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啦,撒花花。留言掉落红包哦 (3)
又如何证明,我也是金国人呢?”沐沉夕忽然猛的一甩白绫,蓝煦只觉得虎口一麻,慌忙脱手,趔趄着退后了一步。可是紧接着胸口挨了一掌。
蓝煦只觉得眼睛一花,跪了下来,眼中掉下来个湿漉漉的薄膜。他咳嗽着吐了一口血,再抬起头,金色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
四下哗然。
蓝煦抹了一把唇边的血:“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便知道你是金国人。你的身上有着和金国两个太子一模一样的味道。”
蓝煦笑了起来:“竟然是因为我这两个傻弟弟…”
这一次,轮到沐沉夕惊讶了。
蓝煦缓缓站起身:“我现在明白,我那两个傻弟弟的死,并非只是因为他们的愚蠢。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
“谢我什么?”
“你可知,因你杀了金国两任太子,如今我父皇气急败坏,扬言若是谁能杀了你,便可封达成他的心愿。明明我也是皇子,却要一直在敌国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还好有你,你,是我的曙光。”蓝煦金色的眼眸落在沐沉夕的身上。
沐沉夕忽然觉得一阵晕眩,她心下一紧,忽然想起谢云诀以前讲过的一些奇闻异事。
听说金国有一种人,可以通过特殊的方式,让对方失去意识,完全听命于他。
这种方法与蛊毒极为相似,但效用却没有那么大。需要对方意志薄弱方能有用。
蓝煦似乎对她用了这招,可他明知不会有太久的效果,却依然用了。怕是要争取这片刻的时间攻击她!
沐沉夕奋力回过神,蓝煦手中的匕首已经直冲她而来!
☆、围城
千钧一发之际, 沐沉夕忽然迎了上去,掌心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擦着他的脖子轻轻一划。
顿时鲜血飞溅, 可是却一滴没有落在沐沉夕的身上。
她被一股力道拉到了身后,而原本应该落在她身上的刀刃, 却被握在了谢云诀的掌心。
蓝煦倒在地上,金色眼眸透露出一丝不甘心。沐沉夕逛了逛那把匕首, 冷冷道:“这把匕首眼熟么?这是杀死金国太子的那一把, 死在这把刀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蓝煦的眼眸缓缓黯了下去,沐沉夕继续道:“不过, 你的死,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说你一世都活在黑暗之中, 那么悄无声息地死掉才是你的归宿!”
蓝煦猛的挣扎了起来, 可是越挣扎血流得越快, 最终倒在血泊里,金色的眼眸睁大着无法阖上。
一切尘埃落定,沐沉夕连忙握住了谢云诀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刀上没有毒, 可是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淋淋。
她心疼道:“你这可是写字作画的手,千金不换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字画不过身外之物,与你怎能相比。只是你为何如此心急, 多等我片刻,何必冒这样的危险?”
“我错了。”沐沉夕从善如流,“我带了绷带和伤药,先包扎吧。”
考生们前一刻还看着沐沉夕快准狠地杀了一个皇子,下一刻她便温柔款款地握住了谢云诀的手,满脸担忧,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有那么一刹那,他们简直怀疑沐沉夕是不是被掉包了。
谢云诀抽回了手:“无妨。”
“流了这么多血,怎会无妨,快随我去---”
“走不出去了。”谢云诀淡淡道。
沐沉夕不解地瞧着他:“为何?”
“这里被包围了。”谢云诀轻声道:“孟氏联合十几名官员上书弹劾你,说你科举中徇私舞弊。”
“无稽之谈,陛下也信?”
“今年科考的考生联名上书弹劾。陛下也无法转圜,他要捉拿你入宫问话。”
“那就入宫走一趟吧。”
谢云诀却按着她的手:“不去。”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许去。”谢云诀的声音沉了下来。
沐沉夕不想在众人面前驳了谢云诀面子,只是这件事与她有关,她若是不去,怎么知道朝廷会不会随便给她安排一个罪名。
皇上如今的心智,只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意志极有可能已经被左右。
谢云诀轻轻抱了抱她,低声在她耳边道:“上一次,沐丞相遇到的情形也是如此。他入了宫,便再也没有回来。我不想你重蹈覆辙。”
沐沉夕僵住了,良久,她点了点头:“好,我不去了。”
谢云诀松了口气,嘱托夜晓将沐沉夕送回去。只是朝廷那边的事情,还是需要谢云诀去料理,于是他安顿好了沐沉夕,便匆匆离去。
沐沉夕躺在翰林院的一处厢房里,谢府的大夫前来为她诊脉。沐沉夕侧身坐着,转头对夜晓道:“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形?”
“神武军都统带兵包围了此处。”
“我不是说这里,我是说宫中,还有太子府。”
“宫中一切如常,太子府...太子府虽然无事,但太子此刻在宫中。”
沐沉夕垂眸道:“知道了,你去外面守着,有什么情况告诉风赏,她会转告于我。”
“是。”
夜晓领命退去,大夫诊断了片刻,起身施礼:“郡主近来心神忧虑,实在应该静养才是。此次动力真气,胎儿有些躁动。”
“是么,那开些安胎的方子。”
“方子自然是要开。小人也知郡主不同常人,寻常多动一动,并无大碍。可是方才那般的对手却是不可再贸然交战了。”
“我有分寸。”
大夫顿了顿,忽然咬牙道:“郡主并无分寸!”
沐沉夕有些愕然:“怎...怎么了?”
大夫深吸了口气:“方才郡主与那人交战之时,分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家主忧虑郡主的安全,郡主却不顾惜自己。若是真有个好歹,只怕郡主追悔莫及!”
沐沉夕怔住了,她并非是一心求死。只是多年来的习惯,对敌时总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若然在战场上心生畏惧,只怕她是活不下来的。
可是方才,若非谢云诀及时赶到,兴许她也会重伤。那时候便不是大夫嘱托安心静养这么简单了。
“孙大夫教训的是,我一定注意。”
“小人不敢以下犯上教训郡主,今日失言,还请郡主责罚。”
沐沉夕摆了摆手:“你也是一番好意,哪有责罚你的道理。开些安胎的方子,我自会服用。”
“是。”
孙大夫退去,屋内只余下风裳一人。沐沉夕起身道:“风裳,你留下替我应付着。我去去便回。”
风裳慌忙抱住了沐沉夕的胳膊:“孙大夫可是当世神医,宫里的太医都没他好。公子把他都请来,不就为了师父你和孩子的健康么?你怎么还要出去乱跑?”
“你说这天都要变了,我就算人在这里,我能安么?”
“那我陪你一起去。”
沐沉夕嗤笑:“你钻的过去狗洞么?”
只一句话,堵得风裳差点吐了血。沐沉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生替我遮掩过去,若是走漏半点风声,你今年就别想吃肉了。”
风裳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我...我一定替师父你好好遮掩。可是师父,你也要安全回来啊。”
“放心。”沐沉夕说罢闪身出了门。
她身形极快,出了翰林院的时候,还瞧了瞧,翰林院确实被神武军围得水泄不通。然而翰林院这些人,沐沉夕向来不放在眼里。倒是宫中禁军,那是真的厉害。
沐沉夕飞身掠过屋舍之间,天色也黑了,无人察觉她的行踪。
她轻车熟路找到了皇宫脚下的狗洞,那里依旧没有被封上。于是沐沉夕闪身爬了进去。只是爬了几步,感觉屁股和胸居然有些许挤。
她原以为自己没有胖,原来还是长了二两肉,而且还长在这里。幸好她也没胖太多,否则卡在狗洞里,这人可就丢大了。
沐沉夕钻了过去,可刚探出头,眼前便出现了一双皂靴。她抬起头,正对上谢云诀低沉的目光。
沐沉夕干笑着准备退回去,被谢云诀拎着脖子提了出来。
“候你多时了。”
“你...你怎知我会来?”
“你的脾性,除我之外,还有人更了解么?”谢云诀俯身替她拍去了身上的尘土。
沐沉夕撇嘴:“那你何必还阻我前来?”
要不是怕谢云诀发现以后生气,她何至于钻狗洞。沐沉夕此时此刻才深刻了解到,自己骨子里是惧内的。她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谢云诀皱眉头。
“掩人耳目罢了。”谢云诀握住了她的手,“陛下此刻正在寝宫之中,只是进去有些困难。”
“为何?”
“太后控制了宫中的御林军,神武军被把持在孟氏一族手中,整个长安几乎已经沦陷了。”
情势如此严峻,比起当年沐沉夕的父亲的境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糟糕的情况是,那噬心蛊被破解之后,皇上因为中蛊时日太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沐沉夕猛地停下了脚步:“他——”只说了一句,她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谢云诀握着她的手纵身掠上了屋檐,一队御林军恰巧走过。两人一路沉默着来到了皇上的寝宫外,文武百官都焦急地在外面候着。
今日皇上在大殿之上神色恍惚,后来渐渐呼吸急促,最后吐了血,被送来了这里。
沐沉夕掐指一算时间,恰巧是她诛杀蓝煦之时。她精心布了一个局,为的便是杀他。
从王氏入谢府开始,沐沉夕便下定决心要让皇上摆脱噬心蛊的控制。她听过那黑苗的婆婆说过破解之法,除却心智坚定之外,便是杀死下蛊之人。
她与谢云诀演那么一出戏,总算是卖了个破绽,引得蓝煦亲自来杀她。
当然,这一切也有赖于谢云诀提供给她的消息。这些年谢云诀苦心经营,终于了解清楚了寒鸦如今首领的身份,竟然是金国皇子。沐沉夕也是赌了一把,如今金国东宫虚悬,一个皇子自然不会甘心当一个影子。
没想到,她出其不意打了蓝煦一个措手不及,却导致了无可挽回的后果。
谢云诀轻声道:“你不必自责,陛下的身体即便不是因为你,也支撑不了太久。噬心蛊对人身体的侵1害极大,至多十数年,便会让人受尽折磨而死。其实...这对陛下来说,也是个解脱...”
沐沉夕鼻子一酸,咬了牙潜入了皇上的寝宫之中。
此时此刻,太后正带着一众人在外间不知商讨些什么,隐约还能听到八皇子的声音。而皇上身边只有一个赵婕妤。
她瞧见沐沉夕,并没有声张,反倒是起身让开站在了门边替她把风。
沐沉夕上前,看到了形容枯槁的皇上。前些时日看他,明明是胖了一些,却原来是浮肿。如今人仿佛是被掏干了一般,只余下一具躯壳。
“皇上...”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瞧见沐沉夕,眼睛里终于有了些光。他努力想要挤出一些笑容,却终究是比哭还难看:“朕怕不是在做梦?”
“不是,我...我来看你了。”沐沉夕眼睛有些红,“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杀了蓝煦,你也会死...”
“傻丫头,朕不怪你。你...你做得很好。当年你爹都杀不了他,可你做到了...”
“可是...我不想你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卡剧情了,好不容易理顺了,恢复更新
☆、玉玺
“人总是要死的, 何况我只是去见你爹罢了。”皇上用力喘息着,说话也十分费力,几乎是气若游丝。
“可我还是觉得, 你该多活几年。至少等我将孟氏一族一起料理了。待皇上励精图治,让唐国百姓过几年好日子再去见他, 才有脸面。”
皇上挤出了一丝苦笑:“朕再如何都没有颜面去见他。朕总是说自己迫不得已,说到底也是贪生怕死, 所以牺牲了他换取了几年的苟延残喘。若是知道活着是如此煎熬和痛苦, 当初不如听了他的话,轰轰烈烈战一场。将这些个世家清扫干净。”
“你在坚持些时日,我...我很快会让你看到, 孟氏一族是如何自取灭亡的。”
皇上握住了沐沉夕的手, 只是试了几次又握不住, 沐沉夕反手握住了他:“朕信你。夕儿, 朕...知道自己亏欠你良多。今生怕是得不到你的原谅了。可是...你能不能看在朕快要死了的份上, 满足朕的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唤我一声爹好不好?”
沐沉夕眼泪的泪水滚落,她撇过头,良久哽咽着唤了一声:“爹......”
皇上双唇嗫嚅着,老泪纵横:“忍了这么多年噬心蛊的折磨, 有你这一句,便都是值得的。”
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皇上连忙催促沐沉夕离去:“夕儿,你若要将孟氏一族斩草除根,不必对太后手下留情。还有...还有...当心...”
他话还没说完, 赵婕妤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推了沐沉夕一把。
门猛地被推开,刹那间,沐沉夕的身影消失。
“他乱叫什么?!”
皇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朕错了...夕儿...朕当初不该杀了你爹...”这模样,仿佛是在说胡话。
太后走上前来,冷笑道:“别喊了,沐沉夕只怕是要死在金国人的手里了。皇儿啊,你若是一直能听哀家的话该多好。偏偏你样样都和哀家作对。孟氏可是你的母族,你就这么容不下自己的母族么?”
“你——你这个毒妇,杀朕妻子,陷害忠良,现在还通敌叛国,弑君夺位。当初父皇的死便是你一手造就,你逼迫朕害死兄长,背负了弑兄的骂名。如今又要逼迫自己的孙儿弑父么?!”
“皇儿说的哪里话,哀家可是你的母亲。这些事情,哀家一个妇道人家可一概不知。只知道皇上突发急病暴毙,临终前发现太子勾结郡主徇私舞弊,对太子失望至极,留下遗诏要废了太子,改立哀家的孙儿为储君。”
“除非朕死!”
太后握着圣旨走了上前,掐着他的脖子道:“说!玉玺是不是在沐沉夕的手里?!”
“朕早就将玉玺藏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你是找不到的!”
“那你就去死吧!”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手上的力道收紧。
沐沉夕就在房梁之上,她正要冲下去救皇上。忽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抱入了怀中。他来得这样无声无息,又这样及时。
掌心之下,泪水滚落,灼得他的手也颤了颤。
谢云诀将沐沉夕带了出去,躲在无人的地方,沐沉夕攥住了他的两旁的衣袖,眼泪一串一串地滴落:“阿诀,我后悔了。其实我早就不恨他了。我明明知道他有苦衷,却一直不肯原谅他。我不知道他原来活的那么痛苦,背负着所有的骂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被噬心蛊吞噬。他说他忍着这些煎熬,就只是为了等我叫他一声爹爹。我...”
谢云诀轻轻地擦掉了她脸颊上的泪水:“你没有做错什么。陛下这一生心比天高,却总是一味妥协和退让。该决断之时总是不能下定决心,于是造成了诸多悲剧。他杀了你爹娘,你应该恨他。但陛下为了保护你,也尽了一切可能。他是真心待你,将你视如己出,你唤他一声爹,也还了恩情。两不相欠了,陛下心中应该是解脱的。”
沐沉夕哽咽着擦干了眼泪。明明一场仗还没打结束,她却先哭了,这种脆弱以前是绝不可能暴露在谁的面前的。
她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轻声道:“走吧,还有一场硬仗。”
谢云诀很想让她回府歇着,却也心知,此事若不是她亲自了解的,将会成为她永远的心结。
沐沉夕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谢云诀上前,便见沐沉夕捂着肚子。他慌忙扶她坐下,沐沉夕只觉得小腹一阵疼痛。
“夕儿,我知道你此刻一心想替陛下和你爹爹报仇。但是你现在腹中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不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为了我和它,这一次不要再亲身历险了,好不好?”
沐沉夕瞧着他,疼痛的劲稍稍缓了一些。她沉默良久,终于是点了点头:“我...我不可能完全撒手不管,不如这样,我去太子那里。明日早朝,太后一定会宣布伪造的旨意。到那时才会对太子动手,以造成抗旨不尊的假象。如今他那里是安全的。”
谢云诀瞧着她,眼眸沉了沉,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
她嘴上说着要寻一个安全的地方,分明却是想去保护裴君越。谁人不知,他那里才是权力争斗的中心,暂时的安全都是假象罢了。
但裴君越确实是最关键的一环,陛下驾崩,若要有人继承大统,如今的裴君越是最好的人选。
谢云诀思忖良久,最终还是同意了沐沉夕的说法。沐沉夕将玉玺的藏匿地点告诉了他,两人兵分两路,就此分别。
沐沉夕费了一番力气才进入了裴君越被软禁的宫中,她自天窗潜入之时,裴君越正负手踱步。听到动静,他按着剑来查看,待瞧见沐沉夕之时,顿时又惊又喜。
“你怎么来了?!”
沐沉夕捂着肚子走到床榻边坐下:“过来歇息片刻。”
裴君越瞧着她脸色惨白,顿时有些慌乱:“你怎么了?”
“怕是动了胎气。”沐沉夕扯着被子盖好自己躺下。
“今日情形不妙,你怎么还入宫来?你不是在翰林院么?”
“别那么多问题,皇上驾崩了,你还是想想如何保命。”她说着闭上了眼睛调息,留下了一脸震惊的裴君越。
他来来回回踱着步子,脚步越走越乱,一转头,沐沉夕正安安静静地躺着,呼吸均匀。
他缓步上前,山雨欲来,可她在身边,却让他的心中多了一丝安宁。
裴君越不敢伸手去触碰她,仿佛是怕碰碎了珍贵的玉器。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在边关时的岁月。那时候兵荒马乱,她时常熬着通宵处理战报。累了便伏案休息,他就坐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那时候裴君越还相信,他们或许会一生携手终老。时间会淡化她的伤痛,她也会渐渐接受他。
可是如今,她却和另一个男人有了身孕......
裴君越的手触碰到了沐沉夕的脸,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什么时辰了?”
“刚过去一个时辰,你再休息会儿,天还没亮。”
沐沉夕支撑着坐起身,裴君越扶了她一把。沐沉夕将手覆在肚子上:“睡不着了,方才休息得差不多了。如今外面什么情形。”
裴君越摇了摇头:“不知。我今日被父皇召入宫中,一来便被囚禁于此。”他说着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沐沉夕正要嘲笑他,刚一开口,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裴君越忽然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都死到临头了。”
“你不觉得如今这样,很像在雍关城么?”
“你是不是也挺怀念在那里的日子的?”沐沉夕看着窗外幽幽道。
“是啊。那时候好像世上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沐沉夕恍若未闻:“我一向不喜欢长安,倘若...倘若此事了了...我想回家了。”
裴君越怔住了,他握住了沐沉夕的胳膊:“可你若是走了,我...我怎么办?”
“你会成为唐国的新帝。”沐沉夕转头看向裴君越,她扶住了他的肩膀,“阿越,明日若是能活下来,你我自此君臣有别。许多话别人不会对你说,连我也不会再对你说了。但你要记着,守护好天下苍生才是你应该做的。”
“为何你不能再对我说这些话?我...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当好这个皇帝,我需要你。”
沐沉夕笑了笑:“你以后会有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你需要的是她。长安有太多的阴谋和杀戮,我...不喜欢这里...”她说着眼眸又垂了下来。
裴君越拢住了她的手:“你可是看到了什么?你告诉我。”
沐沉夕抽回了手:“没事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成为你的父皇,遇事杀伐果断,但要记得心存善念。”她说着掀开了被子,握着匕首走到了窗边。观察了一下四下的情形,她翻身要走。
“你去何处?”
“取玉玺。”
“父皇真的将玉玺给你了?”
沐沉夕颔首:“太后明日一定会在朝堂之上宣读诏书,但只要没有玉玺,便不能证明诏书是真。”
“此行危险,我随你一起去。”
沐沉夕嗤笑:“你若是能出去,早就出去了。还是好好留在这里。”
“那...你还会回来么?”
沐沉夕挑眉道:“你心中默念一千个数字,我便回来了。”说罢飞身掠出。
皇宫内外的守卫换了一批,今日格外森严。沐沉夕跑到一半,远远瞧见了谢云诀的身影。他身旁的人隐约能看出来是桑落。
沐沉夕松了口气,依照此前她和谢云诀的计划,暗中让桑落将太后安排的人置换,如今看来是成功了。谢云诀想必无碍了,于是她便没有前去与他打招呼。
回到谢府,沐沉夕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暗中潜了进去。叮咛正在外屋睡觉,她没有惊动她,而是径直走向了书桌,俯身将用来垫桌脚的玉玺拿了出来。
沐沉夕打开来瞧了一眼,确认无误,转身要走。
谁承想,一转身,两道身影悄无声息落在了她的背后。沐沉夕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叮咛?!你为何——”
叮咛竟然和清浅站在一起,两人冷冷地瞧着她。沐沉夕咬牙,原来叮咛竟然也是寒鸦的人。这个组织真是无孔不入!
沐沉夕将玉玺塞进了怀里,双手中寒光一闪,两把刀出现在她的掌中。
叮咛不疾不徐道:“少夫人,你就把东西交出来吧。念在我们主仆一场,我留你一个全尸。”
沐沉夕嗤笑:“你留我全尸?何来的自信?”
话音未落,沐沉夕忽然觉得一阵四肢酸软。她转头看向了香炉,里面竟然燃着香。那是——那是她初回长安时,谢云诀对她用的迷香!
叮咛和清浅并不急着上前,似乎在等药效发作。两人提前服用了解药,没有受到影响。
沐沉夕踉跄着向门口走去,叮咛和清浅上前来。她挥着刀扫向两人,可动作却极其迟缓,两人轻松闪过,一左一右按住了她的胳膊。
沐沉夕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将她捆绑了起来,拿走了她的玉玺。
她千算万算,没料到会遭到叮咛的暗算!这个丫鬟隐藏得极深,平日里从来不显山露水。
但奇怪的是,两人并没有杀她,反而由清浅将她扛了出去。
天渐渐亮了,沐沉夕被清浅扛在背上,在坊间穿行。隐约瞧见了一大队神武军,而为首竟然是钟柏祁!
她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长安城的许多军官,当年都是在边关历练过的。调回长安以后,钟柏祁鲜少与他们联系,但他的威望一直在。
此次遭逢巨变,钟柏祁又有长公主的支持,能控制住局势也是情理之中。
看来今日太后想要在早朝上夺位一事,是必败无疑了。
可沐沉夕却开心不起来,她恍惚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她专心和孟氏一族斗争之时,似乎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旁观。
而此时此刻,这个清浅代表的,便是另一股势力。清浅的身份不仅仅是寒鸦细作那么简单。
这一路走,沐沉夕却忽然觉得前路有些熟悉。
☆、登基
待她回过神, 沐沉夕才赫然发现,这一路去的,竟然是东宫!
清浅是裴君越的人?!
她心中惊疑未定, 便被清浅送到了太子的寝宫之中。这一路畅行无阻,清浅将她放置在裴君越的塌上, 悉心脱下鞋袜盖好了被子。
沐沉夕尝过这药的厉害,这里又没有香灰, 要想解开还要几个时辰。裴君越此时此刻绑了她, 究竟意1欲何为?
她想不明白,连番折腾之下,沐沉夕实在是异常疲惫,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而今日的长安十分不太平。不少考生上书之后便来到了翰林院吵闹, 谁承想沐沉夕没有等到, 却等来了神武军。
神武军的都统一言不合便说他们聚众闹事, 惊吓了郡主, 要当场诛杀。一时间群情激奋,神武军正要大开杀戒。幸好钟柏祁及时赶到,他手起刀落,干脆地斩下了那新任神武军都统的头颅。
其他人都被震慑到了, 而钟柏祁拿出了一枚虎符,轻松拿下了神武军的兵权。
皇宫之中,太后没有了耳目,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没了玉玺,她却依旧决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着伪造的圣旨。
谢云诀率领文武百官入朝, 太后立于其上,浑身缟素。
几声钟响之后,太后面露悲伤之色:“众卿家,陛下驾崩了!”
话音落下,文武百官静默了片刻,接着有一人发出了恸哭声,其他人仿佛忽然醒过来。顿时朝堂上哭声一片。
谢云诀瞧着这群人惺惺作态,令人作呕。陛下去了,这世上真正会为他难过的,兴许也只有沐沉夕了。可身为帝王,他却不得不伤害了这唯一至亲之人。人人都向往的权力的巅峰,最终也只会将人性吞噬殆尽。
这一场帝王将相的戏,谢云诀并不想多演下去。此事终了,他一定辞了官,带沐沉夕纵情山水,轻松愉快地过这一生。
太后抬手道:“陛下忽然驾崩,哀家也是哀痛至极。然则身为一国太后,深知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日勉强撑着病体来此,便是要宣读陛下的旨意。”
文武百官齐齐下跪,谢云诀却依然站着。
此时此刻,太后也顾不得那许多,当中宣读了圣旨,要将有着孟氏一族血脉的皇子推上皇位。
当宣布废除太子之时,文武百官哗然。谢云诀朗声道:“陛下于此前从未起意要废除太子,为何忽然下这道圣旨?”
“陛下临终之前说过,对郡主与太子的所作所为深感失望。他查出太子于东宫内草菅人命,甚至无故杀害孟氏旁支之女孟颜。除此之外,还与郡主勾结,贪污舞弊。诸多行为,不配为一国之君!”
“贪污舞弊?证据在何处?”
太后语塞,强词夺理道:“哀家也只是转达陛下临终遗言,若是要证据,让大理寺查便是!”
“大理寺卿何在?!”
凌彦立刻走了出来:“臣在!”
“说说看,大理寺查出了什么?”
凌彦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报:“经大理寺清查,孟次辅于三年前开始在科考中卖官卖爵。买卖七品官职二十七个,从六品九个,六品四个,正五品一个。这是买官人员名单。”他双手捧上。
太后呵斥道:“胡言乱语!谢太傅为了给自己夫人脱罪,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凌彦拱手道:“太后娘娘,大理寺查案乃是先皇授意,有密旨为证。”他说着取出了那道密旨。
“说起太后旨意,臣还有一道皇上的圣旨。旨意的内容却是要将孟氏一族满门抄斩,而八皇子则被贬为庶人。怎么与太后手中的圣旨恰恰相反?”
“你们伪造圣旨,来人呐,将这些人拿下!”
太后这一声断喝,顿时涌入了无数的御林军。太后的心稍稍定了下来,指着谢云诀道:“陛下驾崩时,是哀家陪在身边。旨意自然也是皇上临终前亲自写下。”
“有玉玺么?”
太后脸色变了,正要命人直接将人拿下,太子的声音忽然传来。
他大步上前,一手举着圣旨,一手握着玉玺道:“真正的圣旨与传国玉玺在此!”
太后立刻翻了脸,再也不管其他,喝令御林军将人给拿下。
然而她接连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反倒是桑落带着人走了进来,身为御前带刀侍卫,他的身份如今举足轻重。
“今日,若是御林军听了太后的命令,便是在谋朝篡位!”
孟次辅指着桑落道:“你休得胡言乱语!”
“来人,请陛下龙体!”桑落一抬手,皇上的遗体便被抬了上来。
太后还在垂死挣扎:“冒犯龙体,桑落,你这可是死罪!”
“若是不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才是死罪!”桑落说罢一把掀开了皇上身上的布,顿时露出了他脖子下的淤青。
谢云诀冷声道:“太后方才说,皇上驾崩前,一直是您陪在他身旁。这脖子下的淤青如何解释?”
太后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裴君越负手道:“太后,您这可是弑君啊!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都拿下——”
一声令下,桑落将太后和孟氏一族的人尽数捉拿。
谢云诀瞧着裴君越手上的玉玺,心中稍安。看来沐沉夕及时取了玉玺给裴君越,还是趁早结束这一切,他要回去见她。
于是谢云诀率领文武百官,对着裴君越高呼万岁。
裴君越缓步走上了龙椅,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缓缓落座。一转头,又是一脸冷峻。
原是惊心动魄的一场战局,因为沐沉夕那一刀,提前了政变,以至于太后措手不及错漏百出。谢云诀暗中布局,让太后和孟氏一族误以为他们掌控了大局,才敢如此行事。
如今,终于尘埃落定。
早朝结束,文武百官都仿佛是重新活了一遍。
谢云诀快步追上了裴君越:“陛下可曾见过夕儿?”
裴君越停下了脚步:“入夜时她来寻我,歇息了一会儿,便说去取玉玺了。可是玉玺是她的丫鬟送来的,她并未出现。”
谢云诀拱手道:“多谢陛下相告,臣先告退。”
沐沉夕此前腹痛,想必是没有逞强,留在府上歇下了。于是谢云诀匆匆赶了回去。
裴君越瞧着谢云诀远去的背影,嘴角缓缓浮起了一丝笑容。
而此时此刻的东宫内,沐沉夕睡了一觉又醒来,四肢依旧绵软无力。但屋内并没有什么香炉,可见是那药的效力还没过去。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裴君越会安插人在谢府,为什么又将她带到此处。
只是闻着衾被上裴君越的味道,沐沉夕心中有些烦躁。一会儿他来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她先将他骂一顿再说!
沐沉夕打定了主意等着,晌午时来了个丫鬟喂她膳食。沐沉夕忍不住问道:“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形?”
那丫鬟一言不发,只是喂沐沉夕吃了饭,便又退去了。
沐沉夕有些无奈,裴君越想必是怕她牵扯进危险里,才用了这种方式将她留下。这家伙还是不了解她,朝堂上,她还想和太后对峙,亲自揭露她陷害忠良和弑君的恶行。
如今看来,怕是无法亲自做到了。
她越想越憋屈,一直到了傍晚,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裴君越推门进来,屏退了下人,绕过屏风走到了她面前。
“登基了?”沐沉夕瞧着他红光满面的模样,没好气地问道。
“嗯。多亏了你送来的玉玺。”
沐沉夕忍了忍,新帝登基,她也不好开口辱骂:“既然事情都了了,解药给我吧。阿诀还在家中等我呢。”
裴君越坐到了她身旁,捏了捏她的脸:“什么解药?”
“别装蒜了。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不让我以身犯险。可如今危险都过去了,你把解药给我,我不便留在东宫。”
“没什么不便的。以后留在我身边,忘了谢云诀。”
沐沉夕愣住了:“你——你这是何意?!”
裴君越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抱入了怀中,他的声音传入耳中:“从今往后,唐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夕儿,我会好好护着你。”
“你大爷的!我不用你护着,赶紧放了我,否则我——”
“如何?你想弑君?”
沐沉夕咬牙切齿:“有何不可?”
裴君越叹了口气,捧着她的脸。沐沉夕四肢无力,连推开他的力气也没有。
“你这脾气也是该磨一磨了。不然以后怎么母仪天下?”他有些痴迷地瞧着她,“你看,我向你许诺的,都会做到。”
“你疯了吧?裴君越,我拿你当至交,为你出生入死,助你登上帝位。你如今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是啊。我让你母仪天下,将来还会让你的弟弟成为当朝宰相。如此荣宠,还不能算是报答么?”
沐沉夕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她还有身孕,不能动胎气。
裴君越笑着瞧着她:“你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不过慢慢的你会发现,我待你比谢云诀好多了。”
“你就不怕谢云诀知道了,你的帝位不稳么?”
“他不会知道的。”裴君越吻了吻沐沉夕的额头,“你乖乖留在此处,过几日我来接你入宫。”
他说罢起身离去,身后回荡着沐沉夕的骂声。虽然是有气无力,但句句不堪入耳。
沐沉夕尽管极力控制,可还是气得差点吐血。她怎么也没想到,背叛她的竟然是裴君越!
她努力了那么久,唐国三大世家都在谢云诀的帮助下一一击垮了。还九死一生杀了寒鸦的首领。到了最后,却栽在了裴君越的手中。
骂的累了,她才喘了口气。心中暗自计较,裴君越只是一时制住了她。时日久了,她总能找到机会离开。
她在东宫待了几日,消息闭塞,每日躺在床上感觉自己都快长在上面了。偏偏每天还有一个嬷嬷来替她清洗,让沐沉夕愈发觉得羞耻。
她若是恢复了体力,第一件事便是捅上裴君越几刀。
然而三日后,她依旧只能躺着骂街。裴君越每晚都会回来瞧她,总是喜欢将她拉起来,自背后抱着她闲言絮语。沐沉夕又没法捂着自己的耳朵,只能翻着白眼表达不满。
“夕儿,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登基几日,文武百官朝拜,这感觉真是愉快。如今,天下都是我的了。你想要的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在沐沉夕开口前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放你回去。”
“我要你捅自己几刀给我出出气。”沐沉夕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
裴君越顿了顿,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将一把刀放在她手里,然后用力捅向了自己。
沐沉夕教过他如何避开自己的要害,可这结结实实的一下也着实是疼的。裴君越却笑着看着她:“一下。”
他说着又要捅。沐沉夕连忙道:“行了行了,别演什么苦肉计了。我也是随口一说。”
“舍不得了?”
沐沉夕冷哼:“我是怕你先死了,我恢复了自由之后,鞭尸可没什么乐趣。”
“口是心非。你明明那么关心我,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夕儿,我不奢求你爱我,但能向从前那样便可。只要你不离开我。”他攥住了她的手,满手的鲜血落在她的手上。
“那你倒是别再给我下药,我恢复成从前,天天拿红缨枪扎你,你可乐意?”
“......”
沐沉夕翻了个白眼:“做不到还屁话什么?滚滚滚,我要睡觉了。”
“我陪你。”裴君越说着脱下了衣衫。
沐沉夕皱起了眉头:“你对自己的身形这么自信么?腹上那一整块的肌肉就这么迫不及待要露出来致人眼盲?”
☆、背叛
裴君越气结:“你——”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因你而伤,至少...至少你替我包扎一下不为过吧?”
“我巴不得你伤口溃烂,早点驾崩。”
裴君越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咬牙切齿道:“你便这么盼着我死么?”
“是。”沐沉夕凝视着他的眼眸,“这世上, 其他人负我,无关紧要。但你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们十几年的交情, 原本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不比阿念轻多少。我对你, 只是没有男女之情,可也将你当成是我的至亲。你如此待我,不觉得良心不安么?”
裴君越缓缓松了手, 沐沉夕松了口气, 却听他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么?你说当我是至亲, 可你会离开沐沉念, 决心与他不再往来么?何况, 我只想要你对我有男女之情。我只是...比谢云诀晚了一步。若是我早些求见父皇,娶你的人便是我。”
“别做梦了,我嫁给谢云诀和皇上的旨意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我对他有情。阿越, 你如今愈发偏执了。”
“我一向偏执,我想要的,无论如何都会得到。皇位如此,你也如此。”他说着唤了一名婢女进来。
那婢女低着头进来,一眼瞧见了沐沉夕, 还有两人身上的血渍。她面色苍白,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裴君越脱得只余下中衣,见那婢女进来,便吩咐道:“去取些伤药来。”
婢女很快取来了伤药,裴君越低头解中衣。沐沉夕勉力躺下,背过了身去。可才刚转过去,又被裴君越翻了过来。
他指了指自己那一处寸余深的刀伤:“你瞧,这可是为你受的伤。”
沐沉夕眯起了眼睛,满脸鄙夷:“老子当年在雍关救你的时候难道没受过伤么?你赶紧敷药吧,再不敷,怕是要愈合了。”
“......”
那婢女替裴君越上了药,眼睛瞟了沐沉夕几眼,脸色愈发苍白。手上一个不留神,裴君越皱了皱眉头“嘶”了一声。
婢女立刻伏在地上,用力磕头求饶。可是只是发出了啊啊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沐沉夕惊愕地瞧着裴君越:“她怎么了?”
“怕她乱说话,拔了舌头。”
“你——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裴君越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所以,因为此事,你会对我生出厌恶么?”
“你这是何意?”
“若是如此,她便不该活着!来人——”
“住手!”沐沉夕慌忙制止他,“何至于此?”
“你想保她?”
“不是我想保她,而是你不该这样草菅人命。”沐沉夕无法攥紧拳头,但此刻神情却是痛心疾首,“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般残忍的?”
“我一向如此,只是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你开心罢了。你不让我乱杀人,我便不杀。你要我勤政爱民,我也可以勤勉政务。可我做这一切有用么?到最后,你不还是要离开我?”
“你当皇帝不为天下苍生,为我?”
“是。”
“真是可笑。”
裴君越笑了起来:“确实是可笑,我现在才知道,我做这些根本便无用。倒不如随心所欲。”他捏起了她的下巴,“不如你来替我上药,我便不杀她。”
沐沉夕最恨受人威胁,可人又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她咬牙应了。
那婢女颤抖着将伤药送到沐沉夕的手中,裴君越躺在了她的腿上,神情惬意。
可是下一刻,沐沉夕沾了些药,用力按在了他的刀口上。他吃痛地捂着伤处,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沐沉夕一脸无辜:“抱歉,你也知我一向粗糙。你忍一忍。”说完手一歪,伤药尽数洒在了他伤口上,又胡乱拿纱布裹了裹。
只是这么小的一些动作,沐沉夕便累得汗都沁了出来。
裴君越看着身上那乱七八糟的绷带,皱起了眉头。他忽然转头道:“来人——”
一道黑色的身影翩然而入,裴君越指着地上那个婢女:“拖出去处理干净。”
“住手——你不是答应我不杀她,为什么言而无信?!”
裴君越冷笑:“你包扎的,我不满意。”
沐沉夕咬着后槽牙:“我替你重新包扎便是,你放了她。”
“不必了,机会只有一次。”他揉了揉她的头,仿佛是在摸什么宠物的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自己的立场。夕儿,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若是不听话,你什么都保不了。”他的手缓缓覆上了她的肚子,“包括它!”
沐沉夕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半晌说不出话来。
今日之前,她都只觉得是裴君越在胡闹。可是这个婢女让她明白,她是真的不了解他。
相识多年,他一直都在伪装自己。而她,像极了那被蛇咬的农夫。她那么掏心掏肺待他,竟然换来这样的对待。
多年前,她在假山石后面宽慰这个因为母妃早逝,被人欺凌,偷偷哭泣的小皇子时,从未想过他会是这般模样。
裴君越让她感觉到了挫败和失望透顶。
他取了块干净的锦缎替她擦去了手上的血,扶着沐沉夕躺下,盖好了被子:“过两日我接你入宫,你好生歇息。”
沐沉夕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裴君越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起身离去。
人一走,沐沉夕扯了衾被反复擦着额头,心中盘算着如何逃出去。如今也不知裴君越将药下在了何处,这药效总是过不去。
裴君越十分谨慎,经历了这婢女的事情,沐沉夕发现,但凡是在东宫里伺候她的,全部被割了舌头。
他这般残忍,远远超出了她的预估。
想来上一次那个叫鱼儿的侍妾怕也是活不了了。
过了两日,裴君越果然来了。他取了锦缎盖住了沐沉夕的脸,将她抱了起来,进了轿撵之中。
沐沉夕连坐着都有些艰难,只能靠在裴君越的身上。他倒是开心,张开胳膊搂住了她。
沐沉夕有气无力道:“裴君越,你每天这么给我下药,可曾想过会要我的命?”
“这药你最了解了,只是让人四肢无力罢了,并无其他毒害。”
“可我有了身孕,若是平日里不多走动,将来会难产而死。”
裴君越怔了怔,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沐沉夕继续道:“我知道让你放了我也不太可能,不如这样,你药下得轻一些,至少让我能稍加走动。”
“这...”裴君越瞧着沐沉夕,似乎在考虑她这个提议。
忽然,轿撵停了下来。外面有小太监通禀道:“陛下,前方遇到了谢大人。”
☆、囚禁
沐沉夕眼睛一亮, 可是对上了裴君越的眼眸,心中忽然升腾起了寒意。
他是故意的!
明知谢云诀会在此刻出现,故意要遇上他。想必周围设下了埋伏, 尽管她四肢无力,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周围有高手存在。
谢云诀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既然敢这么做,一定还有后招。
沐沉夕没有作声, 裴君越反倒是将轿撵停了下来。隔着轿子, 他不疾不徐道:“谢太傅勤勉政务,这么晚才归家,朕甚为感动。”
谢云诀隔着轿子行了君臣之礼:“陛下谬赞, 只是尽了臣子的本分罢了。”
裴君越搂着沐沉夕的腰, 嘴角扬起:“太傅实在是谦谦君子, 可惜郡主太任性妄为。不过是闹个和离, 竟然就不辞而别了。真是可恶。”
谢云诀静默了片刻, 淡淡道:“臣一定会寻到她。”
“那朕便祝你早日达成所愿。”
裴君越说罢示意太监起驾回宫。沐沉夕转过头看向帘子,风吹起的刹那,只看到谢云诀有些落寞的背影。谢云诀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帘子恰巧垂下, 遮挡住了沐沉夕的目光。
她鼻子一酸,眼眶微红,垂下了眼眸。
裴君越捏住了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着她:“你哭了?”
沐沉夕撇开了眼睛:“我没有。”
他冷哼了一声:“自我认识你以来,从未见过你在人前落泪。如今怎么了?”
“怎么我哭和笑你也要管么?”沐沉夕没好气地撇过了头去。
裴君越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迫使她瞧着他:“当然,我要你从今往后,眼里和心里都只有我!”
沐沉夕气结:“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是人话么?”
他眯起了眼睛:“我原本还在考虑你今日的提议,如今看来,在你心中我根本也不是个人。”
“是是是,你是人。”沐沉夕咬着牙,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了能一点点获得自由,她姑且忍了。
“那我是什么人?”
沐沉夕皱着眉头打量了他片刻:“你别说,以前没仔细看。如今瞧着,你这模样长的吧...”
裴君越忍不住瞧着她的双唇,心跳竟然有些快,心情也是紧张得仿佛在等着什么奖赏。
“慈眉善目的,跟菩萨似的。我以前跟你做朋友,就是因为觉得你一定心地善良。”
慈眉善目......裴君越听着这话,觉得有些怪异。但...总算也是个褒义词。沐沉夕鲜少称赞他,这么一句话,倒是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轿撵被抬到了他的寝宫,裴君越继续用布将她的头遮盖起来,附身抱着她走了进去。宫人都被遣去了别处,寝宫内只余下一些被割了舌头的小宫女。
她们低着头,仿佛木头人一般。
裴君越将沐沉夕放在了床上,掀开了她头上的锦布。
沐沉夕四下一大量,皱起了眉头:“锦华殿?这不是我姑姑以前的住处么?”
“如今是我的寝宫了。”
“你若是安排我住在宫中,倒也腾出个宫殿来。怎么这般小气?”
“以后既然要做夫妻,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
沐沉夕正要驳回去,想了想,又咬牙忍了。裴君越的脾性阴晴不定,若是继续与他杠上,只怕吃亏的还是她。
眼下他没有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动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惹恼了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打了个呵欠:“随便吧,我困了。”
“困了便歇下。”他扶着她躺好,便低头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沐沉夕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瞬间崩了:“裴君越,你大爷的!不给我单独安排个宫殿住着也就罢了,这床就这么大一张,你还要挤着。非显得你能耐是吧?!我要不是着了你的道,我肯定阉你十八遍!”
“十八遍有些多了。”裴君越捂住了她的嘴,“你在军中久了,说话确实是不中听,以后要改改。朕和你一同就寝,这就宠幸。你现在是在承君恩,明早起来还要谢恩的。”
“唔#%……&*()”
“不必太感动。”
他站起身来,走到屏风后。几名宫女走了进来,替裴君越宽衣解带。
沐沉夕瞥了一眼,他到底还是要了点脸,穿了件中衣出来。沐沉夕觉得,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遭了报应。
他掀开被子躺到了她身旁,沐沉夕吃力地转过身来,却被裴君越自背后抱住。他的手覆在了她的肚子上:“留着谢云诀的种,已经是我最后的妥协和退让。若是不想他死,便乖乖听话。”
他的手用力收紧,沐沉夕只觉得遍体生寒。即便是在战场上也从未感觉到的恐惧,此时此刻却缓缓袭来。
“你也知,我说听话都是骗你的。但这个孩子...”她顿了顿,“别伤害他,其他的都好商量。”
“嗯。只要你听话,世间一切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他的手这才稍稍松开,沐沉夕捂着自己的肚子一阵心悸。
有了身孕这件事让她有了软肋。她和裴君越相识多年,许多事情都彼此了解。他最知道她的脾气,也知道如何才能威胁到她。
沐沉夕此刻心中只有后悔。仅仅是因为她觉得他可怜,便一直对他没有设防。裴君越以前一向人畜无害,还经常受人欺凌。她便正义感使然,总是替他出头。
没想到终究是埋下了祸根。
沐沉夕闭上眼睛,脑子里回想起了谢云诀的身影。好在谢云诀一直在找他,他若是想找,一定能找到她的!如此想着,她这才能稍稍入眠。
因着迷药的功效,沐沉夕的睡眠反倒是沉了许多。
这一觉睡到了天亮,一睁眼,她敏锐感觉到了身旁有人。沐沉夕下意识地要拔刀,可是脑子转过来了,身体却难以那般快速动作。
她转过头,正对上裴君越若有所思的眼眸。
“你昨晚梦呓了。”
这一派秋后算账的架势,沐沉夕干笑:“是...是么?梦话都算不得数的。”
“你念着谢云诀的名字,念了一十七遍。”
沐沉夕觉得后背发凉,这家伙居然大半夜闲的没事儿干,数她梦呓的次数!
“你还念了我的名字。”
沐沉夕的心也凉了一截,肯定没好话。
“你说我是个白眼狼。”
“我...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沐沉夕索性破罐子破摔。
裴君越的手忽然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便会一直纵容你?”
“我可从来没这么觉得,你以前那也不叫纵容我。是你无可奈何罢了。”
“是么?那你说现在是谁无可奈何?”他的手忽然扯上了她的腰带,就势将她压在了身下。
沐沉夕的气焰瞬间熄灭。若是以前,她笃信士可杀不可辱,定然能当场咬舌自尽。可如今,她只想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好好活着。裴君越这个疯子,惹不起她就不惹了。
于是她堆起了笑脸:“阿越,你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得了?我...我说梦话那也是一时气愤。毕竟你当了皇帝以后第一件事便是给我下药,而不是给我什么封赏。我生气也是人之常情嘛。”
裴君越眯起眼睛瞧着她:“你想要什么封赏?”
“陛下临终前,我去见过他。他让我唤了他一声爹,我当时觉得人之将死,便满足了他的心愿。所以算起来,我们也是异性兄妹了。不如你封我个公主当当,也算了了先皇遗愿。”
☆、平手
裴君越被气笑了。
沐沉夕眨巴着眼睛瞧着他:“若是公主不行, 那就给我一些封地。毕竟沐家此前被抄家,如今除了个宅子,什么也不剩了。”
裴君越直起身来, 思忖了片刻道:“我记得父皇生前,你打了他不少秋风。封地似乎也讨去了。怎么, 嫌不够,还想要?”
“你昨日还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都给, 不过是要些封地, 怎么,舍不得?”
他捏了捏她的脸:“舍得。”说罢起身,哑巴婢女进来替他更衣。他低声嘱托了几句, 便匆忙上朝去了。
沐沉夕舒了口气, 她原先要封地只是想留个退路。待一切了了, 将来消灭了金国, 还能回自己封地去养老。可今日讨要, 却是为了让裴君越放心。
她肯开口,便是有求于他。裴君越要的便是她的屈服。
但她若是忽然转变,以两人相熟的程度,他也不会信。不如一步步取得他的信任, 至少争取能自由活动。
果然,过了几日,沐沉夕感觉到那药的剂量少了许多。虽说功夫恢复不了,四肢还是酸软,但总算不是只能瘫在床上了。
但她若是想走路, 还是得靠着婢女们的搀扶。沐沉夕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偏偏还要忍下这口气。
如今朝堂上是什么情况,她全然不知。裴君越当上皇帝一定会对付谢云诀,她不能从中激化两人的矛盾。
至少得让谢云诀做好准备,有了万全之策才行。
她现在最庆幸的是自己还有孕在身,如若不然,裴君越只怕早就对她行了不轨之事。这件事上,裴君越不知是不甚在意还是要掩人耳目,倒是将以前东宫的侍妾封了一些,隔三差五也会翻个牌子。
但是让沐沉夕无语的是,裴君越不仅要翻牌子,还要当着她的面翻。这也就罢了,他还做了她的牌子。
那白玉的牌子被内侍官跪着捧到沐沉夕面前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历来宫中宠幸妃嫔都是如此,不过你不同,待我给你安排好了身份,你便是皇后。”裴君越拿出了她的玉牌,细细摩挲着,“夕儿,我今日得去后宫一趟。晚些回来,你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沐沉夕有些无语,说得好像平日里她等过他似的。她含混地应了一声,继续嗑着瓜子翻看着最新出的一卷宅斗本子。钟柏祁的书越来越好看了,打发时间倒是极好的。
她正看得起劲,忽然被抽走了书。裴君越面露愠色:“我去宠幸其他妃嫔,你便半点醋意也不生么?”
沐沉夕的眼睛瞥向了一旁:“你不是说要我以后母仪天下么,我大度,哪能吃陛下的醋?”
“你——”
“陛下可千万要雨露均沾,多多绵延子嗣。若是体力不支,可向钟将军讨些蛇酒。”
裴君越眯起了眼睛:“雨露均沾,好啊,不如今晚我翻你的牌子?”
沐沉夕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我这子嗣正绵延着呢,不方便。”
“我问过宫中的太医了,他们说你这已经四个多月了,不影响夫妻之事。”
沐沉夕终于变了脸色:“你还特意去问太医这种事?!”
裴君越索性坐到她身边,将她扯入了怀中:“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问了。不过你放心,我...没有你想得那般禽兽。夕儿,我不会伤害你。我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希望你多在意我一点。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至少试着接纳我。”
沐沉夕哪里敢说一个不字,他还说他没那么禽兽,明明连这样的事情都问了个清楚。她都不知道女子有身孕还能同房,一心觉得自己如今的处境还算安全。至少不会发生什么不堪回首的事。
如今看来,裴君越在她这件事上已经是丧心病狂了。
“虽说...虽说有些难,但我尽力试一试吧。毕竟...毕竟我俩知根知底的。也就是少了些新鲜感。”
“新鲜感?”他低头瞧她。
沐沉夕趁机直起身来,一本正经道:“我与谢云诀成婚之后才发现,原来许多事情都与我们原本想象中的不同。所以有了许多的新鲜感,在一起时会对彼此有期待。想来男女之间相处,新鲜感极为重要。但...这新鲜感需要的是惊喜,不是惊吓。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是说,要我展示与从前不同的一面?”
“孺子可教。”沐沉夕嘴角勾起一抹笑,总算是上钩了。
“那先从称呼上改变吧。你唤我夫君可好?”
沐沉夕露出了生无可恋的微笑:“请陛下赐我一死。”
裴君越冷哼道:“果然是你胡诌。”
沐沉夕心中哀叹,这太过熟悉也不好。她那些个路数,裴君越熟悉的很。还有不少是两人在太学时共创的法子。
“不是胡诌。是...是你太心急了。就好比谢云诀,我在雍关时候还经常骂他来着。后来成婚初期也有些别扭。但他后来时常牵着我的手饭后消食,每日散步,时间久了就像老夫老妻了。”
“你是希望整个宫中的宫人都被拔了舌头?”
“......”
裴君越真是凭着一己之力要孤独终老。
“我们之间还能不能有些信任?你不是说我试着接纳你,我提议你又一一否决。那你说要如何?”沐沉夕也恼了。
裴君越沉默着没有回答。沐沉夕眯起了眼睛:“莫不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
裴君越咳嗽了一声,避开了沐沉夕的目光。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裴君越从小跟在她身边,似乎并未对谁动过心。成年之后回长安,因为东宫太子的身份,身边的女人也是以为他的权势才成了他的姬妾。
论起男女之间相处应当如何,他能参照的也只有她了。但沐沉夕摸着自己的良心,自己少时比爷们儿还爷们儿。综合起来,裴君越在这件事上的经验约等于无。
这么说来,她完全可以忽悠忽悠他。
“我...我当然知道。不就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沐沉夕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确实如此。只是举案齐眉我是举不了了,可相敬如宾可以做到。我和谢云诀成婚以后,我俩之间寻常都要拉开丈余的距离。便是同坐在马车里,那也是一人一坐一边,不敢越雷池半步。这才叫相敬如宾。”
裴君越狐疑地瞧着她:“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
“......”
沐沉夕以前觉得裴君越挺好忽悠的,如今看来他那全都是在装傻充愣,现在是半点都糊弄不到了。
裴君越瞧着她吃了瘪,嘴角扬起:“如何,新鲜么?”
沐沉夕撇了撇嘴:“是啊,多新鲜呢。我想着如何与你好好相处,你想着如何胜我一筹。裴君越,你真要想赢我,敢不敢真刀真枪与我比一场?”
“不敢。”
“......”
这家伙简直油盐不进。
裴君越笑着将她抱回了床上:“不同你说笑了,我知道你是怕我对你不轨。但我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夕儿,我想要的是与你长相厮守。开口的手段是简单粗暴了一些,但除此之外,我不会伤害你。你希望沐丞相创立的科考取士有一天能真的成为朝廷选拔人才的根本,我便一定会实现。至于谢云诀,只要他不在觊觎你,我便与他相安无事。”
“那我可真得谢谢你了。”沐沉夕没好气地哼哼了一声。
“你还有何不满?”
沐沉夕挑眉瞧着他:“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这唐国是你的天下,你励精图治海晏河清,那是你身为帝王应该做的事情,与我何干?再者,谢云诀这些辅佐先帝处理朝政,将朝堂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这种股肱之臣,你重用他不是应该的么?说起来是一切为我,可明明是你自己分内之事,怎么又算在我头上?”
这回轮到裴君越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俩确实是太了解了,各种路数互相用着都发挥不出原本的效果。
“依你所说,天下都是朕的。朕可以励精图治,同样想要哪个女人,自然她也不能拒绝。”
“那可不一定,你要当万民的表率,便不能随心所欲。”沐沉夕蹙眉道,“我记得谢云诀身为太子太傅,此前应该教过你为君之道。你...全然没有听么?”
“那是旁人的为君之道,不是我的。”他捏住了她的下巴,“今后少在我面前提他,我白日里在朝堂上听他论道已经够了。”
“若想要唐国长治久安,开创太平盛世,非他不可。”
“我不信。”
“你明明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沐沉夕垂眸道,“而且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宫里,你早晚也是瞒不住的。阿越,你为什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