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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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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如此,他都没有放过无辜的小白鼠保持手感。

手术开始,台上就只能听见器械发出的声响。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即使是巡回护士也保持高度紧张的情绪。胳膊被切下来了,断臂残端被处理好了,现在就是要将这胳膊回归原位了。

麻醉大夫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病人的生命体征。这台手术考验外科医生的功夫,同样也是一把枪顶着麻醉医生的后脑勺。

谁都清楚,麻醉的时间越长,对于病人而言面临的危险越大,也越考验麻醉医生的用药水平跟抢救能力。

摄像机忠诚地记录着手术的每一个步骤,固定好骨头,修复好肌腱韧带,光这个就花了足足两个小时的时间。然而这才是刚开始,接血管的细致活才真正是要人命。手术台上的所有人都忙碌不休,众人全神贯注,生怕一有不妥就前功尽弃。

手术室外头的大树上,小鸟叽叽喳喳响,它们像是更早察觉到春天的到来,已经要迫不及待的欢腾热闹。

然而小鸟独自欢闹许久,也没有人过来瞧它们一眼。太阳照在头顶上又落下山坡,手术室里头的无影灯始终没有关上。

等候在手术室外头的记者以及国际友人们都已经扛不住,分批去吃了饭,解决生理需求。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医疗组还坚守在手术台上。

天地良心呀,大夫们的肠胃能好才怪呢。瞧瞧他们,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做到身体健康?

不仅不吃不喝,他们还不眠不休。夜色已经深了,手术却还没有停止。

等候的人渐渐焦灼不安,担心这台手术失败了。这种担心不是无的放矢。手术开始结束的太快是问题,因为这往往代表着医生上了台发现刀没办法开下去,那就直接结束吧。

手术进行的时间太长也有问题,这说明手术很难进行,每一个步骤都要了人的老命,很有可能挣扎到最后手术也开不下去,甚至病人在台上直接没了命。

外头的人等待的焦灼不安,手术间里头的人同样疲惫不堪。挨饿的是他们呀,没觉睡的也是他们。巡回护士跟器械护士还能换班,分批去吃饭休息。倒霉的主刀医生却坚决不能离开,还在小心翼翼地绣花。

手术难度太大,风险过高,每换一次手术医生都会增加手术失败的可能性。所以尽管又累又饿,余秋还是硬扛着。她甚至都拒绝了护士小姐姐给她喝的葡萄糖,因为喝了水她就要出去小便。这太耽误事了,她只能忍着。

这也是余秋最不爱干显微外科活计的真正原因。又累又饿,两个眼睛都发花。最要命的是中国特色医疗器械贵试剂贵药品贵,但是医生的技术最不值钱。因为人力在领导看来是最不重要的,也是最好打发的部分。

夜色深了,原本陪伴在手术室外头的大小领导都被请去休息。本来孜孜不倦等待的人也扛不住,各自换班先找地方睡觉。

当真扛不住,手术室外头又没有暖气供应。鞍山啊,这可是辽宁,4月份才入春呢,这会儿夜晚的气温简直感人。你坐在外头守一宿试试,保准你两条鼻涕拖老长。

手术室内外的人都换了几波,余秋却还在手术台上绣花。

无影灯孜孜不倦地工作了一天一夜,待到天边显出鱼肚白的时候,它都疲惫的要合上眼睛了。

余秋的眼睛同样疲惫不堪,最大的表现就是她看着病人的手臂是正常的影像投射。她再抬头看其他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变形了。

等到无影灯关上的时候,她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儿直接栽在手术床上。

不行了不行了,她脑海中的念头十分清晰,她真的不能再这样扛手术了。

年纪大了吃不消,况且她低血糖真的会昏倒的。

巡回护士同样是一夜未休息,却要比余秋的情况好很多。

她眼明手快,直接一把抱住人,然后二话不说招呼自己的同伴拿葡萄糖来。

一瓶葡萄糖喝下肚子,余秋终于感觉世界恢复了清明,没错,天光已经大亮,外头太阳都已经爬上了山坡。

“吃饭。”护士年纪不大,却像是主心骨一般,立刻下了命令,“把东西吃下肚子再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余秋觉得很有道理。

她像只鸭子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在手术间外头的休息室里头吃羊肉汤面。

黄教授熬出了两个黑眼圈,比起年轻气盛的余秋,年过半百的他扛得更加辛苦。他一边打呵欠一边夸奖:“还是咱东北的羊肉汤面地道。”

面粉是好面粉,羊肉的滋味也十足。撒了青蒜叶,加了胡椒粉。一碗羊肉汤面下肚,妈呀,活着可真美好。

余秋毫不客气,一个人就干掉了一大碗面条,然后坐在椅子上打饱嗝,开始发呆。她知道自己应该去睡觉,可问题的关键是她现在完全不想动弹。

黄教授没有勉强她,今天这台手术,噢不,准确点讲,是昨天这台手术,主刀的人是她,让她放空一会儿也好。

手术室的护士长过来请两位专家出去接受采访。记者同志也熬了一天一夜,这会儿都冻得开始打喷嚏了,还是坚守着岗位。

黄教授拍了拍余秋的肩膀,示意这姑娘跟着自己走,这可是露脸的时候。

余秋毫不犹豫地摆手。她现在特别理解当红的小花小鲜肉不愿意接通告的心情。第一不稀罕,曝光度实在太高工作量实在太大了,不愁这份活。第二就是累呀,累得要死要活,实在不想去挣这个钱了。

黄教授也没再勉强她,只好自己再去硬撑着出去解决记者的问题。

余秋自己坐在休息室的太阳下,发了大概半个小时的呆,人才算是缓过来了,可以慢慢吞吞地回去睡觉。

结果她人刚出休息室,手术间的护士长就跑过来,满脸慌张。

护士长是出来打电话的。于2019年每个手术间都有电话不一样,1975年的中国电话属于稀罕事物,不仅私人家除非是国字号的人物才有电话,就是公家电话线路也非常紧张。

一个偌大的手术室,只有一台电话机。当发生情况需要外援的时候,一般都是由巡回护士帮忙出去打电话请人赶紧过来。

现在,手术室的护士长就是要请外援。她看见余秋,直接松了口气,赶紧请人去看看产妇。

这个产妇也悬乎。她是第1次生孩子,宮口开到三公分的时候,羊水破了,看上去羊水性状就不好,浑浊的很。考虑到她是初产妇,短时间内经荫道分娩几乎不可能,产科医生决定直接剖腹产解决战斗。

可邪乎的事情是,人生孩子总是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这个产妇在破水之后,宮缩突然间就一阵接着一阵,强的不行。人上了手术台,麻醉打好了,手术医生开始外科消毒,居然发现胎头拔露,小家伙的头发都显了出来。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自己生啦。上了把产钳带了一下,小崽子就离开了妈妈的肚子,哭哭啼啼地独自面对这个人世间了。

事情一直发展到现在,标准的皆大欢喜,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大人少挨了一刀,小家伙看着小胳膊小腿也有力气的很,十分欢快。

但是,手术间里头万恶的但是又发生了,产妇一直在出血。对,不是那种波涛汹涌而是涓涓细流似的出血。

一开始产科医生以为是产道裂伤,因为宮缩太强生的太快,所以宮颈裂伤了。

但是拉钩上去一看,再上手一摸,大家都没有发现出血点。可产妇的出血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不停往外头细细地流淌。

知道什么是钝刀子割肉吗?就是这种感觉。倒霉的医生们不知道为什么出血,病人就用这种细细的淌血来提醒你们,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啊。我也不来大出血,我给你时间,你赶紧上治疗手段。

实际上大夫们已经在积极按摩子宮,并且上了缩宮类药物,然而没用,产妇还在不停地出血。

虽然目前出血量只有300多毫升,下不了产后出血的诊断。可临床医生有自己的经验,他们已经感觉到不对劲,这个病人情况可能会很凶险。

于是他们想到了请外援,不敢耽误任何功夫。事实证明,他们的当机立断也算是救了自己的命。

余秋跑到手术室里头,明显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护士询问医生要不要继续推缩宮素,手术大夫则在拼命地按摩病人的子宮。

余秋靠过去便闻到血腥味,这种味道在产房里头太常见了,刚刚吃过羊肉汤的余秋居然没有任何反胃的反应,只盯着病人看。

产妇的状况还好,因为已经推了麻药,所以她现在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即使医生在不停地按压她肚子,她也没觉得哪儿特别不舒服。

她就是想看看她家宝宝,宝宝小呢,大夫原本说她要过一个多月才能生。

她动的时候,余秋突然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穿刺点,她的穿刺点在出血。

“凝血功能怎么样?”余秋立刻喊人拿病历给自己,但是报告单里头只有血常规却没有凝血功能。

手术医生有些慌张:“重新抽血了。送去化验室的血污染了,要求再抽一管血。”

急诊产科手术往往等不到检验结果返回就得进行,在极为紧急的情况下,人都来不及送手术室,甚至在楼道里头就直接划开肚子了。

这个产妇当时情况危急,为了挽救胎儿的生命,急诊开刀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有些事情容易被忽略掉。比如说,产妇的凝血功能如何?

余秋指着出血点,表情严肃:“这很可能是全身性疾病。肝功能,她的肝功能怎么样?我没有看到报告单,赶紧检查。”

眼下产检的概念基本上没有,即使是城镇居民,怀孕也就是等着生。真正去医院做检查的少的可怜,因为怀孕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大家也不把它当成生病来看待,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做检查呢?

而肝功能一般得在空腹的时候进行检查,肚子疼来医院生孩子的,常常都等不及抽血查肝功能就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手术医生赶紧招呼护士帮忙再抽一管血。她已经有些慌了,因为产妇的出血过于邪门。她都想到了羊水栓塞,只觉得实在太可怕了。

余秋一边翻看病历,一边追问产妇的情况。病历当中的病史写的很详细,产妇一周前曾经感冒,感觉肠胃不舒服,不太能吃得下东西。

余秋追着问:“你的感冒除了胃口不好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产妇想了想:“就是打了两个喷嚏吧,反正我感冒的时候胃肠道反应特别重。大夫说我是胃肠型感冒。我也没吃药,就喝了点开水,然后天天喝白粥。”

余秋在心里头飞快地分析,这可未必是感冒,也许跟肝功能有关系。这回检验报告发回来的非常快,检验科的老师直接跑到了手术室。

情况不好,病人凝血时间严重延长,纤维蛋白原下降的一塌糊涂。至于肝功能,肝酶基本上正常,但是胆红素很高。

余秋立刻一脑门子汗,这人的肝酶不是没升高,很可能是升高了之后下降了。

临床上有种情况会出现这样的表现,肝炎发展过程中,由于肝细胞的大量坏死,对胆红素的处理能力进行性下降,所以胆红素出现上升。同时转氨酶由于已经维持相当长时间的高水平,进行性耗竭,因此转氨酶不高的现象。

这叫胆酶分离,往往提示急性肝坏死。

再结合产妇的病史,胃口不佳,凝血功能异常,结合在一起,就是一例罕见的产科凶险疾病——妊娠期急性脂肪肝。

这病发生概率低,但起病急骤、病情凶险,进展迅速,常伴肾、胰、脑等多脏器损害,危及母儿生命。最要命的是,在缺乏详细的产检数据时,它往往会被忽略掉。

余秋苦笑:“这应该不是羊水栓塞,但情况也差不到哪儿去了。按照dic的标准上治疗吧。输血,全血跟血浆全都要,能有多少血,通通拿过来。”

手术室又变成了战场,所有人都忙着抢救产妇。

家属还在外头等待。他们是见到了小孩,但是始终不见大人出来,就开始心里头发慌。既然都已经生,那为什么还老是把人留在里头不放出来呢?

可惜没有任何医护人员能够停下来详细跟他们解释。他们收到的只有硬邦邦的几句话,产妇情况非常危险,医院正在竭尽所能抢救。

没空解释,能够解释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的医生护士正在参与抢救,没有办法分出身来。

而有空出来跟病人交代的又所知有限,讲不清楚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这就是临床上尴尬的地方。参与诊疗过程的医务人员往往要接着参与抢救。因为他们接手过病人,对病人的情况更了解,做起来也相对的更加得心应手。

于是他们就没有办法分出去,跟患者家属进行沟通。而等在外头什么都两眼一抹黑的家属只能焦急地继续等待,他们的情绪没有人去安慰。

矛盾往往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产妇丈夫等了许久都没有人跟他讲清楚他老婆到底怎么了,已经在焦急地踹手术室的门。

他想看看他老婆,他害怕,他害怕他老婆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他们才刚刚有了个孩子呢,他怕死了。

1975年的医院手术门压根不是那种高大上的金属铁门,而就是普通的木门,根本扛不住踹。

手术室的护士跑出去阻止病人家属:“你们够了吗?不要再吵了,我们是管你们还是管病人?她情况非常危急,我们在抢救。”

可是这样的话并不能安慰产妇的丈夫,他也急得大喊大叫:“你告诉我我老婆怎么样了呀?”

护士突然间哭了起来:“你还要怎样?她命悬一线,我们所有人都在忙着抢救。血不够了,我们都在抽血,你们还要怎样?”

余秋跑出来喊护士,还要血,继续输血,不然的话这人肯定得死。

护士哭着指着余秋:“她从昨天早上进来开刀到现在,一分钟没合眼睛,连厕所都不敢上。你们还想怎么样啊?”

外头聚拢的患者家属们朝手术间门口涌过来,全都看着余秋。她就是那个小秋大夫吗?哇!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那可是30个小时了,她居然一直都没有离开,始终在手术台上给人开刀?果然是雷锋式标兵,果然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有人大声喊着,安慰产妇的丈夫:“你着急什么呀?主席都已经把最厉害的大夫派给你老婆了。”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指责,觉得他家不像话,这个时候怎么能够打扰大夫呢?大夫都忙死了,管了你,到底要不要管你老婆?

余秋趁机大喊:“有o型血的同志吗?知道自己是o型血的同志麻烦你们去那边排队化验。我们有个产妇刚刚当上妈妈,她情况非常危险,需要大量的输血。”

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三三两两有人走出来,还有人冲着护士喊:“我不晓得我是啥血,我化验看看哈。”

余秋连连点头,大声道谢:“谢谢!抽完血之后,麻烦你们在原地等会儿,食堂会送营养餐过来。”

她推着护士,又朝手术室的方向跑。

现在的情况主要就是支持治疗,输血还不够,得做血浆置换。

这个病烧钱的很,是一场艰难而持久的战役,不是说今天情况稳定下来后面就没有危险。

但唯一庆幸的是,她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不需要再想办法终止妊娠。

手术室里头一直忙碌到吃晚饭的时候,病人的情况才相对稳定。这个相对稳定说的是他们经过了病人昏迷又苏醒的过程,然后将他送去了重症监护室。

这个重症监护室也是本次海城大地震发生之后,为了方便治疗病人,由京中部队医院帮助鞍山医院新建起来的。

后面的情况,产科大夫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主要就是看icu医生的造化了。

没错,当大夫的就是如此悲观。时时刻刻都祈求老天爷帮忙,千万不要故意为难人。

余秋觉得自己也应该去给这个产妇烧一炷香,求求各路神明行行好,她才刚当上妈妈呢,她还这么年轻,她应该好好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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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生命多不容易(捉虫)

从icu出来的时候, 产科大夫突然间感慨:“人生个孩子可真是不容易。”

就说这两个产妇吧, 来的时候都是肚子疼,没什么特殊的。虽然都早产, 但月份算是比较大的,不需要特别再有什么处理了, 保胎也没什么太大意义,顺其自然生就好了。

非得说有什么要强调的, 那就是没胃口,恶心想吐。可这也没多少好奇怪的, 人反胃的时候多了去。

结果一个生完孩子高烧不退,一个生完孩子血流不止。明明开始都是相类似的情况, 却偏偏是不同的疾病,而且都凶险的要命。

太难了,产科医生都想感慨。

太不容易了,疾病千变万化,稍微一个不小心, 人就要送命。

余秋也跟着感慨:“是啊,人活着真不简单。”

能够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可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希望这位年轻的母亲也有另一位妈妈的福气吧。

那个李斯特菌感染的新手妈妈体温已经恢复正常,等到疗程结束之后,她就能顺利的出院了, 也可以给她家宝宝喂奶了。

产科医生邀请余秋一块儿去她的办公室吃饺子。她丈夫包好了刚送过来的, 是羊肉馅的, 正好热乎乎吃下肚。

余秋笑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不是不好意思, 是她真的不想吃。

很奇怪,她不想吃也不想睡。因为太累了,所以连吃饭跟睡觉的力气都没有。

她跟产科大夫在楼梯口奔的时候,站在楼梯中间发了半天呆,才勉强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去看看病人的。孙斌做完手术之后,她还没有去瞧过呢。

最热闹的时候过去了,围观的记者以及国际友人们已经散开,孙斌也恢复了清醒。

病床旁边,躺在婴儿车里头的小家伙嘴里头吐着泡泡,眼睛大大的看着这个世界。

孩子的旁边是母亲,她正用棉签沾着蜂蜜水给丈夫润湿嘴唇。她嘴里头说着什么,面上浮着欣喜的笑容。

她的丈夫虽然虚弱,眼里却有光,正同妻子说话。

旁边的孩子像是不满被大人忽视了,发出咿咿呀呀的哼唧声,小胳膊小腿手舞足蹈。

做母亲的人只好放下手中的棉花棒,抱起小东西来回走动,好好安抚他别再闹腾。

余秋隔着门上的玻璃看病房里头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你也不好意思进去?”

李大哥站在走廊靠着病房的地方,轻声同她打招呼。

这个病人很重要,他当然知道。只不过灾后重建的工作每一桩都重要,他直到今天才赶过来看情况。

但是很不巧,人家夫妻在说话,他感觉自己冒冒然进去打扰不合适。

余秋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突然间觉得生活是件很美好的事。”

因为太美好,所以不舍得松手。因为美好,所以想要更加美好。每个人都在竭尽所能,希望自己过得更好。

她说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情绪,但她突然间释然了,不再纠结。

“李大哥,有件事情,我想麻烦你。”

余秋目光示意病房的方向,“我跟他们家做术前沟通的时候提到过,孙斌的胳膊不可能恢复到跟以前一样。他在部队再呆下去不合适,最好退役。他本人比较想在海城转业,希望继续建设海城。但他们又担心直接跟组织上提,可能会给组织添麻烦。”

李大哥笑了起来:“这算什么麻烦。现在我们搞建设,更需要各方面的人才,也需要这种英雄作为标杆。这样吧,这件事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余秋笑着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李大哥。”

李大哥笑着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像你这样全心全意为病人考虑的,才是麻烦你了。”

他感慨万千的模样,“我们都说赶英超美,现在一步步的,也有东西得让人家学我们了。”

看看他们的医疗发展,今天他听市里头的同志汇报了。来参观的外国友人都惊讶的不得了,一个劲儿的喊:“long long lives chairman mao。”

李大哥兴致勃勃,余秋却毫不犹豫地泼冷水:“其实没什么,给外国人同样的条件,他们也能锻炼出来。”

况且像这种程度的断肢再植,除了保持外观的完整之外,很难恢复肢体的健全功能。一些比较精细的操作,比如说写字之类的,基本上没戏。因为与血管不同,即使神经吻合好了,神经的再生也是不受医生控制的。而吻合不好的情况下,肢体畸形坏死甚至导致死亡也不是没可能。

没错,2019年,我们的显微外科依然可以笑傲全球。但欧美国家不是没有发展。他们的发展主要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精确和灵敏的机械肢体,比方说手、胳膊、腿,在智能化操作下,它们可以恢复绝大部分肢体的功能。

如果不是因为价格过于昂贵,大部分人承受不起的话,说不定它们早已经取代了显微外科。

所以我们不能放松,更加无法沾沾自喜。因为全世界都在飞快地前进,你引以为豪的东西如果不进化的话,那么很快就会被别人甩在后面。

显微外科要发展,那就必须得想办法提高断肢再植之后的功能恢复水平。不然机器总有一天会越来越便宜,就好像90年代的大哥大后来变成不值钱的砖头一样。当价格的优势不复存在的时候,人们会选择功能更加齐全的机械肢体。

李大哥笑了起来:“你怎么妄自菲薄呀?起码现在,这个技术拿出去大家都是震惊的。”

余秋还是严肃地摇头:“不行,我们必须得精益求精,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呼呼大睡。”

李大哥脸上的笑容更深:“你有这个警觉性,真的很难得。”

余秋摇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因为我不想我所有的努力最后化为停滞不前。

技术就是这样的。假如有一天显微外科真的被取代了,那在发展显微外科过程中,锻炼出来的一项项技术成果也可以转化到其他地方去使用,仍旧能够发光发热。

社会的进步就是这一点点的小创新小发明推动起来的。

李大哥主动邀请:“我们一块儿进去吧,我看他们夫妻话应该说的差不多了。”

余秋笑着摇头:“不了,您进去看吧。我还要去找他的管床医生,有事情要讲。”

她转过身,直接往医生办公室去。手术结束才是刚开始,后面还有漫长的战役要打。接上去的手臂能不能存活?活了之后除了好看以外还能不能再拥有点儿基本功能,要如何进行复健,都是大问题。

余秋在鞍山待了一个礼拜。

这一个礼拜的时间里,苏家恒接了从马来西亚开来的船,跟他的同伴们完成了援助物资的分发工作。

小川君与凯瑟琳分别通过他们与自己国内亲朋的关系,联系到了更多的集装箱。感谢近10年世界集装箱事业的蓬勃发展,他们拥有更多的报废箱子来完成简易房的搭建工作。

而在医院里,李斯特菌感染的产妇体温始终正常,还在继续进行疗程观察。至于她的孩子,像是已经适应了妈妈肚子以外的世界,能吃能喝,反应活泼的很。

比起她,妊娠期急性脂肪肝的新手妈妈运气显然要差上不少。她在icu里头再次陷入昏迷。后面又是上呼吸机,又是持续血浆置换,又是甘露醇脱水,好不容易人才缓过来,余秋离开鞍山的时候,她刚脱离呼吸机,后面还得看恢复情况。

谢天谢地,比起在鬼门关打滚的母亲。这两个孩子倒是幸运的不像话,都活泼又自在。

这话说的可真残忍。但如果母亲还备受煎熬的时候,孩子的情况又不好,那真是让人心酸。一场妊娠,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余秋没有在鞍山继续逗留。她的工作很多,作为333干部,这三个月时间她应该在京中呆着,好跟着指导全国的计划生育工作。

临离开鞍山之前,孙斌的老婆程芬送的余秋一副毛线手套。这玩意儿是她在医院陪伴丈夫的时候,一针一线打的。

刚出月子没多久的女人又要照顾自己的孩子,又要照顾住院的丈夫;天知道她是如何挤出时间来打毛线的。

只有真正照顾过手术病人的人才知道这活儿究竟有多辛苦。而跟这个比起来,照顾一个满月的孩子更是难度up up,那是请了一个月嫂都不够,还得额外再请位保姆的高难度高强度工作。

所以尽管无论是3月中旬的京中还是杨树湾都用不到毛线手套,余秋还是笑纳了她的好意。

也许这样,她心里头能够舒服些。

李大哥喊秘书帮余秋订了车票。车子抵达京中以后,她没有直接回计划生育小组所在的小楼报到,而是直接拎着行李箱去学校里头找何东胜。

夕阳西下,何东胜下了课,跟同学一块儿去食堂打完饭,端着搪瓷缸子往宿舍走。

余秋瞧瞧他左边的女同学,再看看走在他右前方,还一个劲儿回头回头说话的男同学,顿时忍不住磨牙。

可以呀,小何队长,男女通杀啊,姐姐看样子很需要彰显存在感。

于是她站在原处,就等着自己自带的金光晃瞎男朋友的眼睛。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又残忍。何东胜正跟他的小伙伴说的兴高采烈,完全无视余秋的存在,就这么华丽丽地飘过去了。

余秋目瞪口呆地看着男友越走越远,感觉这个世界已经好不起来了。

反而是一直歪着头说话的男同学看到了余秋,还朝她的方向指了下手,同自己的同伴们说了句什么。

后知后觉的何东胜好奇的转过脑袋,待看清余秋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时,他那迟钝的求生欲可算是上线了。

何队长二话不说,直接奔过来一把抱住人。为什么是一把呢?因为他单胳膊,他右手还端着今天的晚饭,总不能抱到余秋身上。

余秋倒是伸长了两条胳膊,只不过拥抱何东胜的时候,狠狠地掐了下他的腰。不老实啊,何队长,都背着姐姐在外头做了些什么?

何东胜高兴傻了,叫她掐了都不知道反抗,就高兴地搂着人腰往宿舍的方向带,兴高采烈地跟众人介绍:“这是小秋。”

其他同学发出哄笑声,全都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谁不认识啊?放眼整个国家,哪个不认识余秋?”

先前同何东胜说话的女同学认真地看余秋的脸,像是破案一般点点头:“人上电影果然会被拉宽,你怎么这么瘦啊?”

这个年代的人崇尚健康美,力量美,劳动美,红扑扑的圆脸蛋才是美女的标配。跟招贴画跟银幕上的美女一比起来,余秋真是太瘦了,好像起阵风就能把人刮跑一样。

何东胜看着她也心疼,同自己的朋友们解释:“她刚去了趟海城,支援建设来着,肯定没吃好睡好。”

其他人都推着何东胜:“那快点,带她回去休息吧。眼睛都熬出红血丝了。”

一群年轻人七手八脚,又是帮余秋拎箱子,又是要把自己手上打的菜送给他们今晚庆祝一番。

何东胜赶紧推辞,表示自己马上会去食堂再打一份。

大家伙儿将人推进宿舍,就笑嘻嘻地全跑了。

何东胜没有学籍,在学校一直是旁听生的身份。其实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有宿舍。只不过他情况特殊,学校的后勤就给他收拾出楼梯口的杂物间,里头一架单人床,一张旧书桌,外加一个木头柜子就成了他的宿舍。

单门独户,这在眼下可是超规格享受了。

余秋在宿舍里头转悠了一圈,何东胜摆下手中的搪瓷缸子,招呼她先吃饭,他自己再去食堂打一份。

结果一扭头,看见女友活像要鸡蛋里头挑出骨头的劲儿,他顿时哭笑不得:“你放心,这屋子里头的蚊子都是公的,从来不叮我。”

余秋挑高眉毛,在心里头冷哼,年轻人,你太天真了。这年头不仅要防火防盗防闺蜜,还要防你的兄弟!瞧瞧刚才跟你说的热火朝天的劲儿,眼睛都在放光呢。

何东胜拿开水烫过了筷子,拉着人在书桌前头坐下:“吃饭吧。他们在讨论毕业后的去向问题。他们今年就要毕业了。”

余秋不假思索:“不是包分配吗?有什么好讨论的?”

按照现在的原则,大部分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回原籍安置。

何东胜摇摇头:“今年政策有变化,可以双向选择。最重要的是搞开发区,需要一大批有专业技术的年轻人。廖组长这些天全泡在各个院校了,正号召大家伙儿去特区参加建设呢。”

余秋下意识冒了一句:“难得呀,他还做了件好事。”

改革开放以后,头一波去深圳发展的人,基本上都赚了。

这个年代经济特区听着不受人待见,因为太资本主义,感觉很不靠谱。但是头一个吃螃蟹的人,真被毒死的没几个,吃的满嘴流油的倒是一大波。

“大家心里头在打鼓,不太放心,就想找我问问。”

何东胜将筷子递到余秋手上,积极给她做推荐,“你先喝点儿面汤润润嗓子,我给你打土豆排骨去。”

余秋看着他的搪瓷缸子里头就是一碗面条,大概是骨头汤做的汤底,所以上头还有点儿油花,但除此之外就是葱花跟少的可怜的白菜叶子,既没有肉也没有蛋。

她立刻沉下脸:“你怎么搞的?怎么吃成这样?我不是跟你讲,每天起码一个鸡蛋保证营养吗。”

这么高的个子,这么大的块头,光吃这点东西怎么够?

余秋瞪他:“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钱不够花?”

他现在这样的情况,跟333干部差不多。帮老人家跑腿,根本就没有工资拿,全靠杨树湾的工分。

说个不好听的话,老人家才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呢,专门占杨树湾大队的便宜。

何东胜笑得两只眼睛都弯了:“没有的事,我中午吃的多,晚上不消化,就要了碗汤面条吃下肚子舒服。”

余秋恶狠狠地瞪他:“我警告你别想蒙我。回头我给你做全身检查,少了一块肉,我唯你是问。你是我的,我不准你瘦下去。”

何东胜无奈:“对对对,我都听你的。你先喝面汤,我去打饭了啊。去晚了,好吃的都被人打光了。”

余秋这才放人走。

等到小何队长大手笔的打了土豆炖排骨跟腊肉炒面片回来,发现女友已经躺在他的单人床上睡着了。

她眼睛下方显出淡淡的青色,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何东胜心里头又酸又涩,像是被谁捏着心脏一样,难受的不得了。

他给余秋盖好了被子,然后用热水温着打回来的土豆排骨跟腊肉炒面片,自己吃完了那碗被喝了一半面汤白菜骨头汤面。

完了以后,他就给余秋留了张条子,自己背着书包去教室里头上课了。今晚有节公选课,是讲西方哲学史的。他很感兴趣,想去好好听听。既然要搞特区,那就得琢磨透了从外头来的人是个什么想法,大家交流的时候还不至于舌头碰牙齿,彼此都疼得够呛。

何东胜上完课又在教室里头待了半个多小时,完成了作业才回宿舍。

路上碰到先前一块儿说话的同学,大家全都笑他不像话,居然将女友一个人丢在宿舍里。

何东胜无奈:“她好几天没睡觉,一直在医院里连轴转,我怕在宿舍会打扰到她。”

其他人都啧啧赞叹,感觉这个赤脚医生真是不好当。小秋大夫还不满18岁吧,这要是放在国外算不算童工啊?居然就正儿八经地当医生,还一个人干这么多活了。

先前同何东胜讲话的男同学倒是替他犯愁:“那你怎么办?今晚你睡哪儿?要不你到我们宿舍将就一晚上,你跟我睡。”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隔着老远,余秋就主动冲众人打招呼,“我明天一早去单位报到。一会儿我就回单位宿舍。”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3月中旬的京中虽然入了春,但要是打地铺的话可吃不消,肯定要冻出毛病来的。

何东胜听说她要走,顿时失落不已。他紧走两步,还没有来得及表达对女友的思念,结果就听见她恶狠狠地跟自己咬耳朵:“不许跟旁人说,你是我的。”

何队长哭笑不得,只得回宿舍放下自己的书包,然后拎着她的行李箱准备送人走。

结果余秋却拉住了他,直接瞪眼:“干嘛,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你老实给我交代,你想干什么坏事呀?”

何东胜无奈的很:“天不早了呀,你早点回去也好,早点休息。”

余秋直接点他的下巴:“你傻呀,我的宿舍要么不知道多久没住人要么肯定现在就住着人。你让我回去怎么睡?”

何东胜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是这样的。作为333制干部,她的宿舍也是流动的。里头住的人不固定。再说就是不流动,这么长时间没住人的话,被褥肯定也没晒过,怎么睡觉啊?

现在的后勤服务可没有那么到家。333制干部在中央当官的时候,也基本上靠自己照顾自己,没什么特权享受。

何东胜想了想,直接推着余秋回床上:“你睡吧,我在旁边看着你就好。”

余秋伸手揪他的耳朵:“你傻啊,要睡一起睡。”

何东胜的耳朵跟着了火一样,结结巴巴道:“睡……自己睡呀,我不跟你睡。”

余秋瞪眼:“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

开什么玩笑啊?姐姐都发出邀请了,你当什么柳下惠?

何东胜面红耳赤:“不行,你……你会怀孕的,我们还没扯结婚证呢。”

小秋还不到年龄,这个时候怀孕的话对她的身体也不好呀。

余秋翻白眼,一点儿形象也顾不上了:“不会用套子呀,你真是丢我的人,作为我的家属,居然都不晓得避孕套避孕的道理。”

何东胜愁眉苦脸:“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避孕套都是计生部门发放的,外头根本没得卖。再说就是有的卖,他一个单身小伙儿买避孕套做什么?

余秋高傲地抬高了下巴,示意他看行李箱:“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我就是专业搞这项工作的。去,拿过来,好好洗白白,上床伺候我。”

小样,今天姐姐一定要吸足了元气。

※※※※※※※※※※※※※※※※※※※※

阿金:下一章的标题叫不能白睡。

小秋:那就说明我还是睡到了咯。

阿金:色字头上一把刀。

小秋:知道了,我会好好睡的。感谢在2019-12-15 10:19:46~2019-12-15 18:1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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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疯了(捉虫)

为了睡到何东胜, 余秋可真是操碎了心。她认真地检查门窗, 坚决不放一只蟑螂进屋。她又满世界的找电话线,防止突然间会有夺命连环call打扰。

还是何东胜哭笑不得地拉住了她, 哪儿来的电话机呀?整栋楼就门卫大爷那儿有一部电话。

一向对自己的人品没什么信心余秋就立刻捋袖子,打算去直接拔了电话线。

亏得何东胜直接从后头抱住了她,否则她肯定要破坏公物。

何东胜哭笑不得, 从后面搂着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怎么他老觉得他俩跟反过来了一样。

余秋恶狠狠地咬人:“你就别想逃了, 今天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会救你的。”

何东胜愈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应对女友。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友像饿虎扑食一般, 三下五除二就扯了他的衣服,然后直接将他压在了床上。

他笑着抱住女友亲了上去, 然后将人搂在怀中,柔声问:“怎么了?谁让你不痛快了?”

余秋有些悲愤, 年轻人, 拿出点儿血性行不行?姐姐衣服都脱了, 你问我这些?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何东胜却压住了她的手,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什么事情不舒服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头。”

余秋愤愤不已:“你不打算让我睡吗?”

何东胜无可奈何:“你睡了我,心里头就能痛快了?”

那当然了, 傻小子,食者性也。人生中再不痛快的事情, 饱饱吃一顿,狠狠睡一觉, 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何东胜可不敢苟同她的观点:“那让你不痛快的事情还是没有解决呀。”

余秋直接翻白眼:“为什么要解决?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只能让它在那儿继续存在, 而我得吸饱了元阳去忍受它的存在。”

何东胜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光果的后背, 轻声安慰道:“是不是在海城不痛快了?”

小秋肯定是累坏了。在海城她既要给人看病,又要帮忙处理妇女儿童的工作,还要接受海内外媒体的采访。这几桩事情哪件都不轻松,搞不好她还受了许多闲气。看看报纸上说的,她连着30个小时不休不眠不吃不喝。她还不愿意被记者采访,不希望记者宣传报道。

“我本来就不愿意。我认为这样子本身就不正常。我可不认为医生应该这样。”余秋直接勾他下巴,眼波流转,“知道我不舒服还不让我痛快点?”

还不赶紧贡献出元阳给我吸取?

何东胜苦口婆心:“你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不就行了吗?”

余秋想要搞偷袭,没想到这人居然关键时刻如此讲原则,完全无视她的女性魅力,非得她说出原因才行。

余秋悲愤了,年轻人,你这样子很容易会被甩掉的。姐姐在婚恋市场上也是很有排头的。号称要成为姐姐格命伴侣的人能排成一条长龙。姐姐一声令下,他们可以打得血流成河。

何东胜抚摸着她的面颊,眼底有暗火汹涌:“小秋,我爱你。”

房间里头的灯已经被余秋强行关闭了。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在他的脸上。何东胜的目光迫切又焦灼,嘴巴微微张着,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一样。

余秋有瞬间都觉得自己渣了,感觉自己好像古代在前朝受了气的帝王,回头进了后宫就找妃子泻火,是怪不要脸的。

她叹了口气,埋头进何东胜的肩窝,老大不乐意:“其实还好了,我已经想开了。”

她叽里咕噜说了孙斌跟程芬的事情。其实她真想开了,搞道德绑架这种事,她不是最得心应手吗?

北田武、小川君还有苏嘉恒,哪个没有被她强行借着格命的名义忽悠过?这实际上也是一种道德绑架。只不过她的道德换成了格命大义而已。

余秋声音闷闷的:“她还给我打了副手套,虽然我现在也用不上。”

这下子笑的人变成了何东胜,他拍着余秋的后背:“说出来不就好受多了嘛。没事的,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能伸把手的时候就伸把手。”

余秋抬头瞪他:“现在还让不让我吃?”

何东胜猝不及防,直接被她捏到的要害,惊慌失措:“我们就不能好好说会儿话吗?我还想跟你说——”

然而余秋可不给他机会,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是最要不得的。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赶紧拿出点儿行动力来。

夜风又轻又柔,轻轻拂弄着夜色中的人。天上的月亮也被那清风拨动了,叫人影映在窗帘上都摇摇晃晃。

过了惊蛰,眼看椿分,万物复苏,蛰虫惊而出走矣,俱在土里头拱来拱去。冻土叫椿风化雨泡软了,于是无所阻碍的虫儿探头探脑得愈发肆意,大地叫光热烘软了,做好了椿播的准备。

猫咪也到了发椿的季节,一声声地叫唤着,焦急又迫切。因为得不到书解,所以那喵呜声愈发委屈,一声声的撩拨着人的心弦。简直跟吃不到乃水而闹腾的小孩子一样,迫切的寻找母亲的汝儿。

母亲被闹腾的不行,只得抬起身子,叫焦渴的汝儿叼住了乃头。得偿所愿的汝儿立刻大口吸吮,发出心满意足的呜咽。

叫椿的猫咪也入了巷子,两团黑影在月光下扭成一处。喵呜喵呜的声响不断,一会儿它在上头一会儿它又在下面,彼此追逐着尾巴尖,两团影子始终不分开。

猫咪追逐的太过激烈,亮堂堂的月色都乱成了散乱的星光。

那星光或明或暗,都拖着长长的光亮的尾巴。颜色或白或红,都是热腾腾的燃烧的星球。星子或直直坠落,或横扫蜿蜒,俱在暗夜中与大气燃烧出热度来,于是夜空也热气腾腾起来。

猫咪终于闹腾累了,吃饱喝足的汝儿也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喟叹。钻透了酥土的虫儿完成了翻土的准备。椿天,正是播种希望的季节。

一股温泉浸泡着大地,夜深了,万物俱寂。

月亮累了一宿,也疲惫地合上了眼睛。夜风静悄悄,只小心翼翼拨弄窗帘,试图看清楚人间。

何东胜醒得早,他习惯性早起。准备出去打一趟拳,好强身健体。

谁知道余秋也警醒的很。他一动她就不满的发出哼唧声,似乎不高兴人形暖炉居然敢中途退场。

何东胜无奈,只好重新躺回被窝,轻轻拍着人:“没事,睡吧,我陪着你。”

余秋得陇望蜀,蹬鼻子上脸,食髓知味地蹭了上去,娇声娇气:“我还要。”

何队长又成了老婆婆,苦口婆心地劝她:“你——”

然而她已经直接压了上去,不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不说,还直接往人耳朵里头吹起,手脚也不老实。天知道她浑身酸痛的情况下是如何完成这些动作的。只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可以逼的人不择手段。

何队长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里是居心叵测的狐狸精的对手,很快叫她拿捏了要害,被她牵着鼻子走。

甫一上路,何东胜便觉道路泥泞不堪。他吃惊不小,昨晚上他可是用了小秋从东北特意带回来的作案工具。按道理来讲,不应该还有这么多粘稠的液体呀。

于是尽管狐狸精发出了不满的哼唧声,一向很警觉的唐长老还是坚持做了检查。这一检查不要紧,简直吓得唐长老三月天里头都是满头冷汗。

出血了,好多的血。这个出血量,跟常规意义上的落红好像不太一样。

余秋也惊呆了,努力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

夭寿啊,她当然碰到过同房大出血的病人,还有人到医院的时候都已经休克了。不过那其中有的是入错了门,走了旱路,造成直肠损伤破裂大出血的。有的则是因为伤到了荫道后穹窿,直接破裂出血的。

无论是哪一种,余秋都不愿意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意味着她要去医院处理呀。不仅仅是她丢不起这个人,更重要的是,现在男女之大防的观念实在过于强烈。要是这会儿她出现在医院,她跟何东胜估计都可以坐大牢了。为什么?非婚男女居然搞破鞋,这不是流氓罪是什么?

何东胜瞧她出血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一张脸吓得煞白又绷得死紧,咬牙下定了决心:“来,我给你穿衣服,我们去医院。”

打死余秋,她都不愿意现在跑去医院。开什么玩笑,现在过去就是此地无银300两。

何东胜满脸严肃:“你还在出血,血止不住怎么办?”

余秋有些崩溃,主要是她自己没办法完成自我体检,她也搞不清楚出血点在哪儿,就没办法自我应对。

何东胜果决的很:“没事,我们去医院请大夫看看就好。”

余秋急了:“我怎么能去医院?”

要是普通人,上医院谎称是夫妻,大夫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要求查看结婚证。可关键问题是她这张脸太有名了呀,旁人一下子就能认出她来。

一点儿不夸张,现在国内最有名的电影明星知名度都未必胜过于她。最最要命的是,多少医务人员拿着她的医学教育纪录片反复观摩,不熟悉她才怪。

何东胜不假思索:“我们悄悄地去。要真闹腾起来,你就说我强迫你的。”

“强迫个屁!”余秋沉下了脸,“你发什么疯呀?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呀?”

何东胜已经帮她穿好了上衣,表情无奈:“不管怎么说,总比你这样淌血来的好。”

余秋哪里能听他的话,立刻下意识强调:“可我不疼啊。”

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可算是从慌乱中微微收了神。假如说是严重的外伤,按道理来说,她应该会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可实际上她觉得还好。

没错,昨天晚上她当然感受到了疼痛。可是后面的过程,她得说她爽到了。大约是□□熏心,不怀好意的时间太久了,到后面她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强烈的疼痛。

这不合理呀。她神经又不迟钝,她这人手上烫个泡都要大呼小叫的。

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突然间一股暖流滑过,余秋又出血了,在床单上开出了一朵妖娆的花。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这样。这感觉直接激得余秋抬头问:“今天是几号?”

何东胜不假思索:“3月21,椿分。”

余秋顿时眉飞色舞,唉呀,妈呀,她知道椿.潮带雨晚来急的原因了,她来例假了。

她当然不会稀里糊涂到搞不清楚自己的生理期。她只是经常忙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搞不清楚每天的具体日子而已。

余秋喜不胜喜,立刻勾住何东胜的脖子,嘿嘿笑出声:“我没事了,正常的。”

说着她还往人怀里头钻。

年轻人去什么医院啊?趁着天光好,赶紧叫姐姐继续吸元阳。

何东胜立刻压住她,皱着眉毛道:“你老实点儿,你来例假了还闹腾。”

余秋呆滞了,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大姨妈虽然是位常来常往的亲戚,可大姨妈在家的时候,她就不能在对唐长老下手了呀。

她顿时悲愤不已,感觉老天爷真是不帮她。她才刚吃了一回夜宵,再想来顿早饭都不能满足她。

何东胜可不由着她瞎闹腾。暖水瓶里头还有热水,经过一夜已经变温了。他立刻兑了热水,让余秋好好清洗,然后帮她换上干净衣服。

谢天谢地,小秋大夫虽然搞不清楚每天的具体日子,但她作为女性还是知道出门应当带卫生巾这个基本道理。

何东胜顺利从她的行李箱里头翻出了卫生巾,让她穿戴好,然后自己将床上的床单被褥一并儿搬下来清洗。

真尴尬啊,床单上开出了鲜艳的牡丹花,一开就是一大片。脏的床单褥子被拿下去之后,他又从柜子里头取出了另外一套,赶紧铺盖好。

这一套明显要比昨晚他们睡的薄上许多。何东胜又将被子垫上去,一半盖一半垫,将余秋送进被窝里头裹裹好,然后自己去洗床单褥子。

血这东西一旦落下去,假如不趁早清洗的话,很快就会咬住纤维,就再也洗不干净了。况且倘若不一大清早趁着大家伙儿都没起床的时候洗,到时候他可没办法再端出去。

不然他要如何跟朋友解释,他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出了这么多血?假如说是痔疮犯了,这标准,够血流成河了吧?必须得去医院做手术了。

余秋有些羞愧。何东胜端着洗好的床单褥子回寝室的时候,她忐忑不安地问:“你晚上怎么睡觉啊?”

床单还好,毕竟三月天晒一白天就能够干。可是褥子不行,褥子很难晒干的,又没有洗衣机甩水,难不成今天晚上就让他这样睡觉?这才刚出正月不久呢,京中的倒椿寒一来,这薄薄的被褥怎么扛得住。到时候会冻出毛病来的。

余秋犯愁,琢磨着怎么搞票给男友再买一床被褥送过来。

何东胜却笑着安慰她:“没关系,我这礼拜就去海南了。海南天气热,用不着这么多被褥。”

他话一出口,就发现女友脸上的神色不对了。

余秋咬牙切齿:“去海南,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好啊,不得了了,学拐了。这是觉得姐姐睡了你,你就有恃无恐了?胆儿肥的很啊!

何东胜无奈的很:“我昨晚就想讲的,你不让我说呀。”

何止是不让他说话,那个劲儿简直要扯着他的肉,一块块吞进肚子里头去。他一直知道小秋力气大,完全没想到她在床上的力气更加不小。直到后面化成了一汪椿水,她才乖乖地由他主导。前头的时候,可都是她说了算。

余秋吹胡子瞪眼,狠狠地一口咬住人,恶声恶气:“狡辩!”

没错,就是强词夺理。狡辩,居然敢玩先斩后奏!

何东胜知道她闹脾气,只能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因为他刚洗过床单,手太凉了,所以他还特地隔着被子拍人。

这下子又叫余秋不满,抓着他的手又开始咬起来。

何东胜就蹲在床边,既不反抗也不松手,由着她闹腾。

余秋发了半天火,就像拳打脚踢打在棉花上,根本找不到落力的点。

最后她只能狠狠的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恶狠狠地诅咒:“活该!到时候累死你。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以为海南这口螃蟹好吃吗?天真幼稚,到时候复杂的关系能够逼疯的你,你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你能跟老廖那家伙比吗?老廖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国字号开头的!”

说个不好听的话,虽然人们常讲泛海沉浮,但实际上国家培养干部的成本也不低。所以实际操作中,干部其实是受保护的对象,要允许干部犯错误。他们在一处搞砸了,给国家人民造成了巨大损失,政府的常规处理手段是先冷静一段时间,等到舆情焦点转移后再调任到其他地方当领导干部。

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反正舆论的关注点持续不了两个礼拜。反正一般闯祸了,压不下去了,被推在前头的都是临时工。临时工就是口万能的锅。

何东胜是什么呀?何东胜就是这样的临时工。他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政治身份,他甚至连余秋这样的333制干部都比不上。起码余秋是发了文的,到时候真有事情闹腾出来,她可以拿着文去讨个说法。

何东胜就是叫人一句话,直接被差遣得东奔西跑。出了事的时候谁承认他呀,权力场上讲究个屁的人情。他就是现成的反格命,他就是现成的走姿派。

这个二傻子,简直就是一头蠢驴,眼前吊着个胡萝卜就以为自己有了奋斗的目标吗?

何东胜由着她发泄,也不辩解。他就隔着被子搂着人一下下地抚摸她后背。

余秋却气不过,从被子里头伸出了拳头,一下下倒他的胸口:“你个傻瓜,让你不要在官场上混的,你非不听姐姐的话,叫你不去海南,你还偏要对着干,你干嘛听老人家的呀?他又不给你发工资。你好好跟着姐姐回杨树湾不行吗?咱们开养兔场,咱们专门养兔子剪兔毛卖。胡杨他们都已经找到大学研究所研究出兔毛的混纺技术了。以后咱们剪了兔毛就自己生产出衣服,跟二小姐合作,挣得盆满钵满,不好吗?”

何东胜一开始还好脾气地笑着,听女友斥骂。到后面,她提起二小姐了,他立刻拉下脸:“不行!”

当他是傻的吗?二小姐贼心不死。他可不能给二小姐趁机做妖的机会。

余秋瞪眼:“你现在就是把机会拱手送到人前。你走了,人家会天天到我面前献殷勤的,你就一点儿也不紧张吗?”

何东胜拿额头顶着余秋的额头,鼻子蹭对方的鼻尖,声音带着热浪,直接往余秋的脸上扑:“小秋,这事儿总要有人去做。”

余秋气呼呼:“那你让别人去做。国家养了这么多干部呢,他们都是吃干饭的,这个时候他们不去谁去。在其位,谋其政,猫捉老鼠天经地义,狗拿耗子那叫多管闲事。”

何东胜满脸无奈:“可是他们都没有我合适。”

对,就是因为他没有官方的身份,所以他才能进能退。对内,他的身份被默认为是老人家的使者。他做任何事,他们这边都只能配合,否则就会被当成是违背领袖的指示。对外,他这样的特殊身份,可以安抚外资的情绪,让他们减少猜疑。

不要想换另外一个政府高官,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因为正是他没有正儿八经的身份,所以一旦闯了大祸,从正经的流程上来讲,他做的某种事情都只能代表他自己,而无法代表官方。

这是不是有点儿耍流氓啊?就是耍流氓。摸着石头过河,大家都没有经验。明里暗里,官面上私底下,文章多得要命。假如他们不多几种应对策略,到时候被人耍的团团转,吃了一肚子哑巴亏,却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余秋立刻哭了起来,泪珠儿直接在眼眶里头打转。她哑着嗓子:“那你知不知道到时候追究责任的时候,你第一个会被推出去上铡刀?”

你知道个屁啊,她在心里头骂,你真以为老人家对着你和颜悦色说了几句话,就跟你掏心窝子了吗?反击右氢翻案风知道吗?他从来都没认为自己犯了极左的错误。他的接班人也不认为,甚至4人帮被打倒以后,安在4人帮头上的罪名是极右哌。

“你以为这几年死掉的□□少吗?尤其是像你这样,可以轻而易举被安上里通外国罪名的家伙,那可是叛国罪,根本翻不了身的。”余秋哭得极伤心,整个人连话都说不出来,就两只手拼命地捶着何东胜的胸口。这个二愣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

老廖这个畜牲,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勾着他连她都不管了。

何东胜却抓住了她的手,目光深沉如水:“我知道,小秋,我一直都知道。”他握紧了手,将余秋拉在怀中,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是喜欢王老先生跟王老太太吗?希望我们能够跟他们一样,我也希望。你知道吗?当年王老先生同王老太太说,希望将来他们一块儿上断头台。对,情书里头就是这么写的。

我记得你以前告诉我,你做好了蹲大牢的准备,你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随时有可能会被人抓住了做文章,说你是反动,把你下大牢甚至割脑袋。

那时候我说,我给你送牢饭。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跟你一块儿蹲大牢。”

他捧着余秋的脸,眼睛好像是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我知道我做的事情也是在悬崖边上刀尖上走路,要么是被刀戳死了,要么是跌下悬崖摔死了。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块儿蹲大牢?”

余秋一个劲儿地拧着何东胜的嫩肉,泣不成声。她就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堂长老如此乖乖就范,叫她轻而易举吞下肚子了,肯定是藏了穿肠毒药。

王八蛋,非要跟着一块儿坐牢吗?就不能安安生生过几天太平日子吗?她吃口肉怎么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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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到天涯海角来(捉虫)

余秋又气又怒。何东胜打了小馄饨跟酥烧饼回来都没有能够安抚她受伤的灵魂。

她倒是有意想要人肉偿抚慰自己来着, 既然精神已经受打击, □□好歹也得有点补偿吧。可惜她身体不争气,大姨妈盘旋不走, 愣是不能让她阴谋得逞。

于是愤怒的小秋大夫只能一边恶狠狠地吃馄饨, 一边气汹汹地瞪着自己不听话的男朋友。

不懂事的家伙,对生活充满了天真幻想的家伙,谁要跟你蹲大牢啊。我还想跟你生两个娃, 逗他们玩吗?

你这样子,是打算让姐陪着你在大牢里头生小萝卜头吗?

何东胜好脾气,还在旁边伺候她吃烧饼,顺带着提醒她喝口馄饨汤润润嗓子。自己却不吃不喝,态度殷勤的很。

看得余秋愈发火大, 直接吼出声:“吃你的,别搞得我虐待你一样。”

何东胜立刻低眉顺眼坐边上, 乖乖吞她吃了一半的烧饼, 模样乖巧的不得了。

余秋更加想掐他了, 这会儿晓得装乖啦?早点儿干什么去了?光会装样子!

眼看着何队长又要惨遭毒手, 亏得宿舍门被敲响了, 外头廖组长扯着嗓子喊:“东胜, 东胜你在不?”

何东胜赶紧主动跑腿:“我去开门。”

结果余秋愈发火冒三丈, 顺带着瞧廖组长也不顺眼。哦不, 她就从来没看老廖顺眼过!

比起她阴沉的脸, 老廖同志的面部表情就丰富多了。廖组长冷不丁瞧见这和尚庙里头多了个大姑娘, 顿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脸上的每块肌肉都积极发挥着作用,一张圆滚滚的脸写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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