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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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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太师、天命辅臣的独女入宫,该是一个怎样的位份?

元春瞧着天子似笑非笑的面孔, 脑中一片空白。

林黛玉嫁在外头, 至多也仅仅是自家亏损了林如海这个助力,但若是进了宫来,最先受冲击的却是她和梵儿!

她是寿数不长久的人, 也选定了皇商出身的薛宝钗照料孩儿。依着皇帝和她的这点旧情, 加上梵儿生有异象, 总不会被旁人比下去。

但黛玉是林如海的女儿, 这身份已足够她在一干女子中脱颖而出,更何况她还有那样的容貌才华。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鲜妍明媚的女子陪在御前,又怎么会想起她来?若是梵儿再给了她,或是她自己有了皇子……

“陛下!”

元春煞白了脸,起身想要跪下,却觉脑中一白,软软倒在地上。

皇帝一惊, 忙蹲身去扶她。元春心力交瘁已厥了过去, 两鬓被冷汗沾湿,精致妥帖的妆容半残, 露出眼角细密的纹路。

“爱妃?”皇帝迟疑着抱起她,“宣太医!”

贤德妃伴驾昏倒,这事不算大也不算小,却委实失了体统,惹的后宫诸妃发笑。

皇后每日在大明宫陪伴两位老圣人, 听那报信的宫娥小声说了,便把细长的眼尾往太上皇那处瞧。

太上皇很喜欢凤藻宫小殿下,那孩子也乖觉讨喜,哄的两位老圣人流水似的赏下宝贝,连伺候的人都没落下。

抱琴是常在宫里走动的,如今也同她主子一样终日病歪歪的,倒是薛家那个商户女……

皇后目光在宝钗脸上一扫,上前微微笑道:“贤德妃那里出了点小差错,媳妇儿去瞧瞧。”

太上皇逗孩子的手一顿,难得问一句:“出了什么事?”

“这……”皇后略现踌躇,“像是病了,好端端就昏过去了,把皇上吓一跳。”

太上皇摸摸梵儿的小脸,“派太医去瞧瞧,嘱咐她好生养着,孩子便先留在大明宫里。”

别再过了病气。

宝钗在一旁屏息听着,面上不露声色,内里却心潮起伏的厉害。

皇后到时,太医正从凤藻宫里出来。她便站住了脚,让太医把贤德妃的病详细说一遍。

太医知道宫里的贵人们不喜欢掉书袋,便简明扼要地答了,又道:“也不知谁为娘娘开了提气的丸药,面上瞧着虽好,内里却败坏的更厉害,看着……不大好了。”

皇后是知道贤德妃催产内情的,只是时机未到,还不宜抖落出来。

这宫里的女人不怕蠢,就怕既蠢又贪。好好的妇人生孩子还有死的,旁人不去害她,她倒胆大,自己动起了心思。

王家,哼。

皇帝心里也有疑虑,看着元春病弱蜡黄的脸,又不想去深究了。

“陛下……”

太医施了针,元春已醒过来,便哀哀戚戚地望着他。

皇帝摸摸她额头,叹道:“朕不过一句玩笑,你怎么竟听到了心里。”

他与林海如今这般便是最好的君臣之交,他既不疑心林海,林海也不必防着他容不下。

若是把林氏迎进宫里,林海为了女儿前途,便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后宫众人也会多有揣测,反而自找麻烦。

“你好生将养身子,”皇帝为她掖掖被角,“你的心事朕知道了。”

元春听了他一句承诺,不由滚下两行泪来。她娇弱伸手,牵住皇帝衣角,切切道:“臣妾纵是粉身碎骨,也不忘陛下待臣妾的情谊……”

这泪眼婆娑的模样让皇帝心中一酸,不由道:“咱们的梵儿,你也莫要忧心。你有什么打算,朕都依你。”

元春嘤咛一声,“臣妾宫里的薛妹妹……”

皇帝点点头,“你安心调养身子。”

贤德妃昏厥之事传到贾家,老太太踱步许久,终于还是摆摆手:“让王氏去瞧瞧娘娘。”

终究是母女一场,若是元春有个什么,见了便少分牵念。

也让王氏那个糊涂东西看看,她出的那些歪主意,都把女儿害成了什么样子!

王夫人终年关在那小佛堂里,一开始还偷着递信给哥哥王子腾,希望他能救自己出去。但年深日久不见哥哥回信,连妹妹薛姨妈都不曾来探望过,慢慢便灰了心,每日要么枯坐,要么打骂丫头出气。

鸳鸯亲自来开了门,站在门框边对她蹲蹲身子,“老太太让太太好生调养两日,预备过几日进宫。”

王夫人还未反应过来,几个丫头却都眼睛一亮。

她们虽每月都能回家一趟,却也和陪主子坐监一般,王夫人动辄打骂,实在将她们磋磨的厉害。

“可是娘娘……”王夫人快步走到鸳鸯跟前,“可是娘娘有什么?”

鸳鸯不敢答话,蹲蹲身子便去了。

贾政外任去了,荣禧堂里没有主子,便几乎空置下来。几个洒扫的小丫头见彩云、金钏儿扶着太太进门,吓的扫帚掉在地上。

“作死的东西,见了太太也不知道叫人!”

彩云骂一句,那小丫头忙捡起东西行礼,闷头兔子似的蹿出去。

王夫人却没有心力追究这些,她在两个婢子的搀扶下都险些站不稳,飘似的进了卧房,愣愣瞅着那屋里的摆设。

贾政要么宿在赵姨娘处,要么睡在书房里,这屋子他不曾踏入,便也没动过里头摆设。

贵重东西早就收了起来,那镜匣擦的不仔细,缝隙里还存着一道灰,帐子、幔子挂太久,仿佛都罩着尘埃,看着灰蒙蒙的……

王夫人晃一晃身子,好歹扶着桌子站稳了脚,咬牙挤出一句话:“吩咐厨上每日熬大补汤送来。”

她要养好了气色去见娘娘。

荣禧堂的动静,贾母不耐烦听,鸳鸯便不再回,只把宝玉建功、林姑娘病愈、二姑娘订亲的喜事反复拿出来说。

贾母打起了些精神,望着炕上的自鸣钟,眼里露出两分追忆。

“林丫头刚来那会,我见两个玉儿要好,宝玉又不爱读书,便想着多添补一些银钱,教他们做两个富贵闲人便是。”

赌书泼茶、画眉举案,他两个都不是俗人,总能寻到乐子,不求功名利禄,便能快活一辈子。

如今宝玉有了出息,如海又把官做那样大,已比预想强出太多,偏这亲事又横生了许多枝节……

她该如何跟姑爷张这个口?

贾母这里辗转反侧,太师府里林如海也颇为苦恼。

宝玉那小子的心事藏不住,一双眼睛只差没长在玉儿身上。偏玉儿打小在他们府里住着,朝夕相伴间,心里也存了一段情意。

想起黛玉那句“甚好”,林如海愤愤放下书卷,脱鞋上了床榻。

不知何时悠悠入梦,林如海胸中欣喜,抬步朝那花木深疏处走去。

芙蓉花丛里,云鬟雾鬓的女子冁然回眸,柔声唤道:“夫君。”

“敏儿。”

林如海伸臂将她揽入怀中,目光中满是柔情蜜意。

绿茵上欢快跑动的小童转过身,兴冲冲朝他们跑来,“爹爹抱抱!”

“猴小子。”林如海将他举起来掂掂,“你娘都给你吃了些什么,怎么又重了?”

那孩子扮个鬼脸,顺腿滑下去,“为什么姐姐不来陪圭儿?”

林如海哑然,贾敏道:“你姐姐才病了一场,等她养好身子再来。”

林圭歪头眨眨眼睛,“姐姐欠了圭儿好多金子!”

林如海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贾敏把儿子抱起,与林如海到水榭中闲坐,“是你那九库黄金。”

林如海遽然一惊,失声道:“玉儿怎会无端……”

贾敏白他一眼,风情韵致一如往昔,“女儿花些钱银,你还心疼起来?”

林如海苦笑一声,也不辩驳,只揽着爱妻柔声讨饶。

贾敏眼波含嗔,“玉儿那样小的时候,你便狠心把她丢给我母亲。如今父女团聚,她又渐渐大了,你预备安排?”

林如海正为此事烦心,忙把女儿与那表兄宝玉的事说了。

贾敏心知如今这“侄儿”非是那块莽玉,自己母子又蒙他恩德,他待玉儿情真意切,自然万无不可。

林如海还在倾吐老父的不舍与挑剔,她便把蛾眉轻扬,娇叱道:“许是林太师如今看不上我家门第,这才对妾身侄儿百般刁难。”

林如海听出她的意思,不由抬手抹脸,“夫人,原先你是不喜这宝玉的。”

“孩子们长大了,不是学好了?”

贾敏道:“她是我身上掉下来一块肉,若是她心里没有情意,那宝玉便当真是个凤凰蛋,也没福气做我贾敏的女婿。”

女儿亲口说的“甚好”,夫人也点头允了,林如海叹口气,只能道:“我放了话要招婿,如今可怎么和岳母开口?”

贾敏嘻嘻一笑,露出两分狡黠,“我去给母亲托个梦便是。”

次日早起,外头纷纷扬扬下着大雪,四处盖的白茫茫一片。

林如海披衣起身,推窗看了一会,那白雪刺的眼疼,便又重重把窗摔上,穿了大氅去田远志家里喝酒。

田远志的宅子就在太师府后头,两家只隔一户,走半刻钟便到。

昨日英莲来瞧黛玉,说话说的晚了,便索性在府里住下。

“甄姑娘这手艺真好!”

黛玉正对镜梳头发,闻言便回头去瞧,便见雪雁拿着英莲昨日带来的一顶雪帽。

她们母女往常便总有东西送来,上回闻听黛玉病了,更是各处讨了一块碎布,为她缝制了件百家衲衣,用以辟邪消厄。

黛玉虽不缺这些东西,却爱英莲母女的骨气感恩,走动起来便愈加亲热。

那头英莲也洗漱穿戴妥帖,揭帘进了屋里,搓手道:“外头竟是个冰雪琉璃世界。”

黛玉携了她手,把那刚填好的手炉捂上去,“过会给你折些梅花带回去。”

早膳摆了一桌子,黛玉吩咐紫鹃几个也去用饭,自己和英莲对坐着吃了,并不用人伺候。

饭后净了手,两人厚厚裹了衣裳,往园子里去赏梅花。

英莲吞吐几次,黛玉便把丫头们摒退几丈,拉着她慢慢走路。

深一脚浅一脚踏在雪里,英莲红着脸把话说了。

原来上个月她与封夫人去庙里添香油,意外见着个落魄男子病倒路旁。她们母女都是心肠软的人,手里还算宽裕,便使铜板雇了辆板车,将他送去医治。

那男子也是个有名有籍的正经人家,只因是个庶子,父死后不为大妇所容,便将他几两银子打发出来。

他初到京城便染了风寒,盘缠早已用尽,连个屋舍都赁不上,便想投奔在寺庙里,有个暂安之所。谁知还没到那庙前,便晕倒在地人事不知。

那男子病好了便登门来谢,封夫人孤儿寡母,便没有放他进来说话。这事本该完了,谁知那后生倒也诚心,不知在哪里寻摸了一份工上着,时常往她家门口送些米菜。

这一来二去的,封夫人母女便撞见过几回,也不像之前那么防备。

他模样周正,谈吐过得去,心地也不坏。封夫人便动了心思,想招他做个上门女婿。

英莲自己无可无不可,却也不想母亲日夜忧叹她的前程,便也默许了母亲去打听探问。

“他倒是肯入赘,也愿意孩子姓甄。”

英莲从前给薛蟠做妾,看惯了男子的混账模样,对这婚事的期待便不高,只有一事挂心。

“他自言是并无娶妻,我却不敢放心,总要再深查一番。”

她们家沾着太师府的光,一个弱女一个老母,难保不被人打上坏主意。若是个为了攀龙附凤抛弃糟糠的,只怕将来也不能善待她们母女。

黛玉知道她的意思,便道:“这个容易,便托父亲往他原籍查问一番,看看他有什么隐瞒。”

英莲道过谢,又道:“上回林太师替我立了女户,还不曾好生谢过,如今又来劳烦,当真惭愧。”

“爹爹做父母官的,巴不得你多来‘劳烦’几次呢。”

英莲伸手去接那飞雪,低笑道:“也不是每个官老爷都是父母官。”

她与母亲团聚后,便常常问起家中旧事。母亲与她说,父亲从前与那贾雨村无话不谈,更舍钱助他上京赶考。

谁知这雨村老爷做了官,先把母亲身边的婢女娇杏讨去做妾,更背地里把这“恩人之女”判去薛家。

当年若是便不认得,怎么过了十来年,太师查起来,竟就认得了?

贾雨村已做到了兵部尚书,英莲怕给林太师惹祸,便一直不曾说过此事,只在心中默默齿寒。

折了梅花,又有那捎给封夫人的大包补药,小丫头送甄姑娘到家,还得了几个铜板的赏。

送了英莲,黛玉这才想起父亲,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大早出了门,往田先生那去了。

想起与父亲说的那话便觉害羞,黛玉嘱咐厨里备好热汤热茶,便闷头去屋里看书。

田远志听了整整一日的牢骚,很是不胜其扰,便开口呛他:“不要荣国府那‘假的’,北静王府里还有一个‘真的’,这世上更有无数赵宝玉、钱宝玉、孙宝玉、李宝玉……你若舍不得,干脆让女儿绞了头发,做个六根清净的姑子去。”

林如海被他一噎,愤然破门而出。

“你家里都是小子,你懂什么养姑娘的心事!”

出门便被北风灌个满怀,林如海身上凉,心里也凉凉的。

长随候在门口,一见老爷回来,忙把暖炉塞上,又端来热水洗脸泡脚。

林如海身上暖了,心情也好转一些,“难得见你这样妥帖。”

长随挠挠头,“这是姑娘吩咐的。”

林如海一默。

再送女儿去荣国府时,林如海见到巴巴迎出来的悟空,便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老太太得了女儿托梦,这几日便总思量如何开口。两人对坐半晌,还是林如海先端起茶盏,“老太君,不知宝玉可有说了亲事?”

贾母眉眼一开,乐呵呵道:“原先想着他还小,一直没张罗。如海可是看重这个弟子,预备将他和玉儿凑成一对?”

换个人谈亲事,总要打几个哑迷,再虚虚实实透点意思,你来我往试探一番,这才考虑挑不挑破。

但这对象换了林如海,老太太嘴都咧的合不上,更不管什么迂回含蓄了。

“玉儿自小养在岳母膝下,她是什么品行也无须小婿多言,岳母心中自有定论。”

林如海顿一顿,昧着良心把悟空夸一遍,又道:“她母亲去的早,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疏于照料,全仰赖岳母抚养玉儿长大。荣国府的门第,小婿本不该高攀,但因是舅舅家里,想着总能善待玉儿,便厚颜与岳母提一提。”

他既开了口,便不吝放低姿态,把话说的好听顺耳些。

贾母也承他情,谈起来有商有量,并不以辈分压人。

“孩子们总归还小,两家又住的近,该接玉儿回去,便只管来接。”

贾母思量片刻,又道:“你家里世代单传,原是我那敏儿亏欠了你。我也不忍教你绝嗣,往后玉儿诞下的长子,便算作你林家孙儿。”

林如海这心倒是不重,只是不好拂了老泰水美意,便点头道:“若是只一个男孙,便教他肩挑两户;若是无缘得子,再看那孩子将来的子嗣吧。”

老太太自然没有不允的,当即一口应下。

林如海话锋一转,拈须道:“小婿这个女儿,自幼便充做男儿教养,当真不通内宅琐事。恐她日后和宝玉起了口角,小夫妻不睦,做长辈的便也不安生,还是房里人口简单些好。”

贾母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道:“宝玉长到这么大,屋里还不曾放过人。他待林丫头的心思,我这老婆子一年年看下来,也不怕和你打个包票,只怕硬塞也塞不下,更不可能起心思,要享那三妻四妾的福。”

林如海心里满意了,又顾虑起宫里贵妃。

妇人自己自然是不爱夫婿凉薄多情的,但换到儿子、弟弟身上,却未必能体谅媳妇、弟妹的难处。

依着玉儿的心性,只要宝玉的心在她那里,倒不是容不下几个妾室。但他这做父亲的,总要为女儿多思多想。

世间女儿百媚千红,各有风情,宝玉年轻时把她当做情之所钟,往后呢?自己的女儿自己疼,还是从根子上杜绝了好。

悟空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急的抓耳挠腮。他便是把一颗心剖给老岳父看,怕是还要怀疑他有二心。

别说是凡间这些女子,便是天上的仙娥,他又几时正眼看过?昔年偷吃蟠桃时,那如花似玉的七个仙女儿全数被他定住身,他都不曾动过半个手指头!

仙女哪有桃子好?

他这头急的不行,那边老太太却眯眼一笑:“娘娘那里,有我老婆子给你做保。”

林如海不知她为何如此果决,但细思那贤德妃娘娘乃老太君膝下养大,只当她们祖孙情深,便不再怀疑。

史太君活了这么大岁数,风风雨雨都经过,若是她说的话都不能信,便不知道该去信谁了。

贾母见他再无疑虑,当即唤鸳鸯取了笔墨纸砚来,由林如海起草两份婚书,细致罗列上贾家的保证。

“孩子们尚小,一两年内尚不能办酒。依我的意思,先不要明着告诉他们,免得姊妹们相处羞臊。”

黛玉还要在荣国府住着,姊姊妹妹相处随意些,若是挂着未婚小两口的名头,她怕是要躲着面都不露了。

林如海也不想让那臭小子得意起来,立刻就应了下来。

悟空在大床上滚几遭,嘴里不住的大笑。

春纤往怡红院借水壶,听着里头的动静,忙一拉小红的袖子。

宝二爷这好好的,怎么无故发起癫来?

小红见惯了这位爷的特立独行,慢慢也摸出一点门道:只要不饿着冻着他,或是怠慢了林姑娘,旁的他并不管。偶尔失了些规矩也无妨,其实好伺候的很。

她把花壶递过去,笑道:“许是看到什么轶事,这才乐了。”

春纤儿默默记下来,回了潇湘馆便告诉给雪雁姐姐,“宝二爷那里有本逗笑的书,咱们往后借来给姑娘看看,也逗姑娘乐一乐。”

雪雁一点她额头,“偏你机灵,借个水壶不算,还惦记着饶上人家的书。”

紫鹃回来取腊梅树皮,闻言便觉好笑。

今日林老爷那架势,怕是姑娘和宝二爷的事要成了。若真成了,那自然也不差一本书的事。

只是这话不好乱说,她匆匆拿了东西,又往藕香榭去。

姑娘们正瞧四姑娘的画,见她颜料所剩不多,又打发人去找凤姐批条子。

紫鹃把那水浸过的腊梅树皮递给自己姑娘,便和司棋、侍书三人站一处,瞧姑娘们怎么行事。

那墨池里是洒了酒的,因此冬日也不曾结冰。黛玉挽了袖子,用那树皮磨几下,让开身子教惜春试试。

惜春将信将疑,提笔在墨里沾沾,挥毫写下藕榭二字。

那纸白如雪,上头的墨迹却隐隐泛着光彩。惜春掩唇惊呼一声,忙把那树皮收起来。

探春道:“这个颜色用来点夏夜萤火最好。”

众人点头,“正是相宜。”

摆弄完了那些画具,惜春托腮问:“二哥哥怎么不来?”

今日老太太、林姑父和宝玉,好像都神神秘秘的。

探春猜到两分,便道:“想是有什么事绊住脚,过会总要来的。”

正说着话,老太太房里的玻璃来了。

“大太太娘家嫂子侄女、珠大奶奶婶母、妹妹到了,另外史大姑娘也接来了,老太太正喊姑娘们去见客呢!”

前几日保龄侯史鼎升任外省大员,举家都要去上任,老太太舍不得湘云,特意打发了人去接。这事大家都知道,却不料又来了这么多亲戚。

姑娘们出了藕香榭,正见李纨带着丫头匆匆而行,便结伴一道往上房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都可以踊跃留言呀,虽然我觉得我还能水,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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