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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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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天下的财富,只要用心去找,迟早能找到会造战船的人,她不会将所有希望放在一个没见过面的女子身上。

所以她可以很冷静。

很冷静。

冷静……个屁啊!

“这位……就是能工的后人?”

“哈哈,是啊,花大人,您别看她年纪还小,其实她有真本事,我们村子的渔船,大多是按照她的图做的,还别说,近些年,出海后,渔船少有翻了的。”

说谎话也要打打草稿吧!

花容深吸口气,想笑一笑,却一个表情都摆不出来,她抬头看向江尤,江尤脸上毫无表情,看上去很是冷淡,实则内心已经开始啊啊啊了。

站在田族长身边的,是个垂髻小儿,白胖胖的小脸很是可爱,此刻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透彻眼眸,愣愣的看着江尤,还用稚嫩的童声问道:“你们是来寻我阿爹的吗?阿爹去世了,他不会回来了。”

听了小姑娘的话,花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咬牙切齿的说道:“田族长!莫不是在耍我?”

田七连连摇头,“没有,真的没有,大人不知,那田九虽是我的弟弟,但年纪不大,他去魏国国都昼池的时候,才十六啊。这孩子还是他唯一一次回来娶妻生下的。虽说田氓年纪小,但她确实是将田九的东西,都学过了。”

“萌?”江尤走到小姑娘面前,微微蹲身,看着小女孩纯净的眼睛,“你名字中的萌,是哪个字?”

“乃是民之氓。”小姑娘用甜甜的声音回答道。

“你读过书?认字?”花容被小孩的回答吓到了,这小小的渔村中,竟然有个小孩子认字,太不可思议了。

别看现在天上京扫盲成功,实则在天上京还是有小部分的百姓,是不能认清楚所有字的,氓这个字并非常用字,在天上京的百姓,能知道这个字的意思的,也就占个六成。

“换个字吧,你年纪这样小,却尽得你父亲的真传,如同草木萌动,愚者暗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换成萌芽的萌,如何?”

田萌仔细的看着江尤,这个比她年纪大的少女,蹲在她面前,有种山一般稳重的气质,十分奇特,她将眼睛笑的弯弯,低头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下者对上的臣子之礼,“多谢大人赐字,大人是想让我建造战船?我年纪小,所学不多,只能做些渔船,战船是做不来的。”

“不用你做,你年纪这么小,该去读书,学更多的东西。我送你去天上京上学,作为交换,你愿意将你父亲的手书,送给我吗?”江尤用一个较为平等的态度去对待田萌,提了一个很过分的请求。

但放在这个年代,身为上位者的江尤说出这样的话,一点儿也不过分,不光不过分,反而已是十分宽和了。

这年头的世家大族,王室贵族,想要一个庶民手中的东西,哪儿用的到问?抢过来便是。

“小氓!”田七拉住田萌,跪在地上,乞求道:“大人,大人!小氓年纪小,她除了会造船以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您要手书,我这就去拿,不必交换!”

田萌被田七拉到身后,她探出脑袋,疑惑的看着田七,不知伯伯为何如此绝望。

“吾并非强取豪夺之人,这孩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已有风骨在身,读过书,认字,还能学得能工之学,九渔村这样的小地方,不能困住她。”江尤和田七对视一瞬,田七害怕的低下头,不敢抬头看江尤。

“田,这个姓真是少见,我记得与韦武王并肩而战的大将军周珩母姓便是田姓吧?只是自从大将军去世后,他的嫡系子孙便没落了,一代代身体羸弱,后来更是绝了户,没想到会在九渔村,再次遇到田姓族人。周珩将军最善用水军,建造战船之术,五百年已过,无人能出周珩将军其右。”

江尤想着,这男主可真是天选之人。

记得原主记忆中,男主的水军是纵横天下从无敌手,只是原主被困于后宫,消息不灵通,很多事她都不知道,江尤也没想过要撬男主墙角,她是觉得,只要她好好治理天下,人才自会自己出来的。

谁能想到,她心血来潮想去看海,将男主带上,就碰到了田家人。

虽说主要原因在她想去看海,想要造战船,才想来这个九渔村,但江尤还是觉得,她应该稍微感谢一下张奇。

此刻刚刚劈完柴,正在洗澡的张奇,打了个喷嚏。

田七在江尤说完后,一句话不说的跪在地上,他身后的田萌则挣脱了他的手,跑到江尤跟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后,抬头看江尤,“大人,我将父亲的手书给您,您能不能叫我们九渔村的庶民,吃饱饭穿暖衣,不必再担心哪日大海震怒,吞我族人性命?”

江尤当然可以做到,将整个九渔村都带走,对她而言都不是难事。

但她没有答应。

“我可以帮他们吃饱饭穿暖衣,但却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死。生死之事,无人能做出保证。”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江尤是可以养活九渔村一百多人,可她为什么要白养这些人?

靠海吃海,海中许多海鲜运到内陆可以卖出高价,江尤能做出冰,可以修路,可以帮他们开拓渠道卖出去,这样他们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但却不能阻止他们出海。

出海后,死在大海之上,太正常了。

在路上走路,还有可能摔一跤摔死人呢。

听了江尤的话,田萌歪歪头,仔细的想着,然后点点头,“大人说的对,阿爹那么聪明,也没法左右生死呀。我可以将爹爹的手书给大人,大人要给我许多书,我要读许多许多的书。”

“为何那么喜欢读书?”花容听了田萌的话,脑袋都疼了,她平日里最不喜欢读那些个密密麻麻全是字,还不用天上京的标点符号隔开的书了。

“爹爹说过,读书是为了明智,我要成为这世上最聪明的人。”

然后,找回爹爹,哪怕是爹爹的坟墓,是爹爹的白骨。

作者有话要说: 田萌,一个智商高达二百五的小可爱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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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来人

从九渔村回来后,江尤的生活又回归了日常, 不过, 她每天除了批改公文外, 又多了一件事。

那就是检查田小萌小朋友的功课。

其实也算不上检查, 每天江尤都会问问田萌今天新读了什么书,又有什么样的感想,小姑娘年纪不大,可智商高,读过的书多了后, 每每总有不一样的观点, 叫江尤眼前一亮。

“阿萌她以后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半个月后的一天, 田萌离开后, 花容从外头进来,手上拿着一叠纸,看着田萌的背影感慨道。

“她今年才八岁,八岁的孩子, 却懂得这么多, 可以说是天纵奇才了。”江尤也很赞叹, 在现代时, 她也看到过许多神童,只是她从没有和神童接触过, 相处过,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神童都是这样,叫大人叹为观止。

“是呀。长公主, 您看看这些。”花容跟着感概一声后,将手中的纸递给江尤。

江尤拿过来一看,纸上是有关孟国最近的情报,上头描写了一下最近江白做出的各种骚操作。

“迎娶赵氏女的事,被定下来了?”

那些骚操作都不足为奇,比如江白选了一百多个女子入了后宫,在大朝会上睡觉,对右相各种讥讽等等。这些小手段,简直就是小学鸡,可以看出江白已经穷途末路,在对抗士族的战争中,他输了个彻底。

“是,定在下个月的七号,说来也巧,北国国君下个月七号正好可以经过孟国,大概他会去给孟国国君祝贺?”因为各种原因,受江尤邀请而来的北国国君,和江白迎娶夫人的婚事,撞上了。

“这倒真是巧了,只是看这个行程,在北国使臣带去文书后不久,北国国君就出发了啊。”江尤算了算时间,国君出行,路上事多,肯定走得慢。

而那个为她带话的北国使臣,如今已经又回到了天上京,并且带来了北国国君要亲自前来的消息。

算一算时间,北国国君差不多是在听了她的话后,没有多准备,便过来了。

“北国如今朝内很是平静,金林乱作一团,北国虽受到了些影响,却并无大碍。之前原司长说他父亲同北国国君打过交道,这个北国国君年纪不大,为人却十分狡猾,原司长说他父亲告诫过他,不能听北国国君的话,要看北国国君做的事,才能知道对方的目的。”

花容为了帮江尤应付接下来即将到来的国事访问,真是什么人都问过了,连原攸她都仔仔细细的盘问过。

“看来,白锦十分了解北国国君,那这次便由白锦全权负责接待北国国君的事吧。”江尤想了一圈,也没发现她手下有什么靠得住的外交人员,之前张三倒是去了好几趟其他国家,但张三粗人一个,叫他办事还行,叫他说话,同其他国家的人虚与委蛇,就太难为这个壮士了。

“诺,奴这就去通知原司长。”

花容刚走不久,江尤又迎来一个客人。

来者是孔直的小师弟周轩,周轩自进入江尤阵营后,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帮他师父魏成管理桃李学院的事,身为私立学校,桃李学院因为有魏成,而名扬众国,为江尤吸引了不少人才。

正是因为入读桃李学院的学子均出身不低,江尤想找能造战船的人才,便将心思打到了这些人身上。

周轩进来行礼,“见过长公主。”

“起吧,你来可是有好事要同我说?”江尤一看周轩的表情,就知道找到人才了。

周轩年轻,喜形于色,此刻他心里高兴,嘴角都止不住的上扬。

“是,恭贺长公主,轩不负所托,只是这人是寻到了,却不愿意效力。”周轩也不卖关子,他有些苦恼的笑了笑,“那人脾气古怪,是从孟国来的。”

说起现如今的水军大国,除了魏国外,其后就是孟国,别看孟国陆军被魏国打的跟孙子似的,但孟国还是个大国来着,即使如今元气大伤,在水军方面也是小国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不愿意效力?他可有提过什么条件?”江尤可不信对方是真的不想效力,若真不想效力,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为何要从孟国跑到天上京来。

“没有,他说,自己只想安安分分的在天上京生活,不想多惹是非。”周轩也想不明白,这年头学了本事,谁不想找个能效忠的主公?怎么偏偏这位就什么都不要,也不肯效力呢?

江尤想了想,大致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这历来,有才能的人,都有些恃才傲物的心态,若想得到对方的效忠,光嘴上说说是不行的,君主要表现出礼贤下士的姿态,要感动对方,才能得到对方全心全意的效忠。

曾经刘备三顾茅庐之事,可是传了几千年。

“行了,他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如今家住何处,家中有什么人,你和他接触后,对他印象如何,说说吧。”江尤放下公文,摆出聊天的姿态,周轩跪坐到她对面,细细说了起来。

今日是天上京普通的一日。

已入三月,春意更浓,元娘一如既往的看着铺子,想着这几日的事。

听从外头入天上京的商人说,长公主治下的三州,路是越来越好走了,他们以往要慢悠悠走上半个月的路,如今只需要七八天即可,三州之中,路如蜘蛛网般,将所有地方连接了起来。

“这位娘子,这糖果如何卖?”

元娘刚送走一个客人,又有客人入铺子问询,指着一块块用纸包起来的糖果。

那人穿着得体,腰间佩玉,想必出身不低,问话时说着孟国话,十分标准,二十左右的年纪,体型削弱,腰间绑着的腰带,勾勒出细腰,宽肩小脸,长得十分清隽,笑容温和,十分漂亮。

这人想必是外来客。

元娘想着,同客人说道:“一文钱一块,公子可以买些尝尝,甜的很,比你们外头卖的便宜许多呢。”

只有外头的人才会称呼女子为娘子,元娘想,这位公子难道是从孟国来的吗?

“娘子是如何看出,在下是外来人的?”

来者有些惊讶,他说着孟国话,身上的服饰也是孟国的款式,眼前这位普通妇人,是如何看出他不是孟国人的?

“公子大概不知道,长公主治下三州,称呼年长或年龄相近的女子多是称呼大姐,且您这个年纪,着一身常服,一看就不是三州大族,三州大族如今流行的款式,不是这样。”

三州大族的年轻人,有才学的入了官府为官,才学不足的,被江尤扔到了藏书学院,还有愿意老实做学问的,则去了桃李学院。

不管是官府,还是藏书学院、桃李学院,都有自己的服饰和图腾,因为图腾好看,所以只要是官府与学院读书任职的人,平日里的衣服上也会绣一样的图案。

大族出身的公子小姐,只需花费些许铜钱,在绣娘处做衣服时,出示学院或官府的木牌,便可绣上学院或官府的图腾。很是划算,又与众不同,是官府大人和学子们最喜欢的衣服样式了。

“原来如此。”来者听了元娘的解释后,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多谢大姐解惑。”

“不敢担此大礼,公子要买些糖果吗?”

“要,请大姐将所有样式的糖果都包一些给我,我想尝尝。”

元娘一样挑了三两个,即使这样,最后也是很大的一包,用木盒子装上,都拿不了,只能抱在怀里,还有些重。

“公子,您要自己抱走吗?”元娘看了看,这位公子身后并没有人跟着。

“我自己抱。”

“我来。”

清隽雅秀的公子伸手去拿那大大的木盒子,身后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元娘看过去,是个与那位清隽公子一般打扮的公子,也是二十一二的年纪,只是他更高,高出清隽公子一头,长得很是帅气,却十分冷漠,面无表情的模样,很是吓人。

那双闪烁寒星的眸子看过来时,元娘被吓得一激灵。

等元娘回过神一看,只见那高大的男子包着大木盒子,跟在清隽公子身后,清隽公子冲她行了一礼,两人便走了。

元娘还能听到,清隽公子用奇特的语调轻声责怪,说对方太过冷漠,吓到人了。元娘没听到高大公子反驳的话。

明明更强势的是那位后来的男子,可后来的那位却处处迁就着脾气温柔的公子。

“元娘,你怎么站在这儿啊?可是累了?”

彩蝶的声音唤醒沉思中的元娘,元娘摇摇头,回过神同彩蝶整理柜台上摆放的糖果,帮着添货。

“彩蝶,最近天上京来了许多外人,好像还来了北国的人。”

“北国?”

“是啊,我在吕国的时候,曾遇到过北国的商人,刚刚走的客人,私下说的就是北国话。”

“天上京如今客商云集,来几个北国的商人,很正常呀。”

“可那两人的打扮,不像是商人啊。”

“好了好了,元娘便不要多想了,我都饿了,元娘去做饭吧,我中午想吃肉。”

“好,一会儿孩子们便回来了,昨日阿青说想吃糖醋里脊,我这就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尤:公文和人才是我的真爱,只要你有才华,你就是我最上心的北鼻!

一对百合一对基,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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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与委蛇

已是三月中旬,离江白大婚已有七八日, 江尤这两天算算时辰, 北国国君应该已经到了。

孟国到天上京的路很是好走, 出了孟国国都, 到了忠州就是一马平川的大道,按理说,从孟国出发,到天上京最多行三四日便可,但江尤左等右等, 就是没等到北国国君的消息。

难不成是路上出事了?

“北国国君参加大婚之后, 放下贺礼连夜就走了, 甚至没在孟国国都住上一晚上, 因为这事儿,孟国国君连着好几日脸色难看。前两日他们就入了天上京,后来北国国君与右将军一起在天上京逛街,一直没来长公主府。”

江尤问花容北国国君的消息, 花容倒是知道对方早就入了天上京, 只是不知为何还不来长公主府。

“这个北国国君, 行事作风真是奇怪。”按照诸侯们的行事作风, 他们肯定不会没事儿跑到别人的地盘上玩,而北国国君就这么做了, 且玩的挺开心。

“长公主,一国之主来天上京,还隐姓埋名, 若是出了事,怕是要引起大乱子,不如找人去将对方的身份捅破,将他们迎进长公主府内?”花容因为北国国君的事,连着好几日没休息了,虽然她也不需要休息,但她心焦难耐啊。

万一北国国君在天上京出了事,没准儿天上京和北国就要宣战了。

“不必,既然他想玩,那就让他玩,天上京那么好玩,为何不让他多玩一玩?王兄近几日心情越来越差,还把自己气病了,可见这位新夫人手段高明的很啊。”江尤嘿嘿一笑,右相和孟国的氏族从没让她失望过。

“也不是因为新夫人,听说北国国君送给孟国国君几本书,还送了金丹,说是能补肾固本,顺带着还送去一个美人。那美人姿容出色,最善北国旋舞,勾得孟国国君连新婚之夜都没在王后处歇息。”

说到这些八卦,花容一套接一套,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比她知道的八卦更多了。

江尤想起了上次那位漂亮的北国使臣,哑然失笑,“这个北国国君,可真是善于用美人计啊。”

但不得不说,美人计往往是最好用的计策,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这方面都会狠狠栽跟头。

“美人计?还真是美人计。”花容想了想,觉得江尤这个总结非常到位,“长公主,原司长说过,这位北国国君为人十分狡猾,他一直在天上京晃,虽说做不了什么,却叫人心中难安,不如叫原司长去看看?”

以前原攸的父亲见北国国君时,原攸也见过,如果在大街上看到,原攸肯定能认出来。

如果被认出来了,那北国国君就不能再乱晃了吧?

“也好,这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要尽早解决的好。”江尤说的尽早解决,指的是孟国的事。

江白现在被以右相身后的赵家为主的氏族打趴下了,但有句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江尤打算再添点儿火,确保江白翻不了身。

尽早解决这件事,她才能开展下一步计划。

花容行礼退下,她去找原攸安排任务了。

北国王室姓妫,与韦朝王室是一个姓氏,在诸国之中,北国王室的出身是最高的,冠以韦朝王姓,足以叫北国与他国划分开来。北国国君名为妫泱,今年二十三岁,非常年轻。

江尤早知道这位北国国君很年轻,也知道他宠信的右将军北子童是天人之姿,但见到他们二位时,江尤还是稍稍吃了一惊。

江白长得就挺好看,一般这种王室出身的人,长得都不会太差,但不管作为公子时长得多好看,等成了王,都会渐渐油腻。成天享受,吃得多运动少,睡眠时间不足,还有一堆小妖精缠着,底子多好,也会慢慢变为虚胖中年的。

妫泱自十六岁继位到现在已经有七年了,七年时间没让他变成一个小胖子,这说明一件事,他是个十分勤俭且自律的君主。

江尤眼角笑意更浓,心里却拉响了警报,她有种预感,这个妫泱,怕是要成为她的大敌。

不光她如此想,被原攸请进长公主府的妫泱,此刻也这样想。

妫泱早就听说了天上京的不凡,和其他醉生梦死,沉迷酒色权势的国主不同,妫泱年纪轻,也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他对天下发生的事都保有充分的谨慎,在听到长公主尤获封三州之地,且创建天上京的消息开始,他就对天上京很警惕。

那些说长公主尤不过一介女子,不必在意的国君,在妫泱看来,全是大傻子。

这世上的女子不知凡几,有哪个女子能跳脱世俗的?王室女子乃至于曾经无比尊贵的王姬,都没有一个和长公主尤一般强势的,而且天上京自建立后,揽尽天下财富人才,如同鲸吞水,这些傻子眼睛被糊了吗?看不见天上京的威胁?

想到乱成一团的金林,还有韦天子之位上坐着的傻子,再想想天上京的太平盛世之象,妫泱冰冷的脸,更没了表情。

看着年轻的少女,妫泱微微点头,坐到了江尤对面。

一个国君,一个长公主,按理说,妫泱应在上位,可江尤却将妫泱安排在右边的位置,历来以左为尊,妫泱算是坐在下首了。

但这个位置,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江尤和妫泱行了一个同辈的礼仪,两人落座后,又寒暄了几声,最后由江尤进入主题,“真是没想到,北王会亲自前来。一路奔波辛苦,北王辛苦了。”

“世间百态,一路看遍,不觉辛苦。且此番出行,正遇上孟王大婚,倒是看了好一番热闹。”妫泱在谈及孟国国君江白的事时,毫不避讳对江白的看不起,完全没有顾忌江尤和江白的兄妹关系。

“北王性情直爽,非一般人可比,说起来,北王此番来天上京,应该路过了金林吧?韦天子之事,尤早已听说,忧心忡忡,却因天上京离金林遥远,无法亲至,实在遗憾。不知如今天子身体如何?金林可恢复了平静?”

江尤没有多谈论关于江白的事,名义上来说,她和江白还是一家人,若是她应和妫泱的话,传出去不免叫一些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妫泱没有达到叫江尤失言的目的,也不气馁,他不过是随口试探一番罢了,“吾并未在金林久留,从表面上看,金林已经恢复了安稳。”

这个“表面上”用词可以说很有意思。

“那就太好了,金林若是动荡,于天下而言,不是好事。”江尤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感叹了一句,妫泱赞同的点点头,两个虚伪的家伙又开始对拼演技,“说来也巧,前些日子金林不稳,浔王姬出门散心,正好到了我天上京,后来王姬得了病,便留在长公主府休养,如今王姬还在府上,北王可要见见王姬?”

王姬?

妫泱眉头微皱,他下意识看向身侧,却发现身边没人。

是了,这场密谈是他和长公主尤的密谈,子童在外面。

“浔王姬,在你这里?”

妫泱见过浔王姬,在他的印象中,那是个腼腆胆小的女子,身为韦朝唯一的王姬,浔王姬身上看不到一丝属于王室的矜傲。

金林那样乱,金林的氏族怎么可能允许浔王姬到外头乱跑?还跑到天上京来散心,这话听起来太假了些。

“是,真是太巧了,正好今日北王前来,浔王姬也许久没见过北王,说有些想念北王,北王要见一见王姬吗?”江尤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妫泱想了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啊,吾也甚为想念浔王姬。”

“既如此,那北王便移步至花厅吧,今日吾在花厅设宴,北王远道而来,还望北王不嫌弃长公主府简陋才是。”

寒暄两句,两人转移了战场。

江尤怀疑这个北王是个面部神经坏死的家伙,自见到他开始,他就一直冷着脸,如果不是长得好看,身份高,就冲他这副不冷不淡的样,出去肯定会被人打死。

试问谁跟一个面无表情的家伙能友好相处?反正江尤不行,她总有种对方在跟她生气的感觉。

妫浔是面无表情走进来的。

江尤看惯了她以泪洗面,凄凄切切的模样,骤然看到冷的像冰块似得的妫浔,还有点儿不适应,不光她觉得不适应,妫泱也觉得不适应。

“见过长公主,见过北王。”

妫浔进来后,先是行礼,因为她王姬的身份,江尤和妫浔都不敢直接应下此礼,俱是起身相迎,回了一礼。

在场的北子童与原攸,还有站在江尤身后的花容,也起身行礼。

妫泱行礼后问道:“见过王姬,许久未见,听闻王姬病了?如今病可好了?”

妫浔站在花厅之中,因她还未入座,其余人也不敢坐下,这样的场面,看上去给站在中间的妫浔压力极大。

“好些了,此事还要多谢长公主。”妫浔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妫泱,她和江尤关系是不好,不代表她和妫泱就是站在一处。

江尤和妫泱,都对她大韦王朝虎视眈眈,谁都不是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要赶百合的榜单字数,我哭了,要码一万字啊

双开的我,太难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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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潮暗涌

“长公主忠君之心,日月可鉴。”

江尤听着妫泱这话, 怎么听怎么觉得酸。

金林如今乱成那样, 坐在王位上的还是个傻子, 妫浔成了破局的关键, 而妫浔如今在江尤手上,江尤能利用妫浔做太多事了。

“北王,金林如今形势如何?我……我王叔他,可还好?”

妫浔一听到“忠君”二字就觉得难受,江尤所作所为, 有哪一点能称得上忠君?可这普天之下, 除了江尤外, 谁也不能保住她。

正如江尤所言, 只要她乖乖的,在天上京,她能过的比在金林好无数倍,这是其他诸侯无法给予妫浔的承诺。

“韦天子继位以来, 勤政爱民, 身体康健, 最好不过。”

妫泱没有回答妫浔的问话, 坐在妫泱下首的北子童先说了话。

北子童说话时脸带三分笑意,虽然他说的话明显是在胡说八道, 妫浔听着心里也感觉到些许慰藉。

“王姬自入天上京以来,一直心心念念的便是天子,若天子无事, 想必王姬的病也能好的快一些。说来真叫人唏嘘不止,天子继位,朝中大权却落于他人之手,如今天下大乱,天子却无力拯救万民于水火,北王身负王姓,想必心情比之尤更为复杂。”江尤张嘴就是一顿瞎扯,扯的北子童脸上的笑都勉强了。

“是啊,每每想到如今王室的处境,吾都寝食难安。”

相比之下,妫泱的反应就很淡定了,在满座宾客都觉得尴尬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能和江尤睁眼说瞎话,一句草稿都不打的人。

“北王能怀忠君之心便是少有了,至于寝食难安,大可不必,届时若因为金林的事,叫北王受病,那就是我韦王室的过错了。”妫浔受不了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出言讽刺了一声,只不过她这讽刺的话,听在江尤和妫泱耳中,比一阵轻风强不了多少。

“王姬言重,北王年少体壮,便是少睡些时辰,少吃两顿饭,也不会有事,倒是王姬,如今韦王室嫡系一脉仅剩王姬一人,千万要保持心情顺畅才是。”妫泱能忍,北子童却忍不住,他嘴角带笑,几句话就把妫浔噎的满脸通红,气的妫浔想甩袖离场。

谁不知道,对于妫浔而言,韦王室就是她最深的伤口。

戳一下,就要疼上许多天,不戳还疼的妫浔难受呢。

只是想到江尤的警告,妫浔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她恶了北国这两人,接下来的话便直奔主题,一句废话都无了。“金林氏族以下犯上,我兄长之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如今他们还扶持我王叔上位,虽说我王叔身份高贵,但他自幼痴傻谁人不知?叫一个痴傻之人为王,这些氏族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怕是天下皆知了!北王,长公主的天上京,距金林千里之远,金林大乱一时半会儿也牵扯不到天上京,可北王的珠城离金林可不远啊。”

妫浔的话音刚落,北子童便问道:“王姬此话何意?!即使王姬乃韦王室之后,也不能口出狂言,诋毁天子!此乃大不敬之罪!”

妫泱本就面无表情的脸,现在已经往黑乎乎的方向发展了。

“北将军,此话大谬,正是因为王姬乃王室之后,才能说实话啊。”江尤哈哈一笑,无形中化解了来自北国君臣二人的咄咄逼人,“前些日子,孟国赵氏之地大黑山,挖出了一块上古石碑,上头写有八字箴言,不知二位可听说了?”

妫泱和北子童连江白的大婚都参加了,引起孟国士族王室之争斗的根源,他们怎会不知?

“自然知道,那石碑,好似是长公主麾下的蒋将军挖出来的吧?还是长公主送给孟国国君的生辰贺礼,此贺礼真是诚意十足。”

北子童话中有话,妫泱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原本他们还在猜江尤究竟为何要邀请妫泱前来议事,他们只是觉得这天上京不容小觑,正好趁此机会来看看天上京,了解江尤,没想到竟一头扎进江尤的圈套之中。

来之前,他们就设想过无数情况了,只是没想到,江尤比他们想象中更为阴险狡诈一些,也更为野心勃勃。

本以为江尤只是图一孟国,如今才知,此女是图天下!

“唉,吾本是好意提醒王兄,这先人都知道氏族之祸不可小视,王兄一心一意信任赵氏,日后难免酿成大祸,没想到我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王兄真是太过鲁莽。”江尤猫哭耗子般的为江白伤心了一下,“不过赵氏一出,倒是叫我更为金林担忧,为北国担忧,王姬所言不无道理,金林与北国接壤,若金林真有事,北国怕是会受到极大的牵连。”

可不嘛,就说北国境内如今的世家大族,有几个不是金林的大族分支?严格来说,北国大半士族,与金林的士族是同根同源的关系。

一旦金林士族掌权,可随意指挥天下,那北国的士族,难免出几个胃口变大的。

妫泱今年才二十多,他甚至连夫人都没有娶,他昭告天下说自己喜男风,与北子童愿意携手一生,此事是真是假,有待商榷。

江尤不是怀疑妫泱和北子童的关系,这两人肯定是好基友了,她是怀疑妫泱能不能真心实意一辈子,自古以来,人心易变,有多少真正的天长地久?

再说了,这件事的重点不是妫泱和北子童的感情,重点是妫泱没有夫人,他没有盟友。

之前就说过,一国之君的婚姻,是非常重要的筹码,江白娶了赵氏女,他在政治上输的一败涂地,而妫泱没有夫人,只有个北子童,这说明在北国,妫泱除了北子童和自己的亲信外,没有其他助力。

若北国士族产生叛乱,妫泱再厉害,也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江白!

江尤就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天上京过,因为她的三州之内没有很大的大族,她不用牺牲自己的婚姻去寻找盟友制衡士族。同时,她身为女子,婚姻比男子更为慎重,她麾下的人,怕是宁愿她一辈子不嫁,养一堆面首,也不愿意她找个男子成亲。

“北国如何,不劳长公主费心。”北子童无法在这件事上回复江尤,妫泱便开口了,“金林的事,天下有目共睹,若金林士族敢向前迈一步,天下诸侯自会共伐之。长公主并非一国之君,所以不清楚规矩,也有情可原。”

谈话进行到这一步,双方没有任何进展。

北国将江尤挖的坑躲过去了,躲得有些狼狈,却全都躲开了。不光躲开了,还将了江尤一军。

以江尤并非诸侯之一为借口,暗示她不要多管金林的事,也别想插手他国之事。

妫浔听了妫泱的话,有些为难,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局势上的改变,江尤倒是很淡定,一国之君如果个个都像江白似得好忽悠,那这天下早就一统了。

“唉,我身为孟国长公主,确实不该多提此事,只是王姬想念故乡,日日以泪洗面,我这心中难受,今日设宴,借着这个机会,尤想提一句,待北王回国,可能顺路将王姬送回金林?”

送回去!

妫浔瞪大眼睛,惊愕的看向江尤,随后满是欣喜的望向妫泱。

她难道,能回家了!

妫泱的脸,瞬间拉得老长。

就算他再帅,这个表情摆在脸上,也不会太好看了。江尤哪儿是叫他顺路啊,江尤是想叫他送死!

谁不知道妫浔的身份烫手。

一个王姬,血统高贵,却无法成为天子,但她的夫君,却能因为她而再进一步。王姬留在天上京,不会有人多想,江尤便是想娶,也娶不了王姬。

但若是他带走了,那他北国,会瞬间成为天下诸侯的眼中钉,众矢之的!

“吾王此番出行一路匆忙,王姬身娇体弱,怕是受不得舟车劳顿之苦。再者,天上京气候宜人,又有长公主在,王姬在此养病,最合适不过。”北子童清楚,这是一场威胁,如果他们不跳到前一个坑里,就要跳到更大的坑中。

躲不开的两个坑,只能选择不会造成太大后果的那个坑了。

“士族之祸该防,祖先之言不无道理,若不想天下大乱,首先必要铲除那些祸乱天下的恶徒,吾王对韦天子忠心耿耿,不忍看金林再乱下去,不知长公主可有妙计?”

北子童温和的问道,像是之前发生的交锋不存在一般。

江尤看了眼妫泱,他也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这两人有点儿意思啊,一人善于怀柔,一人行事强硬,两者合在一起,刚柔并济,可真是双倍的难对付。

“妙计不敢说,这位是我天上京监察司司长原攸原白锦,其父乃是吕国之相,白锦曾协助其父治理璜河之水,后又救三十万百姓于水火之中,由他帮忙出谋划策,相助金林与北国,再适合不过。”

一直在旁边跪坐当背景板的原攸,听到此话站了出来,冲妫泱与北子童行了一礼。

妫泱和北子童心中同时一紧,原相之名,响彻天下,身为其子的原攸,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这天上京,表面看上去是盛世太平,实则是狼窝虎穴,好进不好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改错字,外加我好像回不了评论,又抽了,哭了

布好这一步棋,可以去接手孟国了。到了孟国又要开启基建模式_(:3」∠)_

争霸基建,来回切换

外加吐槽一句,晋江真的好卡啊,卡出来好多好多评论不说,还打不开评论,我后台都打不开,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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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江白

孟国的乱象,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

这件事江白在继位之前就很明白, 但他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改变孟国的情况, 他认为自己比孟国第一任王还要伟大, 他至少比某个占着嫡子的名头的蠢货要强。

然后现实告诉他, 他一点儿都不强。

不光不强,面对孟国大厦将倾的现状,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狠狠拍在了底下。

每天抱着北王送来的美人,江白都在心里数着日子。

他在数, 到底什么时候, 他能得到解脱。

赵氏的权利越来越大, 仗着赵氏女为后, 右相自请上封为左相,自古以左为尊,自孟国上一任左相去世后,孟国再也没封过左相。

因为孟国上一任左相同样出身氏族, 权力滔天, 为了扳倒那位左相, 当初的孟国国君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

多可笑啊, 几代孟国王室的努力,最后到他手里, 一切又回到了原来。

不,是比原来更差的境遇,至少那几位没有掌权的孟王, 还能娶个别国出身的公主做王后,到了他这里,却被逼的不得不娶了赵氏女。

“王上,王后那边的人来寻,说让王上今晚过去一趟。”

江白正喝着酒抱着北国的美人,外头进来的侍者硬着头皮说道,他害怕大王震怒,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但想象中的暴怒并没有到来,他反倒听见了江白冷漠的声音。“知道了,下去吧。”

侍者来不及细想江白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大,他只知道赶紧跑,生怕被暴怒之下的王夺去生命,当他离开宫殿后,就听到了宫殿内传出摔东西的声音。

“可恶!可恶!!”

江白将手上的觞狠狠扔到地上,内里的酒洒了一地银光。

“大王,何必动怒呢?她不过是一个得不到大王宠爱的妇人,这是正在盼着大王过去,求着大王过去呢,大王若是不想去,推了便是。”

北国美人纤细的手抚摸着江白的胸膛,勾勒着江白内心躁动的怒火,叫江白气的发狂。

如果他能推脱,他早就推了,何故还这般生气?

正是因为推脱不了,他才会气的要命。

想到朝会上左相隐晦的提醒,江白更是气的双手发颤,他今年正值虎狼壮年,何故要早早诞下嫡子?那些士族到底是在想什么!他们是不是想着,他尽早诞下嫡子,然后就可以像韦哀王一样死去,他们就能扶持一个像妫南川一般的傻子上位!

不行,他决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喝了酒后,江白的脑子更是发晕,怒火像是没有束缚的野兽,在他的心间到处乱撞,撞得他理智全无。

北国的美人还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她说:“大王才是孟国的主人,赵氏算什么东西?夫人又算什么东西?既然他们惹大王不高兴了,大王随意处置了便是。”

随意处置,对,他可以随意处置。

精虫酒虫一起上脑的江白,提起放于一旁的剑,跌跌撞撞的走了。

看着他颓废的背影,北国美人慢悠悠倒了杯酒,殷红的唇如同染了血,红的叫人发晕。她起身,冲着北方敬了一杯酒,然后将酒倒洒在了江白的位子上。

一室酒香更浓,盖住了美人身上缠-绵的香气。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江尤送走了北王妫泱与北子童,同时又将妫浔关了起来。

这次妫浔大概是完全放弃了挣扎,被关起来后日日读书,再也不叫身边的人去探查外界的情况,那个名为佩余的侍女,从原来一天出去一趟,变为三日出去一趟。

江尤发现了,这位王姬很有些宅女的天赋,成日里在屋中闷着,还没什么可消遣的玩物,竟然还坐得住。

一日午后,江尤照常睡了一个午觉,醒来便开始批改公文,看着公文上鸡毛蒜皮的小事,江尤感概今天又是平凡的一天。

然后花容从外头跑进来了。

每次花容跑,都没有好事。

但这次她带来了一件江尤很希望听到的消息。

“孟国大乱,赵氏赵赟起兵反叛,如今赵家的兵已经攻占了国都,孟国国君被俘,被关起来了。”

“关起来了?”江尤还以为,江白活不了呢。

花容点点头,“关起来了,只是他杀了赵氏女,也就是孟国王后,赵氏很可能会杀了他。”

“行了,他们既然将他关了起来,那就不可能动他了。真遗憾,我还以为赵赟很看重他的妹妹呢。”江尤叹口气,同时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你去唤孔先生,蒋将军与原司长来,这事儿可要从长计议。”

“诺。”花容一看这阵营,就知道江尤要对孟国下手了。

走的时候,花容脚步轻快,心里有些期待,她其实早想看到那一天了。

长公主尤,成为诸侯中唯一一个女王的那一天。

原攸与孔直来的极快,但这次蒋震没有让他们久等,三人几乎是前后脚一同到的。

了解了孟国的形式后,孔直第一个满面笑容的恭贺江尤,“祝贺主公,赵氏倒行逆施之举,将孟国剩余二州,皆送于主公之手啊!”

“主公,可要末将点兵出战,讨伐赵氏!”

蒋震也很是兴奋,来天上京安兵一年多了,成日里管些三两毛贼的小事,他早就不耐烦了,且上次他同魏国那一战,若不是这些氏族在国都给他拖后腿,他也不至于打的那么辛苦,差点儿没翻船。

今次,是有仇报仇的时候了!

原攸身为吕国人,对孟国没有太大的感情,也不会因为孟国的两州之地而被喜悦冲昏头脑,他冷静的问道:“主公之兄被俘,若此刻打过去,难免会因此事而束手束脚,且主公将国都打回来了,届时要不要将孟国还给孟王呢?”

“一个被贼子抓了的家伙,哪儿还配称王?”蒋震对江白那是一百个看不上。

孔直被原攸这么一提醒,也冷静下来,两州之地已经近在眼前,必须慎重对待,这种事,一个疏忽就会丧失许多利益。“白锦说的有理,主公身为长公主,在江白活着的情况下,很难取得孟王之位。”

“如今的叛变主导者是左相的儿子赵赟,此子性情如何,张奇是最了解的了。”江尤没有回应孔直的话,而是提起了张奇。

原攸一愣,随后说道:“那请花容姑娘将子异寻来?”

“不必了,你回去后,好好同张奇聊聊此事,他或许能给你不一样的思路。”江尤对原攸笑了笑,原攸明了的点头。

如今孟国的乱象,里头有多少是原攸的手笔,江尤和原攸都很清楚。一样清楚此事的还有刚走几天的北王与北子童。

北王在此事中出力最大,不过他们也得到了好处,原攸运用原相的人脉,与北王送给江白的美人,引诱江白犯下大错,由此事便可知,比起治理天上京,原攸更擅长操弄人心。

孔直摸着自己的胡子,和蒋震一样闭口不言,并未去细问,天上京的政局在江尤摊子越摊越大后,早没有一开始的单纯透明,如今官场中各方势力都存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说着自己的一套理论。

知道的太多不好,在天上京能知道所有事情的,只有江尤一个人。

或许在后世,这种政治状态会被喷的一无是处,甚至会被人骂作独-裁,但在此刻,这是最适合天上京发展的状态。

想要发展,没必要听太多人的声音,只需要有一个坚定不移的意志就足够了。

这个小会散开后,原攸带着一脑子的命令离开了。

江尤确实是有出兵的打算,于是她命令蒋震从今日起要开始准备集结兵士,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孔直在天上京稳定时局,战争会给百姓带去恐慌,他一定要做好安抚百姓的工作。

原攸则是去想办法,想办法用各种手段,借赵氏的手,最好是赵赟的手,除去江白。

如果江白不死,也必须要将孟国灭了。

江白死了,江尤将国都和林州打回来,江王室没人能压的住江尤,江尤可以轻而易举的继承孟国。江白没死,就必须要孟国灭国,那样国都和林州两块地方,谁打下来就是属于谁的了。

按理说,赵氏反叛,应该称得上是灭了孟国了,但如今江尤还是孟国的长公主,其下更是有三州之地,想要真正的灭了孟国,赵氏还要领兵将三州打下来。

那不是说笑呢吗?三州如今陈兵已然超六十万,不说别处,光忠州一地就有二十万兵士,当初魏国十万兵就差点儿把孟国灭了,现在忠州有二十万,就算江尤的兵没有魏国的兵凶悍,也不是赵氏能抵抗的。

所以想让孟国灭了,比让江白死,难多了。

原攸一想到这个任务,就觉得头顶凉飕飕的,他怕是要步孔先生的后尘啊。

拉着张奇密谈一夜,第二天,原攸顶着堪比熊猫的大黑眼圈,送给江尤一份计划书,上头清晰写着,如何运作将孟国灭了。

第一步,由韦天子下令,册封江尤为南候,脱离孟国。

第二步,由韦天子下令,废江氏,册封赵赟为孟王。

“此计可行?”

“只能一试。”

试试那些氏族,究竟有多大的胃口,有多么的贪婪。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加更,但昨天码了一万多,彻底累瘫了

今天脑子一片空白,我整个人都不好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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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京日常

原攸说只能一试,实际上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是非常大的。

韦天子是个傻子, 金林册封的权利掌握在氏族手中, 说起来, 氏族本就无比昌盛, 比起短命的王朝,长远的氏族能存在的时间更长,再说权利,如今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面,士大夫群体所拥有的权利, 并不比王权少。

在这种情况下, 还去抢夺王室的权利, 不正是说明氏族的贪婪吗?

人性本就贪婪, 只要江尤给足了金林好处,她想做什么都行。

只是江尤不想花自己的钱,去养活一堆蠹虫。

这时候就要看北王的了。

江尤和妫泱,算是形成了一个战略联盟, 毕竟天上京和珠城,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短时间内不会产生任何碰撞, 他们能各自和平发展,必要时帮一把对方, 也是可以的。

江尤手上捏着妫浔,妫浔对于这天下诸侯而言,就是一个美丽无比又自带剧毒的花, 江尤扔给谁,谁就会被花毒死。

可惜这朵花只能用一次,既然用在威胁北王上,就不能再随意动了。

一转眼又到了五月份,春日消退,暑气来临,天渐渐热了起来。

天上京街头开了几家冰饮铺子,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元娘送走一个买糖果的客人后,就瞧见自己儿子吕运穿着藏书学院的学子服从外头跑进来,手上还捧着三四个没了盖子的小木盒子,这种木盒子是官府收的,存二十个便可以到官府那里换一文钱,许多百姓家的小孩都喜欢存这种小木盒。换了钱做零用。

小木盒被收入官府后,会经过“消毒”步骤,然后加上官府的盖子,变成新的小木盒,装冰饮小吃的小木盒会变成装糖果的,装糖果的小木盒会变成装首饰的或其他用品的。

等小木盒经过三轮之后,会有许多破损,这时会将小木盒砸烂,变为柴火低价处理或是捣碎做了肥料。

元娘不知道什么叫“消毒”,也不知道天上京为何要这样循环使用小木盒,天上京如今已经无比繁华,人们也有钱,几个小木盒子他们还是能消耗的起的。

“不是早同你说了,不要去街上捡盒子吗?那街上的盒子都是别人用过的,脏得很呢!”

如果吕运是自己存自己的小盒子,元娘不会多说,可吕运他不是,他是从街上捡回来的盒子。

孩子在地上捡东西,元娘一想到那个场景,就会想起曾经的困苦,他们吃不上饭,为了能填饱肚子,哪怕是掉在地上的吃的,或是被人扔给狗的吃食,他们都会去抢一口。

那种毫无尊严,穷困潦倒的日子,元娘想都不愿意去想。

“娘,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那天上京的街头会变得多脏啊。里头有东西的我都倒在腐化垃圾箱里了,木盒子也在公厕简单清洗过了,还算干净吧?”

前几天,官府贴了公告,所有百姓的垃圾都必须分类处理,分为可回收垃圾与不可回收垃圾,以及腐化垃圾。

垃圾箱都变成了三个。

木盒是可回收垃圾,里头盛了吃食就成了不可回收垃圾,如果将吃食倒入腐化垃圾桶里,洗好木盒,木盒就又成了可回收垃圾。

只是现在的人都懒,木盒存二十个才能换一文钱,他们也看不上那一文,用完木盒后就直接扔了。盛糖果首饰等物的木盒用完还好说,和糖纸一同扔入可回收垃圾箱就行了,但里头还有食物残渣的,他们又不想清洗,干脆就扔到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绿化带中种着树丛和花,木盒扔到里头,很难被分辨出来。

“你这又是从绿化带里找出来的吧?真是奇怪了,两边为何要种花种草呢?放着这么大地方,种点儿果树多好啊。”元娘想起了以前家门口的枣树,她那时一年最期待的,便是枣熟了的日子。

“讲女大人说,如果种果树,这边的土太少了,种出来结的果子不好,而且果树长大后容易落果,会砸到人的。掉地上也不好收拾。种什么树都不好管理,还是种这种低矮的树丛和花好,不用爬梯子管理,还好看。”吕运看着门口一排排的绿化带,里头有些花已经开了,远远看过去,姹紫嫣红十分好看,香气扑鼻,叫人心情极好。

“说来也是,那些管理绿化带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啊。”年轻人哪儿有那份细心,成日里摆弄花草,捡里头的垃圾。“好了,你快去洗手吧,多用肥皂搓几下,洗的干净些。下次把东西拿回家里洗,不要去公厕洗,忘了官府怎么说了?那是公共场所,不能私用。”

天上京创造了许多新鲜的词,如果换做以前的元娘,突然来天上京,怕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就好像现在的鱼娘一样。

鱼娘今年二十岁了,在她二十年的人生中,她从未踏入一个真正的城池。

身在清州那种苦寒之地,鱼娘最多是走到另一个小渔村换取粮食,或是到远处的小城,只是那种小城,和天上京如何能比?

不说其他,那小城破旧的城墙上爬满裂缝,有时鱼娘都会觉得,不必敌人攻来,她靠在上头,城墙就会倒。

而天上京的城墙,那不是城墙,那是鱼娘从未见过的造物。

是神才能造出的城墙吧。

城墙是由一块块石头垒起来的,那石头不知道用什么凿成,鱼娘看着,那些石头似乎是一样大。石头有多沉,住在海边的鱼娘是知道的,边有鱼娘胳膊长的石头,鱼娘不知道有多重,但海边的大石头,便是五六个壮汉,也不一定能抬起来,便是抬起来了,也无法垒那么高。

鱼娘不知道那城墙有多高,她估计大概有三个她那么高吧,或许还更高。

路过外围的城墙,再往里头,是一片田野,整整齐齐的农田被分成一个个方块,鱼娘是从南城门入天上京,南城门种的是水稻,田间还种了桑树,农家的房子一处处坐落,整齐划一,从外表看一模一样,房子是用红砖砌成,整整齐齐,漂亮的很。

“这里就是天上京啊,好多粮食,房子真是漂亮。”鱼娘的男人不自觉的赞叹,他和鱼娘一般大,看上去却比鱼娘老三四岁,黝黑的皮肤上有被风吹雨打的痕迹,眼角的皱纹和粗糙的大手,说明了他的出身。

同行的旅人哈哈一笑,“这里是天上京的外城,比起天上京内城可差多了。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金林那边的韦天子下旨,废除江氏公子白孟王之位,新封了赵氏公子赟为王。”

“当然听说了,这事儿在五月初的时候昭告天下,如今都到五月末了,谁不知道啊。要我说,这才叫大快人心呢,那江白□□,还杀妻,是天子有眼,识破此人真面目,没叫他继续坐在孟王的位子上,祸害孟国百姓!”

“诶,这孟国的孟王换了人,咱们长公主怎么办啊?长公主是孟国的公主啊。”

一人提到一句话,叫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偌大的马车里,瞬间从嘈杂变为寂静,说话的人也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闭上嘴不敢多说了。

“长公主和那孟王能一样吗?自从长公主掌管三州之地以来,发生了多少变化,以前哪儿有天上京啊,上霸与清州就是边关荒凉之地!咱们受了长公主的大恩,不能叫天子惩罚长公主!”

“咱们只是一群无权无势的百姓,也不是世家大族出身,更不是卿大夫,哪儿能左右天子的决定?”

至此,谈话彻底终结。

鱼娘的丈夫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脸上都有一种认命般的死寂,还有深深的不甘。

好像长公主已经失去了三州之地一样。

“三郎,不能,不能啊。”鱼娘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看着外头的田地,还有穿梭在田间的人,他们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瞧不见一点儿阴霾。

每个人都白白胖胖的,有小孩子穿着新衣服在田间奔跑,这种景象,鱼娘从未见过。

鱼娘没读过书,不认字,不说说话,但她知道,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长公主尤,如果长公主尤走了,他们会回到原来的日子。

那种不见天日,浑浑噩噩的日子。

“不会的,不会的。”三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内心有很坚定的信念,他坚信这么好的君主,不会丢下三州几百万黎民不管。

马车在平整的大道上跑着,很快,他们就跑到了旅人口中的内城。

还没进城,鱼娘就被城门前长长的队伍吓到了。

“下去吧,带好你们的身份木牌,入内城是要检查的,如果没有身份木牌,一定要同守卫说清楚,守卫会发给你们一张纸,拿着纸去户籍部登记好木牌再去办事。在天上京啊,没有身份木牌,你们什么都干不了。”

驾车的车娘说了一声,嗓音很是爽朗。

鱼娘下车后,羡慕的看了眼穿着制服的车娘,那车娘同她差不多大,却能养活自己,能自由自在的驾着马车在天上京每日跑,每日都能看到天上京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要介绍一下天上京的基建了,外加种绿化带这件事,本来我想种果树的,但后来一想,古代和现代可不一样,在古代,想要护理那么多树,太难了,还是种点儿花花草草吧_(:3」∠)_反正清州那边全是山,都种上果树,也不愁吃果子。

为啥这几天晋江的评论这么卡???好奇怪啊,留评都少了好多

后头还有一章,但不确定几点更,所以可以明天早上再看了,木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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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京繁华

天上京内城前的队伍排得老长,鱼娘和三郎什么都不懂, 只呆呆的站在原地, 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在这儿站着做什么?过来排队啊。”

一同下车的旅人拉上三郎就往右走, 鱼娘仔细看, 发现城门是三扇,中间那扇城门又宽又大,打开后,中间画着一条白线,来回一直跑着马车, 左边是进城的马车, 右边是出城的马车。

而旁边两扇, 则是小门, 只有左边有许多人在排队,右边则一个都没有。

鱼娘抬腿想往右边走,那边没人,应该可以早些进去。

“这位大姐, 你去哪儿啊?不能去那边, 那边是出城的人行道。”旅人见鱼娘要走, 连忙拦住她, “哎呀,你们夫妻俩是第一次来天上京吧?这天上京规矩多, 不比外头,多听多看多学,像这种单行道, 你们如果走错了,被守卫看见,会被批评教育的。”

鱼娘以前还觉得自己孟国话学的还不错,至少跟孟国人正常交流没问题了。

魏国和孟国毗邻而居,两国的话本就相似,她学起来也快,但她今天才发现,她想太多了,孟国话她学会了,还有天上京的许多词要学呢。

鱼娘和三郎就像两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跟在旅人的身后,一路旅人做什么,他们就跟着做什么。身份木牌他们倒是有,之前户籍部的大人去九渔村登记村民,每个村民都被发了一个。

因为是官府大人给的,并且言明一人一个,村长特意叮嘱他们要拿好,只要出了九渔村,就一定要带在身上。

天上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已经在此定居的百姓说不出什么,因为他们是看着天上京从无到有,即使天上京的变化非常大,他们也感觉不出来。

就像每天和一个人在一起,是感觉不到那个人外貌上的变化的,只有那种十来年不见,猛地一见的人,才能惊觉时光让人面目全非。

鱼娘从未见过那么宽的街道,也没见过如此整洁漂亮的城市。

街道两边种着花草,清新怡人,花草之外还有两条路,上头有行人在走。

中间最宽的地方和城门那里一样,中间由粗粗的白线划开,马车在上头走着,左右分开,因为严格按照这种要求行驶,撞到一起的概率变得很小。

鱼娘去过最大的城池,便是九渔村附近的城池,那个城池的街道有的地方很窄,一辆马车还能勉强通过,两辆一起走,很容易撞上,更别说行走在路上的老百姓了,被马车刮蹭是常有的事,被马蹄直接踏死的都有。

而且那个城池到处弥漫着臭味,比九渔村还要臭,只有那种大户人家能好一些,城池里行走的普通百姓每日要去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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