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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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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溪山下雪了, 鹅毛一般地从天上飘下来,北方入冬早,入春晚,一年四季里, 冬季占了一个半,接近五十天的寒风一旦吹起来便不会断。

钟花道一步步走入瑶溪山,脚下所踩的每一块土地都寄托了她对这座山的感情, 没有瑶溪山,就没有钟花道,她若没来过瑶溪山,没有遇到师父, 只会是个五岁便杀死父亲与继母心狠手辣的小孩儿。

她不懂, 五岁就能将亲爹杀死了,怎么到了如今不知翻了多少轮的年龄,却对将瑶溪山变成一片焦黑的叶上离下不去手, 别人是越长大越心狠, 她总不至于是越长大,越心软……

钟花道苦笑,双手背在身后, 曾经走过许多遍的道路面目全非,甚至都无法在脑海中勾勒出当初的模样, 这里寸草不生, 一眼便能望到顶, 除了山体轮廓比较复杂, 杂石过多之外,瑶溪山已经没有任何看头了。

钟花道迎着风雪,一路向上,直到过了子时,大雪将地面覆盖成了白色,她的斗笠上落满了雪,才走到了曾经瑶溪山的山门处。

山门边立了一块碑,碑上是瑶溪山的创派祖师提的字,潦草得很,一般人看不懂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石碑现下剩了一半,上面的字也被狱火给磨平了。

瑶溪山共三主殿,从这处开始便要分开,一千八百座引路灯从脚下两旁开始点亮,一条宽广的山路,在百层阶梯后分为三方,主殿之后,还各有四座大殿,左边走,主殿名清光,右边走,主殿名御风,中间那座最大,名圣极。

钟花道住在御风殿,她师父当年是山主,住在圣极殿,清光殿还有她的师叔,不过那老头儿在她入山门后的第四年便过世了,老头手下的弟子不过三十人,尽数归于圣极殿中,再后来,她师父那一辈的人没了,钟花道的师兄师姐们有些与她不和的,不服她当山主的,在她当上瑶溪山山主之前领着共计二十七人离开,叛出瑶溪山,剩下那两个愿意奉她为山主的,也没熬过几年修道之路。

钟花道当了山主后的第三年,她这一辈就她一个了,与她最亲近的,便是她收的唯一一名弟子,名灵犀,喜欢穿粉裙,喜欢吃羊肉,还喜欢御风殿内的花花草草,她能躺在花朵堆里睡一天。

钟花道每走一步,便在心中可惜一分这三主殿,十二大殿,四十座大堂,六处万人炼器台,即便是空在那儿,也能看见曾经的辉煌,而今全都化成了一缕风烟,灰尘都不剩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至到了一处平台,身后干枯的树干里传来了腐朽的气味,山中没有灵气,有的只是冬夜的风,与随风而来的雪。

半年前她化身虎形,来瑶溪山上找回火玉,也是在这儿,在御风殿中见到了叶上离,当时她远远以为叶上离是流光,还想上去‘认亲’,走近才发现叶仙人在撒花种,他当初撒了不少,还说这处总能开花,现在顺路看去,路边上一粒小芽儿都没冒出,更别说是来年开花了。

钟花道苦笑,轻叹一声,再上前走,脚下突然顿住。

方才还看不见人的地方,临近悬崖边的山巅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衣在风中摇摆,满头墨发随风凌乱,山间风大,广袖随风歘歘直响,腰背挺立,钟花道心口一跳,顿时愣住了。

她不知这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不自觉靠近,心中还有无数的疑问。

是他吗?

他来做什么?

当日她离开雪海宫,他不曾挽留,今日她回到瑶溪山,他又何故追来?

直到钟花道与那人之间只有百步距离了,她才突然停下了脚步,眉心微皱,定定地看向在风中还有些迷惑视线的身影,没有铃铛声,也没有冷莲香,钟花道的心口冷了下来,嘴角也挂着嘲讽的笑,虽慌乱,但要故作镇定。

“岳宗主半夜来瑶溪山,莫非是心里不安,来祭拜亡魂啊?”钟花道说完,立在风中的男人才慢慢转身。

男人穿着一身白衣,面容三十多岁,相貌俊美,却带着几分狠辣,岳倾川心中震惊,他没料到钟花道居然猜出了是他到了,为了引钟花道出面,他还甚至穿了白衫。

钟花道见到了人,不禁往后退了半步,双手垂在身侧满眼警惕地看过去:“看来也无需我去调查,那日在拂柳山庄刺杀我的,便是你了吧?”

“你当真是钟花道?”岳倾川不信,拂柳山庄见过一面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十年来他坚信瑶溪山上无一人能活着冲出狱火,哪怕是被狱火缠绕一点儿都能丧去半条命,即便是侥幸存活,也成了废人一个,却没想到一个钟卿入了乙清宗,装神弄鬼,还拉来了叶上离陪她演戏。

即便是在拂柳山庄看见了钟花道的脸,岳倾川也不觉得这就是钟花道本人,十年前的钟花道虽是小境界中期,可炼器之术已经登峰造极,还有八晶杖在手,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堂堂乙清宗宗主,加上九巍山的山主,无尽道派的掌门,万法门的无垢大师一时都无法伤她半分,被她一个又一个精妙法器抵挡在山门之外。

十年过去,照理来说若钟卿真是钟花道,都入了乙清宗的山门了,早该不顾一切,杀至穹苍殿。

可若她不是钟花道,也非幻形妖,的确会那瑶溪山的炼器之法,那她又是谁?

岳倾川好奇钟卿的真实身份,也知道此人不论是谁都不可留在世上,否则十年前瑶溪山一事,终将会为四派带来灾祸。

“是或不是都不重要,岳宗主这不是亲自来杀我了吗?”钟花道说罢,火玉在掌心凝结,她微微眯起眼,既然知晓那日在拂柳山庄杀她的人是岳倾川,那她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如若真的打起来,恐怕要不了几招便会落了下风,最后被杀。

岳倾川微微皱眉,暂且没有动手,这里没有叶上离,也无人能救她离开,钟花道的身手他月前试探过了,不过是灵修中期,是两根手指便能捏死的蝼蚁。

“岳宗主想要杀我,我必然躲不过,你会这么快到瑶溪山,想必是在小狐狸那儿安插了眼线,一旦有我的消息,便会有人告知乙清宗。”钟花道点了点头,又收了火玉,摆明了不想与岳倾川打了。

她慢慢朝岳倾川走去,岳倾川眯起双眼,料不准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钟花道摘了斗笠,露出姣美的面容来,月光下的白雪反光,将她照得浑身发亮,她一步步走到山崖边,脚尖扫过白雪,看了一眼叶上离上次播种的地方,一连去了好几处也未看见绿芽儿,不禁轻声叹了口气,再回头看向岳倾川时,问他:“岳宗主打算怎么杀我?是否会留全尸啊?”

“你会在乎自己死后的模样?”岳倾川反问,钟花道挑眉想了想,摇头道:“人都死了,什么模样也不重要了。”

“钟山主……是如何复活的?”岳倾川仔细打量着她的身子,确定这个身体是她自己的,也确定她是虎妖,可她的相貌,她的声音,与她的神态,说话的口气都与十年前无二差别,绝对就是一个人。

“要我教你吗?”钟花道似乎心情不错,轻声笑了笑后又冷着一张脸,双眸放了金光,背对着一片漆黑的悬崖,面露杀气道:“首先,你乙清宗得被五派围山,杀光门徒弟子,其次,你岳倾川得被大火围绕,无法动弹,最后,你再亲手掏出自己的心脏,立下复仇的诅咒,看看上天能否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的话,即是阐述十年前瑶溪山的事实,也是在咒乙清宗与岳倾川不得善终。

岳倾川目光一凛,不再耗等下去,他道行高出钟花道许多,钟花道根本不是对手,气劲从岳倾川的袖口荡开,在月色下破空划过,一半入了地面,劈开了山崖上的雪花,也在地上露出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钟花道甚至都没拿出火玉,她调转方向,直接朝山崖下跳去。

崖下是狱火汇成的火湖,别说是血肉之躯了,哪怕是百年不动的山石落入,也刹那间烟消云散,入狱火中,无人能活下来。

岳倾川眉心紧皱,不过才只出了一招,便将钟花道逼得跳崖,他连忙朝崖边看去,哪儿还能看见人影,山风呼呼刮过,吹开了岳倾川的发丝,在这满是云雾的山下,唯有狱火放着橙红色的光,照亮悬崖下的山脚。

她活不了。

岳倾川断定她活不了!

脚下土地突然一颤,岳倾川不禁往后倒退半步,只见山下的狱火不断翻滚,一注火光如泉涌,直从山下冲了上来,岳倾川躲闪不及,被狱火缠上了衣摆,他连忙脱下外衣,慌乱得有些落魄。

十年前不过是被一口火风呛入了喉咙,咳嗽之症便治了好些时间,若被狱火灼伤,不知得损去多少灵力。

冲上崖上的狱火刺啦一声浇入了地底,几滴溅在了岳倾川的手背上,只烧焦了皮肤,似乎没有大碍,狱火将地面裂开的口子填补上,又将周围的雪给融化,与雪水一同重新顺着山崖边,流入了山下。

瑶溪山的雪还在下,越来越大,如簌簌鹅毛,岳倾川看着山下的火湖,冷着一张脸,解决了心患,便不在此地久留,离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山间还有一个脏了的斗笠,那斗笠薄纱随风飘舞,山间空荡荡,似魂满山头。

刹那眼前现了许多人影,各个儿红衣站立,不过眨眼人影再度消失,瑶溪山归于一片死寂。

山下火湖荡起的涟漪逐渐平息,摔在半山腰,靠着一处凸出平台保命的钟花道躺着不动,猛烈地咳嗽了好几声,这处就连风都是热的,雪花还未飘下就已融化烧干了,她一只胳膊搭出石块边,手指动了动,黑雾里异光涌动,突然叮地一声,金身法杖悬在她眼前上空,异光落在她的脸上。

法杖浅金,火纹绕了全身,杖顶如一团包裹住的火,异光便是从其中发出,杖身由九金融合所铸,七颗至纯灵石镶嵌如蕊,还有一颗天珠汇在杖底,八晶杖指可招雨,落可撼地,挥风成火,立身震敌,分水为路,天下归一。

天级仙器认主,钟花道在跳下山崖前便念了解它封印的密令,耗自身灵力才落在这处平台,划一注狱火赶走岳倾川,她才能安心。

此处的风不是风,此处的火也不是火,钟花道看着八晶杖还叮叮直响,干脆招了招手,扯着嘴角笑道:“宝贝儿,快让姐姐抱抱。”

瑶溪山里,岳倾川哪儿有她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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