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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纹,天子之服,以御天下。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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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但他却好像极不开心,妖性日益浓重。

这一回,他来又是做什么?

河神朱陋声音震天:“便是吾在湖边降下祥瑞以示人族!”

妖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说自己用神力造了那个祥瑞。

原来如此……不是楚始皇回来,他也不可能回来嘛。

妖王对朱陋刮目相看起来。

原来朱陋这么聪明的吗?居然和他想到了一块,而且更先一步行动。

朱陋浮在空中,傲慢地对洛王说:

“吾知你要寻祥瑞,吾一河之神,必能为你送上大祥瑞!”

洛王大喜,恭敬地问:“敢问河神想要什么祭祀?”

朱陋张开嘴,露出牙齿和隐隐的血色,他说:“不多!血牲即可!”

“几名人类以祭河神!”

洛王稍加思索,应了下来。

妖王在朱陋离开之际,传音问话。

[你不怕污染神性,再也做不得神?]

朱陋大笑着回:[只是做不得善神而已!以龙君治下百姓之血去除这层衣物束缚,我当像你一样为妖王!]

[白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辈妖族的机会到了!大楚将亡,妖族将兴!这等关键时刻,我怎么甘心做一压抑我本性的河神?河神之上有一龙王,终究难堪,而妖族——]

[我必做妖帝!]

白麓忽然问:[真是你想出造祥瑞的?]

朱陋哼了一声:[难道还能是别的什么妖族天才不成?!]

当天,空中降下星光。

白麓变作一头神异的白鹿,披星光在城内破坏女帝设下的禁制。

第二天,洛王选好作为祭品的人。

多是罪人,包含那个出言不逊、戏弄尊上的王运。

第三天,洛王将有大祥瑞于洛水城内降临的消息传了出去,各地皆有人马聚在洛水城,等待人族盛况。

第四天,洛王感到有贵人来到洛水城。

而据称,陛下的确在两日前从王都出发。

“快去请河神!要有始皇出现的祥瑞!”洛王大喊。

绑着罪人的车从王府内徐徐驶出。

王运身受重伤、浑浑噩噩地在车上,看到了王府外截然不同的景象。

藏经阁正一层层亮起。

从底至上,至最上。

光芒迷茫了他的双眼,恰似那一天穿透他的屋顶,落在他身上的星光。

......

《史记·陈世家》:

临朝渊帝时有一陈姓人家,王都人士,其妇将生,恍惚见一人肖其夫,立于血泊,乃惊而哭。子无。仆人皆言,有一长形兽蹿至脚边,叼子而走。妇大哭,曰:“吾子果死于血泊中作兽食矣!”临朝末年,街有一算卦之人曰卜算子,铁口直断卜吉凶,神机妙算测天命。妇问子踪,答曰:“其于龙庭中!扶龙庭而近天星!”

妇将信将疑,至楚开元一年,其子持戟而归。乃为陈珂乐,大楚大将军。妇喜极而泣:“吾子原为天星降世,专来辅弼真龙天子!立于血泊乃杀敌极多!”欲为子改名取字,陈将军拒之,曰:“有约,字留与吾师取,若改名恐其不识不认。”又不为洛王,曰:“吾当保家卫国,不为一地之王,为一国战神。”

作者有话要说: 林行韬对朱陋说:明明是我想出来的,求求你做个人吧,人妖也行。

翻译:

陈家的妇人快要生的时候恍惚中看到一个像她丈夫的人站在血泊中,于是受到惊吓哭泣。孩子没了。仆人都说是有一个长长的野兽叼走了孩子。妇人大哭:“我的孩子果真死在血泊中被野兽吃了!”街上有一个叫卜算子的算卦的人。妇人问孩子的踪迹,卜算子回答:“在皇宫中!他将扶真龙而起,高不可攀!”

妇人将信将疑,后来她的儿子持着戟回来了。正是陈珂乐。妇人开心得哭了:“我的孩子原来是天星转世,专门辅弼天子的!之所以站在血泊中是因为杀了很多敌人啊。”她想要为孩子改名取字。陈珂乐拒绝了,说:“我有约定。字得留给老师取,如果我改名的话,我害怕他不识我、不认我。”他也不做洛王,他说:“我要做战神保家卫国。”

神道功德(十一)

洛水城北城门处热闹非凡,藏经阁外更是人流涌动。

众多修道者在塔下说笑, 做着进塔的准备。

一个黑衣少年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 进了塔。

众人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 等转过身时,却看到两个衣着华美、面露惊愕之色的道士。

“敢问, 可是正清门门下道长?”

两名内门弟子回过神,连忙与大家交谈。

“原来两位不是来登塔的,也是, 正清门中什么经典没有,何必来登塔呢。”其他道门的修道者大叹,“哎,不知我们能登上几层, 倘若能登上三百层我们便有机会去仙门试试。”

“祝各位道友更上一层楼!”两人看着其他人的背影, 心思回到了之前那个少年身上。

“师兄, 他说不定真是想加入我们正清门的普通人。”

年长者沉吟片刻, 说:“肯定不是普通人,但应该是散修,至于身上给人的妖感,许是像那位著名的三黑道人一样可以驱使妖物。”

年轻者点点头,忽然笑出声:“我倒觉得他天真可爱……居然想要登上最高一层,这般少年意气,我也曾有过的。只要他过了一百层,我们便求师尊收他做弟子吧。他说和我们一样是内门弟子,何不圆他一个愿望?”

见师弟对少年颇有好感, 年长者默不作声地走到了藏经阁前的玉牌前。

从昨日到现在,玉牌上显示共有八百三十六人进塔。目前,一百层以下六百一十人,两百层到三百层为一百六十九人,三百层到四百层为五十人,四百层以上为五人。

“那个曾到过四百一十九层的人也在里面。”有人指着光亮处说,“他从塔中得了精妙道法,已是天师实力,这一回说不定成仙上仙界哩。”

“他定当是仙门弟子,进藏经阁不过是为了历练自身。”

玉牌最高处,便是这个有可能是仙门弟子的人的名字。

只要上了一百层,登塔者就能留下自己的名字或代号。

两人在玉牌前等待新的名字出现,期望着黑衣少年能够留下名字。玉牌每隔很短的时间会更新名字的排名。

他们等了半炷香时间,却没有等到新的名字出现。

“说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许是无名之辈。若是一炷香内没有登到一百层,师尊很难收他进内门。”年长者有些失望。

“走吧,我们还要去见洛王。”

就在这时,四周传来一阵惊呼。

两人下意识抬头,耀眼的光芒顿时从天而降。

“四百二十层——”

亮了!他们齐齐在心里大喊。

从塔建成至今,最高便只有四百一十九层,甚至连这一层都是仙门弟子才做得到。

而现在,记录被破!人族新高!

众人皆往后仰,看到有亮光的最高之处。

“是仙门弟子突破了吗?”

还能是谁呢?众人齐齐点头。

“不对!另有其人!”

惊呼之下,他们又急急转头,梗着脖子似要将最上面的名字盯出洞来。

玉牌最顶端并不是他们熟悉的名字,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赵略!

喧哗中,各方纷纷打听起何人为赵略,为何不声不响地就跳到了最上面。

“请教二位,赵略可是正清门下天才人物?”

两人错愕摇头:“此番正清门内门、外门应当只有我们两个前来,仙门的话……仙门天才又岂会得闲在此?”

话正说着,玉牌前喧哗一停,突然一片寂静。

唯有吸气声连番响起。

随着吸气声,藏经阁一层层亮了起来。

宛如有神明浮于空中点灯,灰暗的塔身从四百二十层开始,大放光明!

“四百二十一、四百二十二、四百二十三……”

每念出一声,光便会多出一层。

光摇高塔,云拂高光。

震撼人心!

极度震惊中,突然有人意识到这个叫赵略的人不止可以点亮高塔,速度更是骇人听闻!

先前四百一十九层下都是亮的,他们也不知道叫赵略的人在哪一层,更没人关注这个名字。而现在,每个人都清晰地看到了他登塔的速度!

有人算了算,大喊:“照这个速度,他应在半炷香前登塔了!”

半炷香!然后登临高处!

两个正清门内门弟子毛骨悚然。

不是他们在玉牌上找不到新名字,而是在他们看名字的时候,赵略早就过了一百层,将自己的名字留在了上面!

或者说,就在玉牌没有更新的短暂时间内,他就直接一百层一百层地跳了上去!

速度快到玉牌都没法准确记录!

“师兄,正清仙门是不是有人来?”年轻者开始怀疑少年乃是仙门种子,专门下来历练。

其他人喊:“这便是洛王殿下所说的祥瑞吗!对于我辈修士来说,有人能触成仙之境,的确是大好事啊!”

“四百九十九、五百!停住了!”

呼吸都屏住了。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看不见高处,最多看到光芒愈加强烈,只能听眼神好的修道者们在说。

尽管觉得不太可能,修道者们还是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往上啊!还能不能冲上去!”

“成仙之机就在眼前!”

层层呼喊中,便是从藏经阁旁随意走过的人也都停下了脚步,仰头。

......

前四百层对林行韬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卜果子也没设什么考校经典的难题,也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林行韬没有怎么读过经典。

不,应该是他自己出不了那么高难度的题。

林行韬闲庭信步,视各层禁制、试炼如无物。

一路上,有许多修道者苦苦钻研上楼之法,看他如此轻松都开始怀疑人生。

也有以为他是以前登过塔,所以才如此轻松的。

不过他们疑惑道:“便是那个疑似仙门弟子的人,再次登塔也没有那么轻松啊。”

于是他们都说:“想来是卜果子掌门化身前来。”

卜果子自己造的塔,还不是想爬就爬?

这么一想,他们心甚是安慰。他们对林行韬喊“掌门”、“前辈”,林行韬坦然受之。

在四百一十九层,终于只剩下了一个人。

那人从漫天的经书中抬起头,惊异问道:“你也是仙门弟子?不知是哪一门门下?”

林行韬问他:“就算仙路已通,现在的修炼还是分人世道门和天上仙门的吗?”

那人惊而失语,只能看着这个年轻到不可思议的少年背着莲花悠然自在地消失在上一层入口。

林行韬一路直上,只在四百九十九层停了停。

过了五百层,便有仙法,而要过五百层,不管是已经是仙人还是通过登塔有所领悟,都要有仙人气息。

林行韬现在是妖,身上自然没有一点仙气,不过这里离天空近了些,他伸手勾动妖海之上,以些微的地仙之气触动,走了上去。

在突破五百层的时候,他甚至听见了底下巨大的欢呼声。

塔身微微摇晃,从现在开始不准任何一人进来。

五百层两侧都放满了放光的书籍,随着林行韬的一步踏下,书籍开始浮上空中。

书籍化作一层层阶梯,台阶末端是一座五色祭坛,令林行韬眼熟至极。

正是当年林行韬封帝所在。

只是真迹应该在泰山,这里只有仙法造出的幻觉。

“东风夜放花千树。”一个女声念。

“更吹落,星如雨。”林行韬一边走,一边答。

底下的欢呼声越来越热烈。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阶梯之下不再是楼层,而是遥远的人世。

藏经阁旁,王府里有人被绑在囚车上出来。

“大萝莉是什么意思?”

从上方伸出了一只手,手指纤纤如玉,两只华美的手镯相继砸在手腕上,与上扬的尾音一起清脆响起。

“女孩子秀色可餐。”林行韬一步步走上台阶,离那只手越来越近。

突然间,那只手一翻,将手心向上、邀请某人的姿势变为了手心向下、递出某物的姿势。

四指微弯、拇指微翘。

她笑着说:“可餐?你果然是吃人的妖怪!”

笑声欢快活泼,似女孩。

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茴有几种写法?”

林行韬也笑了,却不说话,等着她提醒。

“是四种,你自己说的,和大乐一样是笨蛋。”

“四种。”

“答对了,给你吧。”

当年问话的是林行韬,答的是陈珂乐,提醒的才是林卿卿。

林行韬踏上了第一百六十六层台阶。

她垂下的手掌中飞出一条黑色的气运之龙。

皇室中人身死,气运回归国运。也有如凌铭煜、萧合穗这样,他们的龙和凤变作了林行韬的纹身。

林行韬握上了那只手。

手指宛若镜花水月,一触即碎。但肌肤相触的瞬间,气运之龙达成了转移。

黑龙顺着手腕游走!涨大!到达全身!

林行韬黑衣之下,半边身体都有黑龙舞动!

黑龙带着愤怒、悲哀等等复杂情绪,侵占全身!

但是就在黑龙向着另外半边身体缠去的时候,林行韬就地一滚,在五色祭坛前化作了一条黑鲤。

这个时候,林行韬在想能不能用一语成谶这个成语。倘若他是人是仙,那这龙气自然是一份心意满满的大礼。

但是,他现在却是一只鲤鱼妖。

最开始他就是被卿卿和大乐当作大妖怪。吃人的那种。

他倒是不会吃人,但他的确是妖怪了。既然是妖怪,卿卿给的龙气他怎么受得住。

鱼鳞尽数剥落,鲜血从阶梯上流下、流下。

林行韬承受着剥鳞之苦。只是——

他现在虽然不是真龙天子,却是真龙之种!

鼓起的鱼目颤动着,渐渐变成了竖瞳。

其实在听到卿卿在塔上给他留了礼物的时候,他就大概猜到可能会是气运之龙。

而他之所以突然放下河神的事,转而做出登塔这种事情——

当然不是心血来潮!

他说要杀河神,实际上还是有风险的,而现在,有了这份礼物,不管杀不杀河神,他都可以万无一失!

况且……既然是等候了四百年的礼物,怎么能不收。

不收女孩子精心准备的礼物,女孩子会哭吗?

嘶嘶的吐息中,紫色的妖气冲天而起,几乎遮蔽天日。

化蛇!

作者有话要说: 林行韬:感觉回到大楚,就像回到a了很久的游戏……我ssr呢!那么大那么多(比划)的ssr呢!

ssr们:我们自己返魂啦。

神道功德(十二)

在林行韬登上五百层的时候,王府中有囚车驶出。

囚车内是奄奄一息被绑着的犯人、祭品们。

洛王坐在高头大马上, 着华贵王服, 一副迎接贵人的庄重打扮。

“这便是河神所说的祥瑞吗, 果真振奋人心!”洛王不疑其他,高兴地看着靠近王府的藏经阁附近一派热闹的景象, “神明果真强大!连正清门掌门布下的禁制都可以撼动!”

洛王或许是个蠢货,但白麓可不是。

河神朱陋当真可以做到这么厉害的事?白麓表面平静,实际上惊疑不定。

不, 不可能!要么是龙王从中相助,要么是人族有仙门中人恰好下界尝试登塔。

又或者,藏经阁的禁制如同女帝的城门禁制一般松动了。

“六百层了!”有人疾呼。

欢呼声汇聚成了海洋。

洛王也不禁跟着手舞足蹈:“人族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盛况了,陛下到来看到该多开心啊!”

“快将这几个罪人带到河神要求的城墙边!”

囚车辘辘, 与欢呼的人群完全不同, 囚犯们纷纷露出绝望的神情。

“赵略登上六百三十层了!还有三十六层登顶!”

人们这样奔走呼号。

囚车竖起, 囚犯们抵在城墙上, 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洛王大笑着骑马到最前方,对所有人说:“诸位!这只是第一个祥瑞,还有大的祥瑞在后头!”

“本王所要给诸位看的真正的祥瑞,要比这位叫赵略的人才更加难得可贵!”

“如此佳日,吾也要与民同乐!”

他拉着缰绳转向后方:“诸位且看,这是我们洛水城的罪犯,皆犯常人难犯之罪——当以犯人之死迎来下一个祥瑞天兆!”

他紧接着大喊:“吾为长林十八将、征东将军、莽风侯后人,今洛水亲王!人族大乐,请神明贺!”

一拍手, 众多幕僚顿时走到前方,开始呼唤河神。

“请河神!”

“此人非议王上,聚众滋事,几闯入王府中!”哗得一声,一个犯人被下了头颅。

洛王身前的高空中,垂下条条黑水。

犯人的鲜血溅进了水流之中,丝丝阴冷之气也侵入观看的百姓身体。

“哈哈哈哈,吾来为人族贺!”一声大笑,朱陋从空中现身。

他身形高大不似常人,浮在空中,身后又有神敕散发光明,百姓一下子知晓了他是谁,纷纷跪地呼河神。

“继续!这些罪犯怎么好在佳日活着碍眼?”朱陋手指一指,执行死刑的屠夫们纷纷举起刀。

“此人以告知祥瑞为名,挟刀入王府,欲刺杀王上!”

“此人目无王法,胆敢对王上不敬!”

“此人……”

一条条罪证被列出来,洛王笑呵呵地望着这一切,一副我可没有将无辜群众做祭品的爱民如子模样。

鲜血染红了朱陋的褒衣博带,血迹滚滚而下,滴落在地面,发出难闻的气味。

这些血液中,竟然有黑气滋滋滋地升起。

白麓问朱陋:[你这几日去做什么了?]

朱陋笑答:[当然是去为龙王搜罗侍卫宫女了——哦,我还请见鹏王了。]

鹏王便是将朱陋交给龙王的大妖王,居于妖海之上。

白麓心里微震。像他这样的,实际上是因为愿意去人族潜伏才被尊为妖王,真正要说实力,算不得多强。所以看重实力、又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妖王的朱陋对他缺少尊敬。

妖海之上,才是真正的妖族之王!

白麓沉声问:[朱陋,你回头看那藏经阁,那可是你所为?]

朱陋却好像早就知道一般低哼一声:[什么是我不是我,如此大功劳,只能是我!]

他转而对屠夫怒吼:“快些!你们是在耽误祥瑞!”

百姓安静看着这一切,不敢发声,而修道者们还在为不远处的藏经阁挂着心。

突然间,有人问:“他们……罪不至死吧?”

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

紫色的云霞弥漫着,遮蔽了天日。洛水城,一片蒙蒙紫色。

“六百六十六层!他登顶了!”

“赵略破塔了!”

此起彼伏的喊声中,藏经阁整个亮了起来。从一到六百六十六层,尽数光明如海!

藏经阁与神敕一起,成为全城最耀眼的地方。

“紫气东来!人族大兴!”

“有此祥瑞,谁敢说天道不偏爱人族?”

白麓颇为愕然地凝视着天边的紫色。

他当然看得出,那不是什么祥瑞紫气,而是冲天的妖气。

难道、藏经阁之事真是朱陋所为?

朱陋陡然间露出得意的笑容。

随着鲜血不停溅在他的身上,他的神敕渐渐变成了阴暗的黑色,而紧紧箍住他身体的褒衣博带松垮了起来。

白麓隐约记得,这褒衣博带是龙王为了抑制朱陋的凶性而赋予他的神物,几十年内,朱陋便被死死压制着。

“人王失道、滥杀百姓、无辜人血便可污染这功德之衣!”朱陋大笑。

在他的笑声中,混杂着修道者们还未停歇的大喊。

赵略这个所有人都陌生的名字一瞬间传遍了全城。

洛水其他地方的百姓奇怪地聆听着这个名字,不知道这是谁。

由于最后一个被抓、所以也将是最后一个被杀的王运凝视着高塔的光,模糊不清地喃喃道:“赵略……怎能在始皇陛下封王之地放肆。就连你洛王,也怎配称洛王……我王运无罪!”

他奋力地咬掉了口中的布,怒喊:“人命怎能献给妖物化作的神!我就算死,也不要成为妖物的祭品!”

些微的星光在他眼里闪烁,令看到的人脑海一刺。

就像有人揭开了迷雾,突然有修道者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个神明不对劲啊!从古至今,就算有神明不喜人类,也绝对没有加害人类的神明!神明顺应天道,不违神道!

朱陋大笑:“人族当先,神明自然不害人类!妖族当先,神明自然对人类为所欲为!”

褒衣博带从他身上完全褪下,他赤.裸着健壮的身躯,快到极点地将褒衣博带扔向藏经阁和众修道者!

“鹏王助我!”一言之下,天空中若有回应。

“白麓,事关人族妖族的大事,怎么好不告知众位妖王?想必现在妖海之上,有一场妖、仙大战来为我们遮掩吧!”他轻蔑地扫了眼高塔之上,“所谓祥瑞让人族震荡怎么足够,当然要令天道彻底厌弃人族,令命数本就将尽的楚朝灭亡!”

林行韬当日随口一说,造祥瑞是为了让人族动乱。但经过两位妖王的考虑后,简单的动乱已经不够了!

“以这场祥瑞为契机,人、妖大战就将到来!而我,当居首功!”

修道者们被束缚在妖王禁制中,仿佛被地仙控制!因此无人可以轻动!

也许加上塔里的修道者可以对付这个禁制,但是顶层被登,塔不仅无法进入,也无法出去。

[神者,为民为善者可进!尔当诛灭!]女帝之声响起。

神敕的变黑表明着黑河河神不再为善神,因此女帝的城墙禁制被触发。

但禁制本就松动,何况几日前,妖王白麓破坏了这层禁制,因此朱陋只是在压力下压低了身体,连原形都没有现出。

洛王看着这一切,惊恐地摔下马。

百姓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修道者、武者们咬牙切齿,却无法挣脱。

天空一下子从蒙蒙的紫色变得漆黑一片。

太阳被一层黑影覆盖。

——日食。

天道终究降下了对于人族而言的不祥之兆。

人族假作祥瑞,妖族借此发力,势必要使人族运势衰落到极点,从而使妖族可以与人族大战。

战争自古以来都是看气运的,妖族诸王还真不敢在人族气运旺盛的时候开战。四百年前,人族内讧,他们都只是旁观。

王运忽然对洛王问道:“你说有更大的祥瑞,比藏经阁登顶还要大的祥瑞……是始皇显灵吗?”

他怔怔地说:“我没有说谎,我真的看到过始皇,在不知两天还是三天前,我甚至看到了王应将军。”

一片漆黑中,连神敕都受到污染变黑,于是只有藏经阁发着光芒。

这六百六十六层光芒中,传出了一声清亮的龙吟。

黑龙在黑幕中徜徉,肉眼难见。

然而一道身影却汇聚了万千光芒。

有人,坐在洛水城的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黑龙靠在他的肩头,龙尾从墙上垂下数十米。

他拍了拍手,笑问:“你们是在跪河神,还是在跪朕?”

由于洛水城地位特殊,没有人敢妄言使声传全城,这一回赵略的名字传遍全城的确是让人惊讶的大事了。

上一回有人的名字传遍全城,也许还要追溯到四百年前。

[国师与洛王欲水淹城池,吾废洛王逐国师,得百姓拥立,自封楚王于此!]

[那我楚王代洛水城——对东陵郡宣战!]

当年还是楚王的楚始皇就是在洛水城自封为王,同样就是在这堵城墙上,宣告天下。

百姓们如何还能不知这个自称朕的人是谁,他们叩首于地,齐呼:“恭迎始皇!”

他是在不祥的日食下,唯一亮起的人族之光。

而藏经阁顶层,一条蛇正在褪下皮,往更上一层变化。

鲤鱼五十年化蛇,蛇百年为巨蟒。

一百五十年,悉数聚于一天矣。

......

泰山道宫。

卜果子漫步而出,清风盈袖。

“大楚终究没法躲过灭亡的结局,早在四百年前我就知晓了。但是人族却不应该被妖族压下。”他甩了甩拂尘,说,“人、妖终有一战吗……我去助我师弟一臂之力,还请众仙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像一百年前一样,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林行韬:既要让始皇装比,又要让赵略装比,太难了——糟老头子快来作捧哏!师兄!

卜果子:我现在可是仙人不好下凡的……你等等,我调戏了嫦娥也就能下去帮你了!师弟!

那撸托!

撒是给!

神道功德(十三)

黑鲤化蛇, 是化龙之路的第一步。

寻常黑鲤, 便是资质出众, 五十年才可化蛇, 而林行韬当上黑鲤不过几日, 就要开始化蛇了。多亏卿卿的大礼。

说来,人族的真龙之气和妖族的化龙龙性并不是同一个东西,想必天下也只有林行韬能够将这两种力量相互转化了。

龙气霸道地在身体内横冲直撞,快速地化为妖力改变着身躯。

由于卿卿给的这份礼物过于深重, 原本只是丝丝缕缕的妖气开始冲天而起!

紫光漫天,几乎遮天蔽日。

一双瞳眸随着光线的变化由圆变窄,颜色变为奇异的深紫色。

鱼须、鱼鳍、鱼尾尽皆消失。在血淋淋的鱼鳞下, 长出了一层紧致滑腻的蛇皮。

尖尖的尾巴拍打在台阶上,林行韬吐着猩红的长舌, 发出无声的嘶吼。

不行!龙气太重!

一朝女帝的气运之龙, 远不止五十年的妖力!从鲤鱼化蛇还不够消化!

反而会撑爆妖身!

他从楼梯上滑下, 留下一串血线。

蛇的身躯柔软而富有力量,随着他的不断下滑,那些台阶也在他不自觉的缠绕中化为齑粉。

他挂在某一阶上,头往下一垂,冰冷的蛇瞳注视到了底下的情况。

在蜕皮的时候,他看到囚犯被立于城墙。

看到水君朱陋指使屠夫横刀。

看到人血污染神衣与城墙禁制。

看到修道者、武者们动弹不得。

他也看到了王运的奋力抵抗和眼里些微的星光。

更看到了妖族的密谋。

他一直没有动,一方面在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一方面在等待自己的蜕变彻底完成。

直到他看到日食。

他终究还是动了。

他原本只想以妖族之身解决此事,但他不能忘记, 下面跪着的是他的子民,百姓如何会希望一只妖去带他们脱离黑暗。

龙吟之声骤然响彻。他运气运之龙,使自己的幻象出现在洛水城墙之上。

于是才有始皇坐于城墙,笑问百姓所跪者为何。

百姓听得一个“朕”字,又扫得垂下的龙尾,不敢抬头,只敢跪伏大呼“始皇”。

始皇归来?

洛王在马下松了口气,还以为是河神遵守承诺造出的祥瑞。

白麓也以为是朱陋造出的幻象,装模作样地拜了拜,只待上天对人族的亵渎人皇之举降下比日食更可怕的惩罚。

朱陋却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藏经阁,眼里愕然和疑惑并存。

始皇问:“独你,为何不跪不拜?”

朱陋回过头,冷笑道:“我管你是幻象还是真迹,我是神,为何跪人?”

百姓齐齐一颤,洛王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在万钧隐而不发的压力下,洛王听得始皇笑着问他:“你是当今洛王?”

话语里明明没有怒气,洛王却难以开口。

反而是囚犯王运开口作答:“始皇陛下,他正是当年长林十八将军的后世传人,当今洛王。”

始皇“哦”了一声,继续问:“既为洛王,你可知朕当初在这里做了什么?”

洛王这回敢回话了,他说:“陛下自封为王,受一地百姓爱戴,由此向王都、杀国师。”

“还有呢?”洛王胆战心惊地抬起头,瞄到始皇正在抚摸着黑龙的龙头。

漫不经心的动作中,充满了叫洛王赶忙低下头的迫人气势。

这便是开国之帝吗?洛王心里惶惶,突然害怕始皇看穿自己所做的好事。

“挽、挽狂澜于既倒,救百姓于洪中?”

此时的洛水城一片漆黑,只有这一片墙角凝聚着光亮,始皇便在光芒中压制着河神,轻松自若地问着问题。

君臣之间,一问一答,如在朝堂。

不知为何,浮躁、恐惧的人心渐渐安稳下来。

听了洛王的回答,始皇笑骂了一句:“蠢材!”

“你岂不知朕曾封龙王于洛水,命龙王止洪水?”

“四百年前龙王也当拜于朕的身前,四百年后,区区河神,竟敢言‘为何跪人’?”

始皇抬起头,直视着日食,又像是穿过黑幕与空中的诸多存在打了个照面。

他依旧笑着,问:“此为日食?”

旋即指向压低身体抗着压力的河神,言:“当去一河神以告慰天下!”

白麓悚然。

妖海之上,诸妖王震颤。

霎那间,落语成旨,金口玉言!

河神身后的神敕摇摇晃晃,猛然间升于高空,然后裂为碎片。

人族始皇,一朝归来,便是片语间废一神祇!

朱陋痛呼一声,浑身上下有浓黑的鲜血溢出,整个身体都被污血包裹。

不再为一河河神!

所有人都沉浸在始皇威势下无法回神,耳边只余始皇的轻叹:“朕不过四百年未归,人族竟衰落至此吗?”

先前想都没想就去跪拜河神、不去思考河神举动的人都面红耳赤。

在这个时候,朱陋却从血泊中爬出,发出低沉的笑声。

他正在往前爬。

动作怪异,却又有一种动物的协调。

两条手臂分别撑在身侧,也略微撑起了上半身,一块块肌肉在背上隆起,随着手臂在身侧划圈而富有韵律地扭动着。

腰腹便也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脊背压出的一条线隐没在胯间随意披挂的布条里。

两条腿交换着动作,一下伸直,一下踹在地上,以此迸发出前进的力道。

像某种强大而危险的爬行动物,他在始皇漠然的打量中爬到了城墙之下,低着的头忽地抬起,露出一个凶恶的笑容。

“哈哈,人皇林行韬!”他直呼始皇姓名,“你为何只夺我神位,而不杀我呢!”

“是你皇者仁心,还是你——”

“根本没那个能力!”

一条粗壮的尾巴出现在他的尾椎处,他咧着嘴,淡黄的瞳孔缩成一束。

“你才不是始皇归来!你只是四百年前留在藏经阁内的一缕残识!便是靠着藏经阁才能废我神位!”

他似乎已经不认为这个始皇是赵略造出来的。

毕竟赵略再王种再天才,也不可能做到以幻象废神位。

朱陋将心底里一开始对赵略能做到潜入藏经阁甚至破塔的惊愕压下。

定然不是赵略!等自己解决这里的事,就去毁掉藏经阁!

他在日食之下张开嘴,宛若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嘴唇向两边卷开,狠狠撕咬在了龙尾上!

卷唇巨口血盆红!

日食之下,妖族妖力暴涨!

“哈哈哈多谢始皇!我朱陋本就不想做神!”

没有了神衣,也没了神位的束缚,他的妖性更加浓重!

淡黄色的眼珠在黑幕中不断收缩,他大笑道:“日食乃是妖力猛涨之日!我当为妖王!”

大笑间,他变为了一只长达数十米,头部扁平,吻突出,四肢粗短的鳄鱼!

朱陋是一只鼍龙!

浑身的肌肉望之可怕,鳞甲耀眼,他只是简单的一个甩尾,便能叫跪着的百姓尽数扫为肉泥!

而他显露原形不过一瞬,空中有紫气凶猛而下!

“鹏王助我位成妖王!”

妖海之上,传出威严之声:“人皇不是真的归来,他还有十息消失,不用顾忌其他,摧毁洛水城!”

鹏王有令,在仙人到来之前,毁一城!

百姓惊而抬头,始皇的身形果真渐渐虚幻起来。

有人大哭,求始皇再次救救洛水城,求始皇不要那么快消失。

始皇却表现地非常平静,他稍稍抬了抬手,喧哗顿止。

他的声音回荡在洛水城上空。

“朕自然不是无法诛杀此妖。一介鳄鱼妖,何须朕亲自动手?”

“然而就是如此妖物,也敢在朕的洛水城伤害朕的子民,作出狂妄不敬之语。”

“可见人族已经势衰至此,朕可救一时,甚至可救一世,然可救千千万万世耶?”

“固不能也。朕想见到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空中,朱陋的气息节节攀升。

妖王,弱者比人道天师稍强,强者却可比拟人道地仙。

大妖王,想来更比天仙之力。

“朕的人才在哪?大楚的人才在哪?”

所有人看向因为始皇走出而失去了光芒的藏经阁。

那里,有一个叫赵略的,许是天才的人物。

然而始皇却没有关注藏经阁,他反而低下头,笑道:“是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

那里,正是眼里有些微星光闪烁的王运。

林行韬初回大楚的第一天,便看中了这个叫王运的少年,否则便也不会帮他圆谎。

从那一刻开始,王运便已身入局中!

年年祭拜王应、又姓王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但就因为所谓的“因果”,明面上他是妖族天才赵略的因果所在,他就有了成长的可能性!

在星辰化形的那一天,三颗星辰七杀、破军、贪狼大放光芒,为天下之人开启星辰坐命之路。却同样有一颗星辰不为人瞩目地照耀在洛王府,穿透屋檐照在牢房之内!

王运,是被林行韬选来,作为现在和今后破局关键的存在!说他幸运也好,说他不幸也罢,从此他就要以性命承担起庞大的责任。

而王运自身的表现也不差。林行韬在塔上看得很清楚。

敢于反抗、不畏神明,他更是靠自己获得了星辰的回应!

此时此刻,林行韬掌帝王权柄——天下之人,是富贵、是荣华、是贫穷、是失意,是生、是死,全在他一言一念之间。他可以让一个小乞儿转眼间成为王爵,也可以让一个亲王转眼间家破人亡。

便是他以前经常说的,一言而毁一国,一令而废一族,片语成旨天下传。

而在他手捏气运之龙,星辰回应之下,一些不可能的事也成了可能。

“你可是王应将军后人?”

王运羞愧:“不,我不是……”

林行韬大笑:“怎么不是,朕说你是就是!”

君无戏言!

“朕问你,你可年年在将军墓前祭祀?”

“是……”

“朕问你,你可姓王,为洛水人?”

“是。”

“朕问你,你可愿效仿将军,做一番大事业?”

“是!”

“既如此,你可愿意为朕杀敌,保洛水城平安?”

王运涨红了脸,眼里闪烁起阵阵星光。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林行韬自己是妖族的天才,人族本来不会出天才了,王运就成了他选中的、造出的人族天才。

朱陋爬的叫做鳄鱼步,健身房里看人爬过,性感社情得一批。

神道功德(十四)

“我愿意!”

少年嘶吼出的这一声令天上妖王为之侧目。

“看来这的确不是人族始皇真身。”

“但依旧叫我等心里一惊。”

人族或许会有人觉得始皇不自己诛杀妖物, 而是让一普通少年出场非常奇怪, 但妖王们却知道其中的厉害。

近百年来, 就连普通的百姓都能从尊神畏妖的趋势中感受到人族的势衰, 那么始皇的一时惊天可以鼓舞一时之气, 却无法挽回整体的低迷。

就如始皇自己所说。[然可救千千万万世耶?]

况且人族对始皇的迷信是非常严重的,始皇在他们心中做什么不行?

所以始皇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让人族的天才站出来!

妖王如何不知,那少年左右不过一打渔人, 而在始皇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下,辟为大将!

——人族需要有一个天才人物出来。始皇便凭借不在此世之身硬生生造了一个出来!并且在当今皇帝都无法敕封小神的情况下,转瞬间去一神明神位, 宣告了他的强势不可敌!

这一下,纵使众妖已为妖王, 也一下子回到了四百年, 回想起在洛水河畔, 十六七岁的少年凌驾天下的英姿!

当时可有妖物敢向人间伸手?

可以说,始皇是他们这群妖中扎得深深的刺!

那么多年过去,刺非但没有拔去,反而长成参天大树。

“别说他只是藏经阁的幻象,就算他是真正的始皇归来,他也无法阻止天地大势!”

妖海之上,有鹏鸟展翼,若垂天之云,声音威严似敲响天钟。

倘若叫人看见, 人们定会以为是这只鹏鸟遮挡住了日光,造成日食的假象。

一团紫光从鹏鸟的爪尖漏向人间,直直地落在一只鳄鱼身上。

“且予朱陋妖王之尊。”

咬了黑龙龙尾的朱陋以鳄鱼之身站起,一蹬粗壮的后腿,沐浴着妖气,气息节节暴涨。

与此同时,始皇听得少年的我愿意三字,笑而指,曰:“好!朕封你做昭武将军!”

本不该此处的玉玺浮在始皇头顶,始皇却连伸手都没有去伸。

始皇之言,何须玉玺盖章定论?

一言九鼎!

于是,少年王运挣脱了囚禁他的牢笼,重重落在地面上。

落于地面之际,一个比他健壮的身影从他身上升起。

虚影抬起头。

那是个方脸、浓眉、厚唇、面容刚直的男人。

他与始皇对视一眼,深深埋下头去,跪言:“末将王应,罪臣王应,见过陛下!”

始皇大笑,指着前方。

“妖族封妖王,我人族便要封大将!且看朕的将军如何带来胜利!”

话音一落,空中与地上开始了两种变化。

鳄鱼重新化为人形,手中抓住一只从天上垂到地上的恐怖长鞭,节节泛着钢似的寒光,凶悍犹如鳄鱼之尾。

王府边的昭武将军墓中,土块松动,飞出了一柄朴实无华的长.枪,枪尖凝聚一点光亮,在王运往前伸手的时候骤然破空而来。速度之快,令沉沉的天幕撕开一道吓人的口子。

朱陋在半空中重重一跺脚,舒展全身,沾满血污的鳄鱼鳞片便化为团花铁甲,簇拥在身。一顶嵌宝的金盔落在头上,压得他淡黄色的眼眸狰狞欲裂。

王运挥舞长.枪,层层星光中,他的身上浮现出曾经虎豹营的铠甲。他缓缓向前,行时狂风阵阵。

“朱陋,以毁此城作为晋升妖王之功!”鹏王喊。天空中隐隐浮现一只巨大的羽翼,轻轻一挥,愈加浓郁的妖气就灌注在朱陋身上。

“王运,以护此城作为晋封大将之功!”始皇喊。天空中一颗星辰陡然开始跳动,一下穿透妖海,两下在日食下大放光明,三下降临于人世!

朱陋为一妖王,暂且有毁城之力。

王运为武曲星应命,暂且有天星降世之力。

大临末年,七杀星、贪狼星接连降世,开元后,破军星也跟着降世。而武曲星,等候了四百年,也是时候下来看看了。

只听始皇言:“妖王当丧命于此!”

王应与王运的身影重合,那张青涩的少年脸上也多了几分坚毅之色。

顷刻间,化为流星对上妖王!

这一刻,钢鞭与长.枪交击而出的火花宛若一场流星火雨,灼烧了大地。

“唰唰唰!”钢鞭鞭笞的呼呼风声中,朱陋鼓起手臂,转而劈向藏经阁!

“昔日以枪对百姓,今日以身护百姓!”呼喝声中,王运步伐一错,瞬间行至藏经阁前!

钢鞭的逆鳞刮在他的身上,也将巨力传递到塔身。

轰隆隆!

这一击非同小可,整座藏经阁竟向一边倒去。

塔中人纷纷惊恐出声。

王运发出一声怒号,折起血淋淋的身躯,大喊:“武曲!”

星辰抵在塔的另一边,令塔身一顿,站稳。

烟尘四散!

人们复见空中光芒连闪,一时间再也分不清谁占上风、谁又泼洒鲜血。

而始皇却从城墙上站了起来,他的身形已经虚幻到了极点。

最后一刻,他往空中一抓,黑龙随即呼啸而上,一下咬下一截血淋淋的妖躯。

凄厉的嘶吼声顿时在妖海之上响起。

始皇最后垂头看了眼蠢蠢欲动的白衣秀士,白衣秀士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似有意味深长的轻笑响在耳边,白麓深怕自己被将要消失的始皇顺手解决了,然而当他小心看去时,城墙上已是空无一人。那条黑龙也没了踪影。

“白麓,人皇已去,即刻毁城墙禁制!”

白麓收到鹏王的命令,往前奔去,化作一白角白鹿,转身冲撞城墙!

妖海之上,被黑龙咬下身躯的妖王化为禽鸟原形痛苦地嚎叫。

鹏王冷眼以待,蔽天羽翼下,轻舒利爪,一下使这本就将死的禽鸟丧胆。

红羽散发着使大部分妖王都下跪的压力,鹏王在妖海中收拢一片潮汐,鸟嘴一张,便将这可怜的妖王一口吞下。

光芒闪过,一个红发红眸、英俊而威严深重的男人抹去嘴角的鲜血:“人族仙人快要突破,我当吞一妖王还可助我些许,没想到废物至此!”

他将某位妖王踩在脚下,睥睨道:

“妖族广拔天才,在我看来,却不免多了不少名不副实之辈。”

一眼扫去,他将发抖的一部分妖王摄到身前,张开嘴,眸子愈发血红。

此时地上传出了人们的欢呼之声。

鹏王往下一扫,道:“朱陋不堪大用,白费我一层妖力。”

忽然间,他的目光略过藏经阁顶端,手里的动作虽然依旧在继续,却是微微一缓。

“嗯?那里竟有我们妖族的小家伙吗!”

......

终究是人族占了上风。

王运折起身体,手中长.枪似挑起星辰,枪尖璀璨不可直视。

就像曾经一样,他狠狠掷出。

武曲星,实为将星,比起七杀与贪狼,更加刚正与朴实。

没有连绵不绝的残影,没有荒古而来的龙龟。

有的只是立于百姓前方的坚定。

为国为民。

长.枪就是下落的星辰,一往无前地扎进了朱陋的身体。

王运脱力,单膝跪在地上。

在他身后,突然出现了数百人的军队。

王运从无所不为的状态中回过神,回头,看到这些人,念出了三个字。

“虎豹军。”

王运曾在落星湖边看到过的,这支军队仿佛从尸山血海里踏出,盔甲震响,刀枪锵锵。

他们对王运轻轻颔首,然后伸手召唤。

在王府边,除了昭武将军之墓,同样有虎豹军的坟墓。

当年始皇称王后,吩咐官员仔细寻来尸身,尽数安葬。

他们的武器从坟墓中飞出,呼啸着飞向城墙。

金铁融化,化为城墙的一部分!

在白鹿的攻击下溃散的城墙顿时稍稍一稳。

他们继续看着王运。

王运一怔,忽然若有所悟。

他朝已经脱离束缚的修道者们大喊:“立、立刻巩固城墙!截杀白鹿!”

他深吸一口气,拄着枪从地上站起来,红着脸怒吼:“白鹿就是最后的祥瑞!”

“看谁射得白鹿归!”

两名正清门的弟子领头施法,各种道法齐出,将暗沉的天幕照得亮如白昼。

那名年轻的弟子一边施法,一边回望藏经阁,问师兄:“那赵略……可是出了什么事?”

......

藏经阁上,林行韬听得底下人群的欢呼声,却将目光投向了高空。

他对上了一双血红而锐利的眼眸。

眼眸的主人惊讶了一瞬,眼里有笑意划过。

林行韬也在心里笑了一下。

大家高兴得太早了。

朱陋看似已经死亡,其实却留了一条残命。

正如林行韬所料,那位妖海之上的大妖王不会坐视朱陋这样有龙性、被他看重的家伙轻易死去。

最后一刻,在被长.枪贯穿而四分五裂后,大妖王终究出手救下了朱陋。

因此,他对上仙人的力量也弱了几分,林行韬能感觉到熟人的气息正在飞速赶来。

林行韬尾巴一晃,从蛇蜕中钻出,露出自己庞大的蟒身。

竖瞳从深紫化为淡紫,仔细查看的话,会发现最深处有一丝金色。

他盘起身躯,上半身往后仰起,翘首。

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始皇消失,接下来,是妖族赵略的时间。

大妖王啊,你要看清楚了,你手里那个废物,哪有我来得值得培养?

且让妖族天才赵略,诛杀废物朱陋!

——在众多妖王的注视下!

......

《楚编·临末杂记》:

东陵郡,郡守府,前洛王怒言:“王应以死全忠义之道,焉知其无欲换主之愧?其愧而自杀也!其死,吾无从罚也!”少顷,颓然叹曰:“其死,吾又失王位……无从报也。”郡守女以为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概: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林行韬要治卜果子豆腐渣工程之罪。

翻译:

洛王在郡守府的时候说:“王应为了我死,全了忠义。但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因为想要换主、感到愧疚而没有脸见我而自杀呢!他死了,我也没有办法治他的罪了!”过了一会,颓然说道:“他死了,我不是洛王了,又怎么报答他呢?”萧合穗感到惊讶。

神道功德(十五)

妖海之上, 东有猴举金棍, 南有孔雀开屏, 西有狮猁眼似琉璃盏, 北有白象鼻似白玉钩。

四名大妖王闭着眼眸, 借助妖海设下仙人都难以冲破的结界。

中则有红发男子脚踩斑斓猛虎,手提断尾鳄鱼。

男子周边跪了一圈战战兢兢,或人形、或原形的小妖王。

小妖王们听到鹏王说“小家伙”三字,心里疑惑, 往下查看。

耳边又听得朱陋欣喜的声音:“多谢鹏王相救,朱陋铭记于心……”

陡然间,一道漆黑的闪电划过闪烁着漫天道法的天空!

妖王们的视线还盯着底下的人世, 那道黑色身影却已经掠过他们身侧,冲向了鹏王。

紫色的妖气在妖海上震荡。

四大妖王纷纷睁开了眼眸, 凝视着不速之客。

朱陋的道谢声戛然而止。

妖王们迅速回头, 只见一只巨蟒破入妖海, 保持着张大嘴的姿势,停在了鹏王手边。

妖王皆惊。不过不是惊讶于巨蟒的速度,而是惊讶于巨蟒的举动和鹏王的不加阻拦。

看到巨蟒的举动,鹏王的手指一动,原是细微笑意的血红眼珠里也浮现出讶异。

这只巨蟒的体型并不是特别大,比诸多妖王更是小得多。倒是浑身漆黑发亮,仿若有千千颗黑玛瑙攒聚而成。

妖王们一下子就能看出,这还是个年轻的小家伙。

话说,朱陋去哪了?

巨蟒收回向前伸的脑袋, 转而高高仰起。

他们定睛一看,一个庞大的肿块堵在巨蟒的喉咙处,“咕咚”一声,肿块便缓慢地下滑。

巨蟒浑然自若地扭动蛇躯,肌肉从后到前鼓动,腹部的鳞片滑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随着肌肉一收一缩,可怖的细碎响声便一连串地响起。

吮吸血肉,磨碎骨头。

肿块渐渐消失在了巨蟒的蛇腹中。

巨蟒扬着头颅,快意地将身躯盘起。

鹏王一脚踩穿脚下的猛虎,目视巨蟒,眼中血红之色愈重。

整个妖海之上,似乎陷入了静谧。

小妖王们忽然意识到,这条巨蟒在短暂的时间内做了什么。

在他们都跪着不敢乱动的时候,他突破妖海,快如闪电地吞下了被鹏王看重的朱陋!

朱陋勉强也算王种。要大胆无畏到何种地步,才敢在五个大妖王、数十名小妖王共同注视下,在大妖王手中夺妖吞食?!

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

狂妄自信,早有预谋!

他们注意到被鹏王一脚踩得去了半条命的猛虎,顿感惊骇。

鹏王收回脚,收回手,眼神轻轻一凝。

“嘎啦嘎啦。”一阵鳞片的异响声。

在吞噬完鼍龙朱陋后,巨蟒的淡紫色竖瞳中飘散起一丝金色,这丝金色刺痛了诸多妖王的眼睛。

“龙性?!”有妖王情不自禁喊出了声。

而且,巨蟒头顶,凸出了一小块,仿佛随时有东西要从底下钻出。

化龙之路,巨蟒之后应为虺,虺无有角,虺之后的蛟才有一只独角!

眼前这巨蟒,还没有像虺一样长出肢躯,怎么就有独角蕴于头皮之下?

妖王们对视一眼,意识到这是龙性深重,提前具有龙形!

顿时,他们心里浮现一个词语:妖族天才!

“鹏王可要治我杀朱陋之罪?”

巨蟒的身躯逐渐缩小,一阵光芒过后,原地出现一个双膝触地、上半身向后仰去的少年。

少年对鹏王发问,同时脖子一用力,低下头来正视前方。

眼中的金色化为流光,只剩淡紫色的竖瞳毫不畏惧地凝视在了前方红发红眸的男人身上。

嘴里说着治罪,起身却悠然自得。

他抬起一条腿,单膝触地,手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轰!

在这一刻,东边猴王将金棍插.入妖海,似要定住滔天狂浪。

南边孔雀抖动尾羽,似要遮拦撼地狂风。

西边狮猁怒瞪双眼,北边白象践踏妖海,似要阻挡万千凶威。

一瞬间,一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黑龙在妖海中肆虐,转瞬没了踪影。

附在少年身后的,高大俊美、金色竖瞳的男人也勾着一点笑容,淡淡消失。

只剩下在妖族看来,身材还略显瘦弱的少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眨着眼睛。

少年身边乌云敛伏,仿佛本身并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异象。

然而他一开口,却犹如口含天宪。

“然而我却觉得,我赵略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竟有妖王恍惚之间,觉得这话是绝对的真理。

......

林行韬站在妖王中间,思绪却分出一点飘向了四周。

他在重回大楚之际,把力量留在了妖海之上。

而令他奇怪的是,力量好像不再聚在一块,像是被妖海冲散了一样在每个方向都有。

他很快又收回心思。

反正现在也不是取回力量的时候,他还要面对接下来妖王的问责。

当他第一眼看到红发红眸的妖王时,他隐约意识到朱陋也许在不自觉地模仿这位妖王,或者说两者有些许相似之处。

由于红色剑眉下锐利而血红的眼眸,鹏王虽然面目英俊,但比起长相平平的朱陋更显得不怒自威。

鹏王的人形不过两米,也绝不会让人觉得他比周边动辄数十米高的妖物来得矮小。

在林行韬大胆地打量着鹏王的时候,鹏王显然也是在打量林行韬的。

鹏王的目光定在了林行韬的额头——林行韬觉得那里有点酸疼,但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鹏王严厉地问:“你可知擅杀同族天才王种,乃是重罪!”

“如此废物,岂可称为天才。”林行韬立马回答。

“何为天才?”鹏王挥手,一片红光禁锢住林行韬的去路和回路,与此同时,他脚下的那只老虎在红光中消弭至虎骨。

他在警告林行韬不要随意回答。

林行韬却伸出手指,指向鹏王,再指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最后转而指向自己!

“人族有人皇去一河神告慰天下,妖族当有赵略去一王种威灵妖海!”

他向前两步,一脚踢开了虎骨。

喀拉啦的响声中,他直视着鹏王,做出兴奋而骄傲的模样。

“我无罪,因为朱陋废物,不为天才。我无罪,因为我才是妖族天才。我有功,因为我为妖族除去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不等其他妖王觉得他的话太过自傲,他昂然道:

“鹏王可知,我修炼不过十年!”

“鹏王可知,我一日化形!”

“鹏王可知,不是朱陋,而是我设下祥瑞之局!”

“鹏王可知,便是我凭借自身潜入洛水城,登顶藏经阁!”

“我当为首功!”

听到他的话,从短暂异象、龙性威慑中回过神的诸妖王轻轻感叹。

修炼时间短暂、化形时日短暂的妖,其实还是有的!譬如那几个正准备参加龙王宴的王种。

但后两个,确实令妖惊异。

鹏王忽地大笑,抬手撤去红光,替林行韬说完接下来的话:

“我还知道!你瞬杀王种,无惧妖王!自言天才,自比人皇!龙性深重,真龙异象!”

“五百年前,人族出虞不遮,四百年前,人族出林行韬。现今,我们妖族也要出一个赵略吗?”鹏王眼神一凝,“的确是王种潜质。”

他一顿,看向四周妖王。

鸟鸣、虎啸、熊奔、鱼跃。

诸多妖王一同显露出原型,一时间,林行韬入眼所见,要么是一截艳丽的尾羽,要么是一只落下的粗壮脚掌,要么是一闪而过的眼睛。

最小的妖王也有十米高。

他们一同等待着鹏王的话语。

鹏王说:“当贺我妖族又得一王种!”

妖海之上,顿时喧声四起。

“你既杀了朱陋,那便替了朱陋成为我的子侄,合该叫我一声王上。”

“看来你并不懂得王种的含义。真正的王种,自然是大妖王的继承者。五大妖王,各有一亲封的王种!朱陋那般,未得我封赐,着实不算真王种。”

“这些家伙,虽称妖王,但只是妖族广拔之过,他们也有各自的王种,你不必在意。既是我的子侄,他们便不可对你不敬。”

林行韬点头。所以王种有三种:得到大妖王承认的真王种、没得到大妖王承认但也算天才的伪王种,还有被小妖王承认的小王种。

朱陋孜孜以求的,必定是真王种。

落星湖偏僻,知道的果然还是太少。比如妖族中有小妖王,也有大妖王,在林行韬看来,大妖王才是真正的妖王。

鹏王靠近林行韬,伸手触碰了一下林行韬的额头。

林行韬往上看了看,发现那里好像有一截东西长了出来。

他一边自己摸着,一边听鹏王继续说:

“你走化龙之路,最好是跟随洛江龙王。现在有仙人往这里赶来,你是留下还是即刻前往洛江?”

林行韬听到这里,说:“我要留下。”

他指向底下,说:“我们妖族去一妖王,神明去一河神,人族怎么能不跟着去一人王呢?”

鹏王稍静。

林行韬转身,二话不说从妖海跃下。

身后传出鹏王欣赏的话语:“我暂且借你妖王之力,你若能做到,便唤我一声叔叔!如若做不到,也不过是如同朱陋那般,在妖族真正天才出来之前的陪衬罢了。”

四大妖王的眼眸重新合上。

有小妖王胆战心惊地问:“如此天才,怎么会是陪衬呢?”

“让他下去,是否会有危险,不如即刻送他去洛江中。”

鹏王化为鹏鸟,在妖海上遨游,不作回答。

有妖王恍然大悟:“鹏王是在说其他大妖王的王种是陪衬呢!”

“其他王种我没见过,但看鹏王高兴的样子,想来是远远比不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鹏王:“你瞬杀王种,无惧妖王!自言天才,自比人皇!龙性深重,真龙异象!”

林行韬:skr~

所以大妖王间会因为关于王种而有竞争,这个以后再说。朱陋也是因为意识到林行韬会是真王种而不爽的。

神道功德(十六)

林行韬跃下妖海, 鹏王在他全身降下妖力。

紫色的气流宛如飘带, 从肩头、手肘、膝盖各处飘扬而出。

他伸手一招, 被落在藏经阁顶层的莲花就摇摇晃晃地飞到了他的手上。

持着莲花, 漫天飞射的道法撞在他的身上, 碰出烟花一样绚丽的色彩。

在落下一定高度后,已经有人发现他了。

“城墙禁制已经毁坏到有人能御空飞行了吗?”

两名正清门的弟子随即尝试,年长的皱眉道:“胡说什么,根本不能飞!城墙禁制还在!”

于是部分人的手指便指向了空中下落的林行韬。

年轻的弟子说:“那是赵略!他从塔上跳下来了, 不是飞天!赵略,快助我们围杀妖王……咦好像不太对劲。”

他注意到了赵略好似长大了几岁,虽然依旧年轻, 但不再是弱不禁风的年少模样。

他陷入了疑惑。

其他人却没见过赵略之前的样子,还以为赵略就是这般模样。

“他怎么这么年轻, 不到弱冠吧!”

“果真是少年天骄!”

他们连忙撤下道法, 好让赵略降落地更快一些。

但赵略下落还是要一小段时间的, 在此时间内,修道者继续对着白鹿大放法术,武者们在王运的带领下修补着崩溃的城墙,而百姓则有的帮忙扶起断墙,有的仓皇逃窜。

白鹿身为妖王,却不是实力高深之辈,在数百修道者以及王运的围攻下,不免落入下风。

见白鹿越来越虚弱,大家也是分外激动:“我们也能诛杀妖王!人族果然依旧兴盛!”

一阵惊叫声。

白鹿突然低下身, 放弃了城墙,朝着普通百姓冲去。

爆发出的力道之猛、速度之快,就连王运都暂时没反应过来。

白鹿要冲杀百姓?

——不,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混在百姓中奔逃的洛王!

洛王脸色狰狞,破口大骂:“都是你这畜生的诡计,令本王狼狈不堪!”

白鹿的鹿角骤然发光,强劲的气流一下子吹开了齐射而来的各类法术,也将两旁的人冲飞十几米远。

洛王吓白了脸。

就在鹿角即将顶破洛王肚腹之际,洛王头顶飞出一条颜色斑驳的小龙。

气运护体!

白鹿被这条小龙短暂地震慑住,像受惊的马一般扬起了两只前蹄。

干脆直接将吓倒在地的洛王践踏至死!

气运护体只有一次,洛王今日必死无疑!

“王将军救我!”眼见比他脸都要大的蹄子就要落在身上,洛王顿时大叫。

他畏惧地闭紧了眼。

洛王只听到耳边一阵尖啸般的风声,还有“梆”的断裂声。

温热的血溅在洛王颤动的脸颊肌肉上,过了一会儿,他胆战心惊地睁开眼,发现白鹿保持着仰起前肢的姿势,凝固般停在了他的身前咫尺之处。

晶莹剔透的鹿角有一侧断了一大截,而健壮的鹿身上,从腰腹到脖颈划开了一道可见白骨的大口子。

鲜血和内脏噼哩叭啦地落在洛王身上还有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远处,奋力使出一击的王运完全脱离了星力附体的状态,单膝跪在地上,抹着源源不断地从身体各处溢出的血迹,他的手臂甚至因为过于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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