喝也,前后之相随也,恒也。”
“人生之所以短暂而精彩,因为人生之不可控,因为人在一生中不断的挣扎不弃。如同楚王,若是当年你早早就放弃了自己,不曾参军,不曾离开楚军,不曾投奔汉军,不曾听萧丞相所劝,你会有今有之威名远扬,将来更会名留千古,大汉或许会有今日?”
刘元眼睛亮得哪怕是满天的星空都要逊色,韩信听着刘元绘声绘色地说着话,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楚王这样的功绩必将名垂青史,旁人说起大汉也定要第一个说起你来,这一切不美好吗?”刘元不解韩信觉得这些不够吗?男人最想的就是功成名就,名垂青史,难道是因为韩信这么年轻却得到了,所以没了目标?
这样的念头一闪过,刘元整个人都不好了,韩信现在就相当于是旁人奋斗了一辈子才能达到的目标,他只用几年就做到了,旁人看着快要气死,他自己却失去了目标,干脆乱来?
一滴冷汗无声地落下,刘元突然不知道如何劝了。
“殿下说得挺好的,怎么不继续了?”刘元眼里的光芒突然消失了,韩信不解。
刘元能把刚刚的想法说出来?必须不能的啊!
“楚王,我们算是差不多的人,你怎么就觉得自己没事做了呢?”刘元侧头一想自己好像也跟韩信差不多,她不觉得没盼头啊,一堆的事情要去做,看看刘元这灰头土脸的,哪里有一点没目标的样子。
差别有点大,刘元看着韩信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这才会活得累。
撇了撇嘴,刘元好奇看着韩信,韩信算是被刘元问住了,“所以我羡慕殿下。”
刘元……连连摆手道:“楚王你用不着羡慕我,像我这样只能是累死的份。”
想想刘元这些日子才睡了多少觉,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她容易的吗?
“殿下虽然抱怨一句累死,但殿下的人生很充足,殿下很清楚自己要达到什么目的,落实到每天殿下都清楚自己要去做什么。”韩信幽幽地吐字,不难看出他对刘元的羡慕。
刘元终于知道韩信怎么回事了,敢情这位是太闲了,闲出来的毛病。
“你没事想做就会想谋反?”刘元思来想去还是问出了这话,端是觉得韩信这样有点可怕了哦。
韩信面对刘元那莫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眼神,倒是不觉得那是侮辱,反而愉悦地笑出声来,“殿下说得没错。”
……刘元问了好几次韩信是不是真谋反韩信都没有回答,现在这是答案?
“我是太闲了,我当着这个楚王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练兵,我手里的兵还剩多少,真要练起来又是有多少人盼着看到我勤以练兵?”韩信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练兵。
“我才刚唤了些人来,陛下便出巡往楚国去了,有很多事都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成为了一个意图谋反之人。”
当将军的没有不喜欢兵的,韩信善用兵,不能跟旁人打了,韩信想自己跟自己打,结果他才开始想找点事情来做,结局却让韩信再次对一切失去了兴趣。
刘元微微一怔,为帝王所疑心的人,他要练的更是能够震撼江山的兵马,刘邦不怕才怪。
“韩信一开始就告诉殿下了,韩信反还是不反,主宰这一切的是陛下,而陛下究竟要不要杀我,也在陛下。”韩信平静地陈述,生而无望,死而无惧,这是他给刘元的感觉。
“楚王无所谓是生还是死,当真觉得一切都无味吗?”刘元最后还是再问了一句。
“看着殿下便觉得这世上还是有味的。”韩信朝着刘元郑重地道一句,要不是韩信的眼里没有并分情意,刘元真要以为韩信喜欢她呢。
“楚王,我有喜欢的人。”刘元觉得还是不能让韩信总说这些引人遐思的话,韩信当真喜欢她也就算了,偏偏又不是。
韩信勾起一抹笑容,“能得殿下欢喜的人甚有福气。”
也不问刘元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刘元知道他没有多少兴趣打听旁人的私事,而且刘元如果愿意告诉韩信,不需要韩信问也会说,刘元之所以不提只能是这件事刘元不想让韩信知道。
“楚王既然觉得无事,不如与我一道去打匈奴?”刘元是舍不得韩信这样的人才死去的,哪怕到了现在刘元也不确定刘邦会不会放过韩信,可是刘元还是提出了邀请。
“殿下一番安排为了百姓为了大汉,天下有多少人会记得殿下?”韩信却冷声地询问了刘元,道破刘元无论做得再多,可是这世上能记着她这一份恩情的人何其少。
“我做来又不是为了让人记着。”刘元答得理所当然,“我只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大汉初建,百废待兴,大汉没有任何能力与匈奴开战,和亲只是一种能让她杀了冒顿,搅得匈奴天翻地覆不得安宁的机会。
御匈奴于外,因为匈奴如果闯了进来,不仅是那些百姓,刘元难道就能讨得了好?
国不复存而家何在,刘元只是不想自己再一次面临当初项羽可能随意杀她的局面,比起被人捏住她的性命,她更愿意足够强大到完全掌握自己的生死。
韩信冲着刘元道:“我没有殿下这份无私。”
“我只是不想由旁人主宰我的生死而已。”刘元哪里无私,她真的不无私,她做那么多只是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刘邦的猜忌那是假的?
可是刘元就要做到哪怕刘邦再猜忌她也不能动她分毫。
额,后面这些内容就不需要跟韩信说得那么白了,眼下的韩信成为阶下囚,生死未卜的,刘元说也来说去是刺激人,万一刺激大发了,那可不是刘元想要的。
韩信道:“殿下在想掌握自己的生死时也想能主宰更多人的生死吧。”
被这么问刘元想了想点了点头,“对,因为我能控制我自己,我控制不了旁的人。”
私以为,刘元对待人还是比一旁的人对待人要更好的吧。她能让追随她的人都过得相对的好,旁的人能保证吗?
“那么殿下想要主宰的这些人里包括韩信吗?”韩信突然犀利的一问。
刘元摇头道:“楚王的生死由我父皇主宰,那不是我能碰的。”
韩信低下头笑了,“殿下是真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
“楚王不觉得自己会有今天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聪明如楚王岂不知什么叫功高盖主?聪明如楚王不知在你们回封地前为何朝廷要收你们一半的兵权?聪明如楚王岂不知天下各路诸侯,数你功劳最大,本事最高若是要动诸侯,第一个就得动你?”
刘邦忌惮韩信没错,可韩信就当真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楚王练兵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可你还是练兵了。你是想试试我父皇对你的容忍,你是想看看自己的功劳够不够让你挥霍。你不知你想要什么,但你喜欢凌驾于人的感觉,这个人也包括我的父皇。”
“你是瞧不起我父皇的对吧。在你的眼里我父皇就是运气好而已,就因为运气好,他就成了大汉的皇帝;因为运气好,他也成为了对你有知遇之恩,用你的主公。你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因为他真正的赏识你,只是因为萧丞相的举荐让他不得不信你,所谓的知遇之恩,你一直都想要抹去的,偏偏抹不去,是不是?”
明明方才他们的谈话还温和的,但是突然转变如此巨大,一旁的人都傻了眼。
韩信被刘元这样说破了心里最深处的想法,“殿下何必说破。”
“我不说破难道旁人就看不出来了,那叫你看不起的人就当真都不知道了?”刘元指出韩信的态度,“楚王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韩信的眼睛变得赤红,他的不堪,他的隐藏,刘元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就算想藏也藏不住。
“楚王,你很清楚你会有今天并非偶然,可是你同样没想过要改变,你想死又舍不得死?”
刘元站起来,走到了韩信的身后,“你究竟想要什么,如果楚王一直都不明白,就算今日你不死,你也活不长。”
韩信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刘元又怎么肯这样轻易的放过。
“楚王方才对我的到来十分惊讶,可是也在楚王的预料之中吧。楚王善用兵,知兵而善用,我对楚王之惜才,楚王心里清楚。楚王其实是觉得自己不会死的吧,不管怎么说天下诸侯依然虎视眈眈,你那样的首功若是也出了事,诸侯必知父皇除诸侯之心,这样一来刚刚太平不久的大汉必会再起战事,哪位诸侯也不想成为第二个楚王。”
“所以,哪怕父皇再想杀了楚王你,为了大汉的安宁,为了将来能杀得诸侯一个措手不及,将大汉的天下尽握于刘氏手里,父皇也一定会不杀楚王。”
韩信的气定若闲因为他也懂刘邦,知局势,他相信自己不会死,至少暂时是不会死。
“楚王吃准了我父皇,也吃准了我,楚王心里高兴吗?”刘元将那些话说完了,更是迎面与韩信对上。
“殿下都知道,为何殿下还要来?”韩信的表情并没有所谓的欢喜,至少比起刚才的欢喜来说,完全没有半点高兴。
刘元道:“我已经告诉过楚王了,我只做我该做的事。不管楚王是吃定了父皇也罢,想要利用我也罢。楚王对大汉有功不假,你瞧得上瞧不上我父皇对我来说都不是事。我要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谋反。”
韩信记起刘元接二连三问他同样的的问题,“确定了之后呢?”
“确定不了的,你心里明白,我也明白。”韩信说自己不曾谋反刘元就当真全信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样一个天下想当一方诸侯,想得天下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尤其对一个男人来说。
哪怕韩信反了,于韩信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事情还没做好被刘邦所察,刘邦是先下手为强将韩信擒下了,成王败寇。
韩信就算不死也一定会付出代价,无论韩信有多少的理由,背叛若是真的存在,这君臣也到头了。
“殿下当真就不想反了陛下吗?以陛下的行事,殿下心中就全无半分怒气?”韩信被刘元步步紧逼,刘元想将他撕开出来,想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清他,刘元自己呢?
“有,我有怨,我有恨。可是他是我的父皇,这一点我记着,我更记得天下太平了,如今百姓并不想要战事再起。最重要的是,一个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动手除之而后快的人,你敢信?”
人心啊,所谓的大义灭亲都是骗鬼的,真大义灭了亲的人,谁人瞧着他不会退避三舍?
连亲人都能下手杀害的人,为名为命,无论哪一样,将来这样的选择就不会少,也就意味着跟他在一起的人都要做好随时被她舍弃的准备。
谁人不求人,谁人不希望自己可以长命百岁,一世荣华。
处于刘元现在的位置,她面对的都是天下最顶尖的人,他们看不上刘家,看不起刘元,但是也怕刘家,更怕刘元。
畸形的关系让事情变得很复杂,韩信同样很复杂。
他很聪明,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他却不想去改变,更有一种由着事情任意发展的姿态,哪怕到了现在,韩信也是什么都没有去做,或许有吃定刘邦的原因,更多是他的性格。
“殿下若是愿意杀了陛下,我愿助殿下一臂之力。”韩信面对刘元的质问却露出了笑容,肯定地告诉刘元,如果刘元真的要杀刘邦,他一定会鼎力相助。
“楚王慎言。”刘元用着最严厉的话朝韩信警惕警告,目光如刀般似要将韩信凌尺而死,韩信就好像没有任何的察觉。
“殿下,只要韩信还活着,这句话就一直作准。”韩信像是生怕刘元不相信,大声地重申。
“楚王是真想死啊。”
“或死或活无所谓。”刘元杀气横溢的一句,韩信全然不受影响。
话说完还朝着刘元露出一抹笑容,生怕刘元不相信他,刘元更是冷笑一声,“楚王这是一个人被禁不够,还想拖上我陪你。”
“殿下一直自信,那你猜我这番话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陛下能不能无动于衷?”韩信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闻训刘元,等着刘元给他答案。
话是他说的不假,会不会传到刘邦的耳朵里,而刘邦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这些他都不敢保证。
可是刘元之前还什么都没做已经叫刘邦疑了心,韩信更是刘邦第一个欲除之而后快的人,韩信表示要支持刘元,妥妥就是搅事,刘邦是中计还是不中,那就难说了。
“楚王是当真不想活了?”刘元再一次问,韩信道:“无望得活站,死或活的又有什么关系。”
一脸的无所谓,刘元额头的青筋跳动着,“你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
此言更是对韩信的挑唆作为回答,刘元站起来便准备走,席寒正好拿了水回来,“殿下。”
刘元是真渴了,回来还说了一大堆话,那就更渴了,端起席寒拿回来的水,刘元一饮而尽,回头看了韩信一眼,韩信已经站了起来,“送殿下。”
送你妹啊!刘元忍着没骂脏话,更觉得韩信可气。
“楚王不必送了。”不能骂脏话,一句不怼也不是刘元的风格,丢完一句,刘元果断地离开。
韩信站起来瞧着刘元离去的身影,笑得意味深长,最后又化作轻轻一叹,“殿下,我会等着的。”
好心去看一回韩信,结果差点被韩信给坑了,刘元脸色难看地回了公主府,琼容正等着她,看她脸色不好,琼容道:“本事再高又如何,韩信是一匹野马,性烈难驯,你别为了他把自己赔上。”
“已经要赔上了。”就算刘元不想承认她也知道今天跟韩信说的话必会一字不落地传到刘邦的耳朵里,刘邦会是什么反应刘元都顾不上。
琼容道:“那你还打算为韩信求情。”
“韩信有一句话说得没错,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个时候不能寒了天下人的心,先生不要忘了,我也算良狗之一。”
刘元不曾立下大功吗?韩信谋反真假难辨,刘元更倾向刘邦小题大作,只为了除去韩信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你不是韩信。”琼容岂不知刘元的言外之意,“韩信会有今日大部份都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别把自己当成韩信那样的人。”
“虽说楚王言行多有不妥,他总是立下大功的人,当初为了赢可以无限的纵容他,眼下赢了就打算抹去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刘元点出问题所在,“今日是他,明日是谁,我能幸免?”
话至于此,琼容无可反驳,都该将心比心,刘元是什么境地还有比琼容更了解的?
“情一定要求,放也一定要父皇放过楚王这一次。可以不让他再掌兵,至少却必须让他活着。”韩信得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安抚天下诸侯的心,只有韩信活着,刘元才不会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
琼容看出刘元的坚定,挥挥手道:“罢了罢了,那就回宫吧。”
刘元回长安如此大的动静没有人能瞒得过,再去见韩信这样的事情上,谁也不可能当作自己没看见。
既然从楚王府里出来了,刘元就该回宫了,回去拜见刘邦。
“我这就回。”过家门而不入不是刘元的风格,刘元也没想回府把自己收拾干净才回宫,她再丑的样子也不怕刘邦看到,外形不好正好衬托她此刻的心情。
只在门口和琼容说了几句话,让刘元立刻带上席寒和八彩、向阳回了宫,不意外就在宫门口看到了刘邦身边的内侍。
内侍见着刘元显然也是大松一口气,与刘元见礼,“殿下,陛下在等着你。”
刘元翻身下马,“有劳了。”
二话不说要去见刘邦,内侍面对刘元的客气自也不敢二话,只管在前引路,将刘元引往刘邦的宫殿。
刘邦正在看着歌舞呢,刘元一身灰头土脸的出现倒是把载歌载舞的人吓得不轻,刘邦注意到了刘元,“下去吧。”
歌伎们二话不敢问,与刘邦作一揖而退了出去,刘元上前与刘邦见礼,“见过父皇。”
刘邦一记利目扫过刘元,“一回来长安就去见楚王,在你的心里楚王就那么重要,比你的父母,大汉的江山都要重要?”
行,反正他们父女早就撕破脸了,装着父慈女孝的做什么,刘元还真是挺喜欢刘邦这样说话方式的。
“楚王说狡兔死,良狗烹啊。”刘元意味深长地重申韩信说的这一句,刘邦拍案而起,“你以为自己和他是一样的?”
“孩儿愿听父皇训示,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刘元直言不畏,刘邦指着刘元半响没有说话。
他不说刘元说的,“父皇不曾对我防备?父皇不曾对我疑心?我可曾做过伤及父皇的事?我可曾做过不利于大汉之事?我是父皇的亲儿尚且如此,敢问父皇所指我与他不一样是怎么样的不一样?”
想让刘元相信刘邦所谓的不一样,凭什么,刘元是要怎么样去相信。
刘邦又做过什么是可以让刘元去个信的?
“你不知韩信是要谋反吗?他不仅自己要谋反,他更是挑着你要你一块谋反,你听不出来?”显然刘元方才与韩信说的话已经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刘邦的耳朵里。
“他再挑唆,难道在父皇的眼里我是任人挑唆就会对父皇不利的?我曾做过对父皇不利的事?”
刘元既然敢去见韩信,敢和韩信说那一番话,刘元就不怕刘邦听见,就算韩信再挑唆又如何,决定权在刘元手里,刘元想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刘元说了算,不是由人挑唆得了的。
刘邦道:“从前不曾,如今的你还是从前的你?”
“父皇说错了。我依然是从前的我。”刘元知道刘邦指的是什么,他们父女撕破了脸,刘邦觉得刘元对他的厌恶无法改变,却不知这份厌恶从开始到现在是一直都存在的,并不是因为刘邦当了皇帝,有了一个戚姬才存在。
刘邦听出刘元的意思,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刘元,刘元也不怕。
而是再一次说明,“无论喜与不喜,无论爱与不爱,父女天性,血缘天生,我与父皇是一条路的人,我会和父皇一起走下去,永远都不会回头,我也清楚任何人都不可能会是父皇。当初我就说过,如果父皇对我起疑心,觉得我会对父皇,对大汉不利,父皇尽可杀了我,这一句我记着,父皇也记着。”
这句话刘元说过不止一次,刘元不知刘邦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或者又相信几回,但是这是刘元的肺腑之言。
“好了,韩信的事你不要插手。”刘邦说不过刘元,比起刘元心中坦荡,刘邦自己心里都存什么想法他自己清楚,和刘元一比起来,他自惭形秽。
刘元应着刘邦的话却跪下了,“请父皇饶过楚王。”
刘邦真是差点没被刘元给气死,他不说刘元还不跪下,一说让刘元不再插手韩信的事,刘元直接就跪下了。
刘邦指着刘元,没能忍住地走过去冲着刘元道:“你是不是听不进我说的话,你是不是觉得你是我的女儿,我就当真不敢杀你。”
“没有父皇不敢做的事,只有父皇想不想做的事。”刘元挺直了脊梁回答刘邦,刘邦的心情总算被刘元说得平复了些,因此朝着刘元再道:“既然你知道,那你还敢为韩信求情?”
“为楚王求情不仅是为楚王,也是为父皇,更为大汉。大汉建朝才多久,项羽被杀又才多久,父皇就着急地想要收拾功臣,不说各路诸侯,朝中的文臣武将,你就不怕他们寒了心?”刘元提醒刘邦不要忘了这天下虽然定了,可是想要天下安稳,想让天下太平还差得远了。
刘邦整个人一凛,似是听进了刘元的话,刘元再接再厉。
“杀一个韩信不算什么,落入父皇的手里你要他生也好,要他死也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对,韩信谋反看起来证据确凿,可是没有人会觉得所谓的证据确凿当真就是证据确凿,在所有的眼里他们只会看到一样,就是父皇容不得功臣。”
这是提醒刘邦,让刘邦不要忘记了敌人不是只有一个韩信。
“各诸侯掌兵,虽则我们收回他们大半的兵权,但是这些是远远不够的,至少如果他们当真想要造反,必能以手中那点兵搅动风云。最重要的不是他们的兵,而是在他们兵起时想要作乱的人,那些动脑子想要得到更多的人,父皇总不会觉得贵族不想再将你从皇位上拉下去吧。”
敌人,刘邦的敌人不少,大汉的敌人更是不少,刘元只是提醒刘邦不要忘记韩信如果当真被杀引发的后果,由此叫刘邦深思,想清楚了自己是不是当真要杀了韩信。
“你如此着急的对付贵族,是为大汉?”刘邦想起刘元让人送来的公文,刘元一直在努力对付贵族,一杀就是不少,“那你为何还要让贵族代替官位?”
“因为我们手中无人,我们手中没有无才之人,更没有可以帮我们治理天下的人,杀贵族是震慑,用贵族只为安天下。只是通过这些事告诉他们一个道理,我们能杀他们,能用他们,不听话,死就是他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