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醉酒
醉酒
绿竹把药碗塞进云青月手里,道:“喝药。”
被命令了的越王爷看着褐色的汤药眉头皱的死紧,好像盯着什么敌人,却还是捏着鼻子一滴不剩的全给灌了下去。
绿竹有些诧异的拿回空碗:“你那么讨厌苦味,以前喝药都让我千方百计的和你斗智斗勇,苏先生还和我说你上次昏过去的时候一点也不配合……今天这怎么了?”
莫非只是晕一次连性子都变了?
“我不是去华山了吗?拜了趟神仙让我受益匪浅。”云青月顺嘴胡扯,虽然药顺利的全喝了,也改变不了满嘴的苦味,“有糖吗?嘴里苦死了。”
归根结底还是没什么变化,却能感觉到人有些地方不同了。绿竹拿出准备好的糖塞到人手里:“你是不是拜神了我不知道,有变化倒是真的——搁到以前,你能想起昏过去的事连望舒和陛下都给瞒的滴水不漏?还能让我把望舒给带到沈将军府上去玩两天?”
甜味在舌尖扩散,总算是盖过了药味,云青月“嗯”了一声:“叫他们知道也没用,还平白担着心。”
绿竹点点他的头:“望舒是不知道了,可你怎么不看看苏先生的脸色?”
云青月顿时有点心虚——他回到王府已经快七天了,从回长安城的路上因为之前的种种原因,新的叠旧的再次病倒。
看起来比上次严重,但云青月自己知道没有,起码这次他只晕倒了一会儿就醒了,,算是被窝在胸口的小狐狸压醒的,只是好几天都提不起力气,倒有点小时候生病的感觉。
刚刚才警告过他的苏倾看着再次被抬回来的云青月,脸色已经不单单是可怕能形容的了,这时候云青月真庆幸苏倾是个大夫,不会杀人。
只是给他看过病后,苏倾就再没露过面。
除了田忠苏倾绿竹还有几个下人,谁也不知道云青月再次病倒的事,否则不知道叶崚又得内疚成什么样——云青月真怕他自闭了。
绿竹是云青月小时候就跟着他的侍女了,是当年云皇后亲自给小儿子挑的,现在则是在照顾望舒。
绿竹为人温和伶俐,这么多年下来,倒也和云青月相处成了姐弟一般的情分,地位绝非普通的下人,越王府更是靠着田忠外绿竹内,才能让云青月安心当个甩手掌柜。
“对了,听说你上次回来时带回来个道长,望舒时常和我谈起呢。”绿竹道。
前些日子云青月回来时绿竹恰好回家探亲了,正好错过。
“华山的道长。”云青月本想岔开话题,却不料绿竹奇怪问道:“是道长?可听望舒的语气,我还以为你看上了个修道的姑娘。”
云青月差点被空气呛着:“望舒说什么了?!”
“就说你和她说,马上就能给她捞个娘回来什么的,我听她的意思她真挺喜欢那个道长呢……是道长吧?”
云青月一拍脑门,这臭丫头,他现在有点想死的冲动怎么办?
绿竹看着云青月反应,没再说什么端起空碗出门,却听云青月叫住了她:“绿竹姐。”
绿竹回身:“怎么?”
“我还是那么想的,你三十了,任何侍女这个年龄都早成亲了。”云青月道,“我能给你找个好夫婿——不敢说是最好的,但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肯定教训他……他是你能托付终身的人。”
而不是一辈子耗在越王府上面,只做一个使女。
“那我也还是那么回答——听起来很好,但是我现在还不想要,你还是先操好自己的心,老大个人了。”
“……我可是为你好,再过几年你就变成老太婆了。”
“你再说废话信不信我把你牙掰了。”
“……”
云青月知道再次失败了,无奈叹了口气,没再提下去,而是想起女儿:“我好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去把望舒接回来……对了,昨天姜楼是不是来了。”
……
醉梦楼算是长安东街最出名的青楼了,上有三层,第三层只招待真正的贵客,例如皇亲国戚王侯之类的,或者是能一掷千金却不敢叫别人知道的。
在他们这些人里,今天上了三楼却只靠在窗边美人榻上安静仰望天空的越王爷,算是鹤立鸡群。
但很明显有人不想要他这份安静。
“幺鸡!”
“胡了!”
“诶不对怎么又胡了?!”妙语立刻去查看男子的牌,“这都第几把了,胡的还这么快,侯爷是不是作弊了,不行我得看看!”
“哎哎!看可以,不许摸,不许耍赖打乱我牌啊。”姜楼一把护住自己的牌,只露出条刚刚好能看全的缝。
妙语一看计策不成,只好仔细的查看了姜楼的牌,无奈的发现在一刻钟里姜楼果真第五次胡牌了。
“说要打麻将姜重九你居然来真的……我服你了,还连赢五把,你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啊。”云青月幽幽道。
“那不然呢?打麻将不赢是为了什么?叫你打你也不要,就一副要死的样子杵着看天,天上有花?”姜楼问的义正言辞,冲着身旁倒茶的姑娘招了招手,“你先替我打。”
他坐到云青月旁边,云青月没等“钢铁直男”姜侯爷说话,直接道:“我不是要死,是失恋了,还大病初愈。”
“那可真稀奇。”姜楼习以为常的认为云青月又在开玩笑,随性的支起一条腿,顺嘴打趣道,“哪家的绝色姑娘能让咱们越王殿下如此魂牵梦绕?哪天也让我见一见呗……”
姑娘们都竖起了耳朵,手上不停地专注打麻将。
云青月用“你是不是想死”的目光看着他,面带阴恻恻的微笑。
姜楼一愣,震惊了:“不是吧?!你来真的?”
云青月:“……那么难以置信吗?”
“不难以置信吗?你给我看着。”姜楼挑挑眉,冲几个姑娘喊道,“姑娘们,我和越王殿下那个比较俊?”
“是侯爷啊。”
“单论样貌来说毫无疑问是侯爷吧……啊王爷别伤心哦,要是选想嫁哪个自然是王爷。”
“王爷可比侯爷会疼人——二饼!”
云青月盯着姜楼:“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姜楼耸耸肩:“和刚才的问题没关系,我只是单纯想证明我比你俊……可现在我媳妇还没着落,你居然开始认真谈感情问题了,真是难以置信!”
他“义愤填膺”的锤了下
扶手,看的云青月特想把他打死。
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舞阳侯姜楼,这辈子最头疼的就是婚姻大事。当年姜楼出生时和他爹、爷爷一样,都先天带着基本治不好的病根,老侯爷生怕这一根独苗没了,姜家断后,早早给姜楼取了个糙点的字。
因为姜楼出生在九月初九,所以他字重九。
姜楼自小是被父亲放养着长大的,成天流连于市井,哪怕是个十成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身上也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痞气。
舞阳侯府到姜楼这辈已经开始五代单传了,干净到连个姐妹都没有,找来仙门一瞧,也没有犯什么冲,就是人丁单薄,族里剩下的都是八竿子的亲戚。自从几年前老侯爷因病去世后,老辈人更是怕姜家宗室就这么断了传承,成天给姜楼找夫人。
然而结果极其不理想。
倒不是姜楼不配合或是女方家里瞧不上他了……说出来有点难以置信,其中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长的太好看……
真不是他自己自夸,姜侯爷极其有自知之明,尤其是对自己的脸——毕竟整个大晋范围内评选出的“两百年大晋第一美男子”不是吹的,姜楼长的极好,清秀和英挺两种方向,在他脸上达到了一种完美的平衡,这点云青月再怎么不想承认自己被打败了,都不行。
大多数姑娘再怎么喜欢姜侯爷,也不会希望别人说:“你夫君长的真好看,比你还好看。”
再加上姜家那“早逝诅咒”一般的东西,就很麻烦了。
因为那张脸,云青月非常不喜欢在姑娘们面前和姜重九站一块。
幸好姜重九某些方面简直就是个白痴,完全无法让人相信他曾经随手就考了大晋第一个“六元及第”。
云青月让几个姑娘先去别的屋玩——这也是新鲜事,来醉梦楼不找姑娘,两个大老爷们说悄悄话。
大概是吃饱了撑的。
姜楼八卦之心全开,目光炯炯的看着云青月。
一盏茶的功夫,姜楼震惊之下就抱着胳膊滑到地上去了:“好家伙,予霖真人?我倒是不奇怪你断袖了,毕竟依着你那种见到好看的就撩一撩的性子……哥们真有勇气啊,咱要断就断最难的,奔着那个尖儿去!”
云青月刚想开口,就听姜楼接着道:“我本来还琢磨着有一天你要是断袖了,我可得小心——毕竟本侯爷这么英俊潇洒,很危险,啧啧啧。”
云青月真想一巴掌把瘪犊子扇回舞阳侯府。
……
云青月以“说不定以后好几年都没法一起喝酒了”为由,两人迅速转移到了一楼大堂,文诗下来时,身边的酒坛子已经摞到膝盖那么高了。
云青月看起来还好只是有些晃,姜楼就明显没有云青月一身内力支持,酒量那么好——文诗是在桌子底下把人拽出来的。
“两位爷啊,你们还真就敢在我这众目睽睽的一楼喝成这样,不怕明天又被参个什么‘不知礼数’了?”文诗无奈道。
云青月耸耸肩:“你见过我在意那帮老头子?再说,我要是现在不喝,以后要是忙起来也没什么机会了。”
姜楼大着舌头:“侯爷我,我又不用上、上朝,怕他个屁。”
第二任舞阳侯姜砃留下的死训:舞阳侯府任何人不许参与政事,除非国之将倾。
文诗刚想找人把姜楼扶到楼上去休息,就看云青月神秘兮兮的拖着凳子挪过来,对她道:“哎?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谁最好看?”
果然还是喝醉了,就是面上一丝都没显出来。
云青月一拍桌子,“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兴致勃勃道:“你不知道吧?是,予霖真人,就是修真界首席的予霖真人,仙尊!你见没见过他?真的特别好看——”
“我最喜欢的就是,予、霖、真、人!”
这几句话根本就是喊出来的,人流涌动嘈杂的一楼瞬间就安静了,数不清多少道目光锥子一样戳在了白衣的云青月身上。
“完了,王爷清醒过来会想死的吧。”文诗想道。
大堂里现在安静的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
云青月和全身上下和平时别无二致,谁也看不出来他喝多了。
“不是,这谁啊?说什么呢?打扰本公子酒兴。”一个满目高傲的华服公子重重放下酒杯,不耐道。
庆幸的是云青月自从上次回了长安就一直是一袭白衣示人,和以往的玄衣形象完全不同,再加上他时常不在长安露面,一时倒是没几个客人想起他是谁。
文诗没拉住云青月,他一转身,朝着华服公子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在这里还敢惹事的都是真正的达官显贵,也不怕找麻烦的,华服公子看着人架势也是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两个人眼看着就要正面交锋了的时候——
“不好意思啊,喝多了,喝多了,予霖真人谁不喜欢啊,我个人比较中意《折剑书》里面的,大家觉得呢?哈哈哈。”关键时刻姜楼居然及时清醒了过来,他一把捂住了云青月的嘴把人拖了回来,边和众人打哈哈。
华服公子一愣:“姜侯爷?怎么是您?那这位……我的天,越……”
他仔细打量了云青月几眼,终于看到了那双标志性的绿眼睛,一下子想起了这人是谁,一声“越王殿下”就要脱口而出,被姜楼瞪了一眼打断了,默默的闭上了嘴,连忙滚开了。
一楼的声音终于又渐渐响了起来,在座的都是纨绔,话本子看过不少,当下有好几个被姜楼那一句提起了兴趣:
“说到仙侠志怪里的人物,我还是喜欢宁睿真人。”
“没人和我一样喜欢《凡尘仙纪》的男主角吗?”
“一边儿去,你那个是虚构的!”
“嘿!你那情节不也都是虚构的?我这个怎么了?!”
“我个人也是比较喜欢予霖真人……”
手无缚鸡之力的姜侯爷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云青月拖了回来,还没喘口气,就见白影一闪,云青月好像鬼一样站到了最后开口的人身边,一把夺过那人手里酒杯就扔到了一边——
“开什么玩笑,你不能喜欢他,能喜欢予霖的只有我。”
姜楼觉得自己应该把云青月脑壳撬开控一控里面的酒。
他没招了,胃还翻涌着,直接冲了出去找地方吐。
作者有话要说:卷标十年不是真的要写上十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是有些第三卷的事做一些铺垫,第一卷做些补充,以及云青月性格上细微的变化。
不会太长,最多十来章,而且予霖也不是不出场了,还是当正文看。
姜楼是前文提过的姜砚姜相弟弟的后人。
这个关系就复杂了,算起来云青月的祖宗是予霖的弟子,那云青月就是喜欢自己祖宗的哥哥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