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混沌魔
听了白夜的话，德克原本就很难看的表情变得越发阴沉。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他说。
白夜叹了口气。
“编故事是技术活，不是谁都能干的。你的故事连最基本的逻辑性都缺乏，太假了。”他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根本就不是德克.罗伊，而是混沌魔，对吗？”
‘德克’愣了一下，眼中透出惊讶。
片刻后，他脸上愤怒与扭曲渐渐消失，枯槁的皮肉开始翻滚沸腾，五官先是融化在一起，随后慢慢分离。
黑色长袍下佝偻的腰慢慢挺直，荒芜的头顶上，酒红色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变长。
眨眼间，枯槁如同僵尸的德克罗伊不见了，黑袍里的人变成了一位高挑漂亮的美人，她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唯一不同寻常的是那双眼睛。
她的眼球漆黑，瞳孔是妖异的红色。
女人抬手将额前的长发捋到耳后，光洁的额头上有一节拇指长短的突起，像是动物的角。
“哇喔。”白夜瞪大了眼睛，拍手鼓掌。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女人，或者说是混沌魔，用那双妖异的眼睛看着白夜，脸上只有单纯地好奇。刚才的愤怒似乎从未出现过。
“你的故事瑕疵太多了。”白夜有些嫌弃的说道。“傻子都能听出来，你这个故事的后半段是编的…尤其是用十字架封印混沌魔那段，太不合理了。”
“能说的更详细一点吗？”混沌魔请求道，语气居然出奇的礼貌。
“行吧。”白夜挠了挠头发，整理了一下语言。“在你的故事里，混沌魔是能够给人类带来巨大灾难的存在…如果不将其封印，甚至会毁灭一个国家，导致千万人的死亡…这样危害巨大的存在，我们人类有个专有名词，叫做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简称大杀器。”
“很形象的名字。”混沌魔点点头。
“危害如此巨大的大杀器，按你的描述，封印居然只靠德克.罗伊，这个刚从神学院毕业不到两年的菜鸟牧师的信念去维持，而那个什么将军，在封印过后，居然就甩手走人了…你觉得这合理吗？”
混沌魔皱眉，思考了片刻后，叹了口气，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太过想当然了。”
“一篇全文都很严密的文章，突然出现这样低级的漏洞，简直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那么明显。”白夜说道。“在确定故事的后半段被篡改过后，接下来的工作就很easy了：先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从故事里抠出来，这一步和【大家来找茬】差不多，然后再根据上下文，做完形填空就好了。”
“哦？”混沌魔挑挑眉。“这么说，你已经推断出真实的故事了？”
“只能说猜个大概。”白夜摆摆手，还挺谦虚。
混沌魔摆了个请的手势。
“整个封印的过程描述的很详尽，夹杂着许多细节…因此我断定一直到这里，故事都是真实的：他们用摄灵仪式将你转到德克.罗伊的体内，然后用荆棘十字架将你封印…”说道这，白夜停下来，看向混沌魔。
“继续说。”混沌魔点点头，算是肯定了白夜的推测。
“接下来就是如何看管的问题了。圣教军有能力抓住混沌魔，自己却不看管，反而将其送到教堂来封印，说明这里有可靠的封印方法…荆棘十字架算是囚禁你的牢房，那么一定还有看管牢房的狱卒。”白夜顿了顿，眼神飘向混沌魔身后，地板上，那些黑袍人也像被抽去骨头一样，瘫软在地。
“这些家伙，就是狱卒。”白夜收回目光，看向混沌魔。“当然，如果你真的逃出来，仅凭他们是没法和你对抗的。因此，我猜测…这间教堂里除了十字架外，至少还有一件东西能够制约你。”
混沌魔没有再点头，狭长的眼睛微不可查的眯了眯，脸上的笑意虽未减少，但已经透出几分警惕。
白夜捕捉到她表情细微的变化，对自己的猜测又多了几分信心。
他伸手，指向混沌魔身后。
木质的烛台上，银色的烛火黯淡，像是随时都要熄灭。
“这根蜡烛，也是贤者遗物…这些牧师就是凭借他来看守你的封印，我说的对吗？”
混沌魔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
“教堂里有蜡烛…很奇怪吗？”
“蜡烛不奇怪…奇怪的是你的行为。”白夜伸手指了指混沌魔脚下。“刚才我就发现了，你似乎在刻意避开蜡烛的光芒。那间忏悔室也刚好摆放在十字架的后方，那是整个教堂光芒最微弱的地方…再结合刚才发生的一切…你似乎很畏惧这根蜡烛的光芒？”
混沌魔低头看着脚下，她的确站在十字架的阴影之中。
她摇摇头，笑着叹道。“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我自己都没意识到。”她重新看向白夜，眼神有些复杂。“你真的很聪明…和他一样。”
“多谢夸奖。”白夜礼貌的点点头。
混沌魔的眼中涌现出强烈的不甘，几秒后，情绪又缓缓褪去。她长叹一声，抬起手摆了摆。
身后的蜡烛重新亮起来。
“它叫做守夜之烛，来自传说中的原初教堂，由纯粹的信仰之力凝结而成，能够压制一切邪恶。”混沌魔抬起左手，伸出阴影，微光洒在她手背的瞬间，虚空中突然探出刺眼的白光，凝结成锁链，紧紧的勒住她的手腕。
她的表情微微扭曲，像是承受着痛苦，伴随嘶嘶的响声，阵阵青烟从锁链接触的皮肤上冒出来。
她收回手，白皙手腕上，黑色的烧灼伤痕快速褪去。
“只要这蜡烛亮着，即便我已经摆脱那个顽固的烦人家伙，从荆棘十字架里逃出来…也走不出这个教堂。”
她说话的时候，地面上那些黑袍人也纷纷站起来，他们似乎十分仰赖那根蜡烛的光芒，方才蜡烛暗淡的时候，一个个就只能跟烂泥一样瘫在地面。
这算什么道理。光合作用？
为首的老头冲过来，看见阴影下的混沌魔后，有停下了脚步，满脸忌惮。
他转过头，用全是眼白的眼睛看着白夜，表情焦急，大声嚷嚷着什么。
可惜白夜只能听见一个个古怪的音节。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又开始热起来了。